第三章

“带路,去哪?”南微霜有些疑惑。

她自己都是个刚进入这个地图的新人。

“看到山没有?”谢白衣道。

南微霜转了一圈,果见西北方向有座山,不是很大,但山上树木枯败,看起来有些阴森。

“看到了。”她道。

“山顶上,是不是有座道观?”他又问。

南微霜穷极目力仔细望去。这时天有些暗,已是薄暮时分,她借着最后一线日光才终于辨清,树枝的掩映下,有檐角飞起,确实象是一道庙观。

“好象是有……”她答:“就是看不清是寺庙还是道观。”

“有就行。”谢白衣拿剑指着她:“带我去那儿。”

“那里……”南微霜乖乖在前面带路,天色愈发阴暗,寒鸦惊起,她想起了倩女幽魂里的兰若寺,听着鸦叫,不由得毛骨悚然,支吾着道:“那里头要是有什么妖魅邪祟怎么办?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脚下一停,就感觉后腰被剑鞘抵住。

谢白衣的语声自脑后传来:“少废话!你只管带我去就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自会保护你。”

“你,”南微霜一边走上山路,一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师姐夫你刚才在湖边那块空地呆那么久,没听到什么吗?”

“听到?”谢白衣语声微顿了下:“我当时中了妖毒一叶障,五感皆被障住,跟师弟们失去联系,就躲在一块巨石后,运功了许久,才将妖毒逼出一大半。直到耳、口、鼻、舌四感全复,我才走了出来。”

“这么说,”南微霜心下狂喜:“你其实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嗯。”谢白衣应了一声,拿剑鞘捅了捅她的背心:“少说些有的没的。帮我看看,山上可有什么异样?”

南微霜打眼看了看,描述道:“有很多枯树,叶子都黄了,却挂在枝头没有落下来。”

谢白衣微讶:“现在是四月天,哪怕是在山上,春入得晚,树木都该返青了才是。”指挥她道:“去看看树身,有没什么异状。”

南微霜走近一棵枯树细看了看,如实道:“树身有些奇怪的扭曲,而且,上面还有些洞,好象有些……”

她伸出手,将手指在树洞上一抹,突然“哎呀”的惊叫了一声。

“有些什么?”谢白衣神色紧张,立即道。

南微霜看着手指上的绿色黏液,道:“有些绿色粘稠的黏液。”

鼻尖凑上去正要闻一闻,就被谢白衣拿剑尖一把拍开。

“别闻了,那是树的精液。”白衣剑修微皱着眉道。

“树的精液?”南微霜有些不解。

“嗯,”谢白衣简单解释:“有的山灵气浓郁,山精树怪吸了灵气,年深日久,就会成精。你看到的就的,就是它们受伤流出的液体。”

“受伤?”南微霜更加迷惑起来:“它们都是山精树怪了,谁还能让它们受伤?”

“不知道。”谢白衣显然懒得再多说话:“也许是这山上别的精怪或者妖兽吧。”

南微霜忽然回过身来,一把紧紧抱住他:“我害怕!……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其实才刚到这里来,我什么法术都不会……要死我会第一个死的,师姐夫!”

谢白衣本想一把推开她,听到“师姐夫”三个字,心肠又似略软了软,只道:“含雪也经常给我提起,说她这位唯一的小师妹是个五灵根,天生的修仙废柴,说你身世可怜,是师尊从山下的小溪边捡来的,说以后我与她……成亲之后要我多照顾你,拿你当天虹剑门的师弟师妹们一样待……”

“身世可怜……捡来的……”南微霜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眼前一黑。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惊喜(jing xia)在等着她。

谢白衣叹了口气:“你跟在我身后走吧。”

南微霜顿时又惊又喜:“你视力恢复了?”

“只恢复了一两成,”谢白衣答道:“约摸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如果有光亮会更好些。”

正在这时,他的脚步忽然一顿。

山顶之上,随着他的话声,蓦的亮起了一片灯光。

灯光透过窗子,将道观的轮廓,在黑蓝的夜色下,照得一片通亮。

他拽起南微霜,走了进去。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山坡上的树洞中,爬出一只只浑身透亮的虫子,仿佛绿色的磷火般,自整片树林中升了起来。

与此同时,十里外的湖边空地上,那些死人的口鼻眼耳中,也爬出了这种绿色透明的虫子,如同星星般升上了夜空……

他们的身躯也迅速枯萎,如同被抽干了水的人皮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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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门口杂草丛生,蓬蒿已长一人高,似绝行踪。

谢白衣拿剑拨开蓬蒿,走了进去。

匾额上似有几个漆色大字,他看不清,问南微霜:“是什么字?”

南微霜抬起头来,念了一遍:“无思观。”

“看样子果然是座道观。”谢白衣点了点头,迈过门槛踏了进去。

观内金碧辉煌,但都已剥落,显得更加斑驳破败不堪。

正中一尊天女神像,端立在莲花宝座之上,头顶宝塔,左手执扇,身着天衣彩裙,身上戴着腕钏、耳珰、宝带、璎珞等华严,宝相庄严。

只是身上落满了蛛网尘丝,看起来日久失护。

神像面前的香案上,插着三柱断香。香身发黑,似已熄灭多年。

两边的灯架上,分别燃起四盏香烛,将观内照得一片通明。

谢白衣喃喃:“明明是百年前的道观,怎么会有点燃的香烛?”

香烛若是百年不灭,燃过百年,这道观内早已充满了油烟味。但现在,这股味道很淡,分明是刚刚有人点上的。

耳旁忽然劲风一闪,他倏的一下让过,险险避过那道剑光,跟着身形跃起、飞出,辟邪剑剑上瞬间布上三道符咒,爆出一片耀目剑光,向着劲风来处斩了过去!

“嗤啦”一声,天女神像后的黄幔被一剑斩裂,十数道剑光飞出,织成一道剑网,有人高声喊道:“师弟们,快布真武七截剑阵,将他困在阵中心!”

嗖嗖嗖接连跳出十余名身穿雪白剑装的剑修,每人手中持着剑,很快便将谢白衣围在了阵中。

这些剑修每个人脸上都神色紧张,如临大敌,上来更不搭话,只是随着剑阵的移动,不停的移动身形,变换攻击方向。

相传真武七截剑阵为真武大帝留在人间时所创,其形仿蟠蛇与巨龟而成,攻守兼备、俄息万变,是为荡魔克敌之用。

谢白衣被困在阵中,虽然功力高强,随便一个剑式爆开,就能炸开一大片剑花,破掉十几名剑修的攻击,但他们齐心防守,一时间却也奈何他们不得。

他眼睛虽看不大清,但这真武七截剑阵却是熟极而流的,凭着记忆,每一步便能踏在阵眼之上,每一剑都能刺入剑阵要害。

南微霜躲在一边,见两方服色雪白,皆是竹叶暗花、云纹镶边长袖,右肩上绣着一道飞起的长虹,忍不住高声叫道:“都别打了!你们都是天虹剑门门下,难道看不出来吗?”

她记得谢白衣说过,自己是天虹剑门,与师弟们走散。那这些剑修,多半是他师弟们无疑了。

剑阵中为首一人听了,冷笑道:“猪妖,你休要妖言惑众!我们知道你会幻形术,今天就幻化出我们大师兄谢白衣的样子,连伤我们数名师弟,这次再不能让你逃了去!”

领头一剑,带着众位剑修师弟向着谢白衣要害刺了过去。

南微霜听了,啐道:“我这么美我能是猪妖,天虹剑门的弟子,一个个这么有眼无珠的么?”

她这么一说倒好,为首那人修的无情道,倒还不觉怎样,偏偏其中几个修的有情道,最是听不得人这么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话,立时有几柄剑便“唰唰唰”向着她身上招呼过来。

南微霜连忙抱头就跑,一边叫道:“谢白衣救命!你不是说过要保护好我的么?”

这边剑阵少了几人,立时便裂开了口子,谢白衣轻轻一剑,便轻松挑翻众人,越到南微霜身边,一把揽过她的身子,挥剑挡住了刺向她的几柄剑,厉声:“连大师兄我都认不出来,这位姑娘说的没错,咱们天虹剑门的人,一个个都是有眼无珠!”

那几人愣了愣,只见谢白衣摸出怀中参赛玉碟,在他们面前一亮:“猪妖能幻化出我的样子,但这参赛玉碟上施有修真盟的法术印章,绝无仿冒,你们总该认得罢!”

为首那人走了过来,见是真的参赛玉碟无疑,连忙收了剑,躬身退后,道:“二师弟温如琢,参见大师兄!”

其余几人一见,也纷纷跟着撤了剑,上前来躬身行礼:“三师弟杜霄鸣、四师弟梅岁寒、五师弟苏舜泽、……十三师弟韩追见过大师兄!”

谢白衣微微点了点头,道:“向这位南姑娘赔罪。”

温如琢打量了他身后南微霜一眼,拱手道:“这位姑娘莫非就是含雪姑娘的师门——新月门门下的弟子?”

谢白衣微点了点头,几人又一起向她拱手道:“南姑娘,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南微霜见这些天虹剑门的年轻剑修,一个个长身如立、剑眉星目,忍不住自谢白衣背后走出,大摇大摆的道:“不知者不罪。不过,你们方才说的猪妖……”

“那猪妖,说起来甚是骇人,”一提起猪妖,年纪最小的十三弟子韩追抢着道:“它体形有小山那么大,浑身黑得象坨污泥,青面獠牙,我们师兄弟们刚开始还能抵御得住,谁知道它竟能根据人的神识变化,幻出大师兄的模样,我们误以为真,被他一下子伤了我们好几位师兄!”

南微霜打眼一瞧,果见十几名剑修中,竟有一半人带着伤。

“看来这猪妖能耐不小,远超一般妖兽,”温如琢沉吟道:“我们被它赶到这里来,守在观内不敢出去。但仙门大比有时间限制,明日午时前若是还是不能在比赛限定时间内找到指定的法饰‘碧海青天螺纹簪’,便会有被淘汰的危险!大师兄,你看怎么办?”

另几名剑修闻言,也高声叫道:“大师兄,咱们天虹剑门可是真仙盟内鼎鼎有名的三门两宗之一,这预选赛可不能输啊!”

十几人俱将希望的目光投向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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