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李园设春申死局 归纪私心留后路

从卫国带来的三位极品美人果然入了宫,余下的女子中有一名,李园献给了春申君,还有一位名叫曼苡,他先前就与归纪商议好,留给了他自己。

原来,荆伶等人所处的府邸正是李园的别苑,在这苑中,归纪便是这苑主。不过,即便李园赏赐了他一个得体的名分,说到底,他不过是李园的手下,表面上掌握刺客团,出使各国,实际上,只是听命行事,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所以他每次都会借机给自己暗中扩张势力,他手下也有了四五个自己的心腹,接下来就要把姜愔和荆伶好好利用起来。

李园留下的曼苡依旧居住在别苑,李园只是偶尔一日会来此逗留。她知书达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少了些情趣,但也因祸得福给自己留了个清静。曼苡平日里喜欢读读诗词、做做女工,一双巧手绣了多少花鸟在那些侍女们的手帕上。

入府以来,归纪态度大变,对荆伶没有一点好脸色,完全没有刚刚抓到她时欢喜兴奋的影子,仿佛她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归纪不许她与外界接触,不让丫鬟侍卫同她说话,不让她去前院,不让她去书阁,不让她碰刀剑兵刃。只有他给的话本能读,他送来的食物能吃,还总以各种理由罚她去后山拾草、伐竹。有时甚至就被扔在后山竹林,整夜与山野中的鼠兔狐鸟为伴,但每到次日她总是在自己的屋内醒来。她想着,自小兽类就对她友善,大概是竹林中的小兽将她驮回来的。

后来,荆伶无意中拾到书阁钥匙,隔三差五去书阁偷两三卷书,但书阁里的论著与她读过的浅薄话本完全不同,因文章晦涩难懂,故常向曼苡请教,一来二去,两人便好得如胶似漆。可归纪一来总是扫兴,不知疲倦地试探她不成器的武力,时不时罚她去后山拾草、伐竹。

转眼已过一年半,姜愔在归纪的指点下,武艺精进。他始终没有教授荆伶半点武功,荆伶心下不解,却也没有深想。日子看似相安无事地过着,荆伶有时也会想起兄长荆轲在树下练剑的模样,那时候她就会拿根树枝在空地一招一式舞起来。

正当百无聊赖之际,荆伶便想着要去那苑外看看。其实,在归纪的劝说下,李园早已撤了看管的侍卫。姜愔终日习武,也出入自由,反倒根本没再提起出逃之事,不知她与归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总是隔三差五带着满身伤回来。这一日,归纪被李园叫去商议些什么,荆伶便攀着后院那棵枯树跃了出去。

荆伶沿着小路一直走,走了好一会才看到大路。她抬头望了望正午的日头,这才觉得心中暖暖的。

“每日闷在那苑中,实在是无趣,还是外面好,连太阳都更暖些。”荆伶自言自语着,却不知自己从小路走到了棘门口。

只见一匹黑马从宫内飞驰而出,片刻便不见其踪迹。荆伶又看见从宫里走出一个人,那人在棘门侍卫耳边说了些什么,那领头侍卫便唤众侍卫离开了那里。同时,宫中又飞驰出一匹白马。

荆伶正纳闷着,从小路中走了出来。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离荆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李园骑马飞奔进棘门,一路畅通无阻。棘门外,李园的刺客兵团已然站定。

还没等荆伶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将她掳到了一边。

“你怎么在这?!”这声音夹杂着愤怒、震惊以及些许的心慌。

荆伶挣扎了一会,那人才意识到自己习惯性地把她的嘴给捂上了。荆伶从那人怀中挣脱后回头发现竟是归纪。

然而还没等荆伶说话,归纪就把她又一次给掳到了怀里,还是捂住了嘴……荆伶正想发火,却看见棘门口的那些刺客们都往两边的暗处藏了起来,看样子是要突袭什么人,尤其是当她在刺客群中看到了那双似曾相识的眸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少顷,春申君乘车而至。车未及棘门,春申君从车中走下,只见他身着朝服,大步向里走去。春申君一入棘门,荆伶身边的刺客们便都一拥而上,归纪也松开了她,提刀而起。他们将车夫随从统统杀光,荆伶清楚地看见,那双眸子的主人手中刀落地的一刹那,血溅棘门。

归纪淡然拾起春申君的人头,扔在了棘门外。

寒风凛冽,一刀毙命,人头落地。大量的鲜血叫荆伶作呕,她的脑海中更是闪烁出了一把沾染血色的剑和兄长沾满血迹的脸庞,她看不清这剑的模样,也触碰不到兄长。她的头突然生疼,像是被野兽撕扯着,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痛”。手镯悬挂着的铃兰花嗡嗡作响,神魂之境中的盘若妄图冲破,左手却被玉镯死死按在了地上,她与肉身一同晕厥了过去。

荆伶是怎么回到别苑中的,她不知道。她从屋中醒来后,三天都没说一句话。第三日,归纪终于让曼苡来看望她。

“伶儿,你好些了吗?”曼苡端上一碗炖品,荆伶却无动于衷。

曼苡叹了口气,把炖品放在一边。自言自语道:“如今新王已立,不知身为先王妃嫔的姐姐们怎么样了……”

曼苡没想到荆伶开口问她的第一句便是:“楚王死了?”

“是啊,先王三日前病逝于宫中。如今的楚王便是王后李氏之子,”曼苡将自己所知全都告诉了荆伶,“先王死的那日,春申君一家被满门抄斩了,还是归纪亲自执行的。”

“春申君……”荆伶从口中无力地吐出这个名字。

“那日死的,想必就是他了。”荆伶实在不愿回忆起那日、那人。那日她在棘门前看到的,手起刀落砍去春申君首级的那个人,是姜愔。

曼苡走后,荆伶起身到院中,她拾起枯树枝挥舞了几下。归纪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你不适合杀戮。”

荆伶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挥舞着枯树枝。

归纪一下子到了荆伶面前,只一招就把树枝弯折并且掐住了她的脖子。

“姜愔是利刃、是狂刀,能替我在黑暗中杀人,而你,是水中浮木,能在危难时助我一臂之力。”归纪说着放开了荆伶。

“你费尽心思把我带回来,却始终不教授我任何武功。恐怕连我的神裔身份你也没有告诉李园吧?”荆伶一语道破归纪的心思。

“聪明,”归纪抽出荆伶手中剩下的半截枯树枝,随手扔到了一边,“那你知道,我如今要教你什么吗?”

“铸兵器?医术?难不成是诗词歌赋?”荆伶满脸不屑,随口一说。

归纪大笑两声,“孩子终究是孩子,你以为,我会教你那些我掌控不了的东西吗?至于诗词歌赋,你没那天赋。”

“那么……我便笃定是什么了。”荆伶眉心轻挑,自信满满。

归纪饶有趣味地看着荆伶,等着她说出他想要听到的答案:“轻功。”

归纪面露喜色,指了指院中那棵枯树,道:“这棵树,已经枯死数年。”

归纪走到那棵枯树下,轻轻触碰树干,树干发出破裂的声音。归纪继续说到:“按理说,这树是你绝攀不上的。一步,就能使这树顷刻倒塌。”

“可是我却如履平地,攀着这棵树出了院子。”荆伶微笑着,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

“不错,”归纪掌心用力,把那棵枯树拦腰截断,树枝落地粉碎。荆伶眼中没了笑意,直直地看着树倒下后的残躯,“所以,是你杀了这棵树。”

“这树本就是死的,就算你将它粉碎,又与我何干?”荆伶冷冷道。

“有意思,”归纪招来下人将残树处理了,走到荆伶身边道,“你倒真是无情。很好。”

“大人说笑了,”荆伶低着头回应,“已死之物,如此能助我活着,该是它的福泽。”

“有趣,有趣,”归纪离开前对荆伶说,“从今日起,你可从大门进出。”

“曼姐姐也可以同我一起出去玩吗?”荆伶换了一副无辜表情追问道。

归纪停住脚步,藏在袖中受伤的手握得更紧了:“她是李园的人,除非死,否则她这一生都不能走出这个苑子半步。”

归纪走后,荆伶恢复淡然与冷漠的表情,望了一眼残余的枯树桩,转身回房。那日以后,荆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过别苑,就连出庭院也是去后山竹林研习飞行之术。

她先前只是想看归纪会要求她什么,也想着姜愔或许能先逃出此地,借归纪分神无暇顾及她,便可伺机带曼苡一同离开。如今看来,姜愔已彻底被他操控,荆伶身无武功,只能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将轻功练到极致,再做潜逃打算。

也许是因为体内神魂之境的盘若企图掌控便不断向肉体输送灵力,让荆伶对飞行之术掌握甚快。归纪只来教过两次心法,再来时,荆伶已经能穿梭在竹林当中。

“你果然有天赋,进步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你也说是天赋了,有什么可意外的?”荆伶听出了归纪的忌惮,此后便懂得收敛锋芒,每次一有风吹草动就故意放慢速度、加重步伐。

荆伶常常望着辽阔无边的天际,脑海中若隐若现一个模糊的影子,只是怎么都看不清楚,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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