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掠影出手救项翎 公主无意惹祸端

屋外突然吵闹起来,此起彼伏的声响越来越近,直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发出“砰”地一声碰撞声,吵闹声才戛然而止。

一根表面光滑的杜仲枝抵住女子咽喉,仿佛立刻就可以贯穿她的喉咙。她颤颤巍巍地抬头,眼前站着一名黑袍男子,面容削瘦,神情冷冽。

接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从她怀中抱走了女孩,交给身后一个面色凝重的侍女。那侍女身后还有一男一女,光看衣着就知道异于常人。

少女跑到那三人身旁,一个一个将他们隔开,还扔给手掌受伤的男子一瓶药,让他和楼主快离开。

男子本不情愿,侍女身后二人于刹那间上前控制住他,令其不得动弹。楼主跪求放过,他们这才不得不互相搀扶着离开。

离开时,他们把陌生女子也一并带走,这个举动让黑袍男子十分在意。

“咳咳。”奚容昉咳嗽两声,隗止立刻到他身旁。

“查查那个女的什么来历。”隗止听完点点头走了出去。

奚容昉刚想伸手探探荆伶的脉,就被横冲直撞的白语风给挡住了。

他看着白语风愧疚、着急的表情,内心毫无波澜,冷冷开口:“这就是你信他的后果。我早说过,即墨玉这个人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把他当朋友,他未必觉得你配做他的朋友。”

“她怎么样?”白语风一点也不接他的话茬。

“我得先把脉才能知道她怎么样了。”

白语风默默让开,奚容昉上前扶起她垂下的左手,发现腕上的伤痕,只好抬起她的右手号脉。白语风自然也看到了那血肉模糊的痕迹,眼中布满了心疼,双手紧紧握拳。

赵殷走到他身旁,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即墨玉有这样的打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是震惊、不愿相信的。

毕竟即墨玉在她眼里一向是个温润儒雅的公子,他面如冠玉、才情过人,还曾冒死将她从扶柳城中救出,她以为他是个正义凛然的人。

要不是奚容昉留了一手,派隗止在乐兮楼暗中观察,他们也不会知道即墨玉有这样的图谋。

“幸好来得及时,你别担心,翎儿不会有事的。”赵殷感受到白语风浑身都在发抖,他的怒火不会轻易熄灭。

奚容昉放下她的手,掏出方巾擦了擦自己的指间,转身对白语风说:“她没事,就是一时经脉不顺、气血不足,她是被打晕的?”

“是,即墨玉打晕的她。”白语风的声音略带沙哑。

“他没用狠劲,估摸着再过个一炷香时间就能醒了。”

“她手腕上的伤不要紧吧?不死……”白语风话音未落,奚容昉锐利如刀锋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人心,牢牢盯向他。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打断他:“她手腕上的伤不严重,镯子也没事,想必很快就能愈合。”

白语风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终于泄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赵殷还不清楚其中曲折,她只知道即墨玉想要利用项翎的能力去做什么事,至于具体是何事,她并不知晓,于是率性发问:“即墨玉到底为了什么才对翎儿下此重手?”

风奕月贴近三人,压低声音提醒:“公主殿下,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回语嫣馆说话吧。”

赵殷点点头,又将视线聚焦在奚容昉身上。

“白语风,你想瞒着她还是想让她知道真相?”奚容昉把决定权交给了他。

“……”他的嘴像是被灌了米糠,怎么也张不开。

奚容昉看他一副不争气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扶额,“瞒着她,我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即墨玉还是她心里那个完美无瑕的人,你只要保证他们见不上面,美梦就不会破碎。”

“告诉她,从此以后掠影再无即墨玉,他也不再是我们的盟友,我自有办法让他永远闭嘴,不会说出我们之间的事。”

赵殷听罢,念及即墨玉的救命之情,他们也算同甘共苦过,于是嘟嘟囔囔地说:“本公主觉得不用那么绝吧?”

“……暂且,瞒着她吧。”白语风还不想那么快就与即墨玉反目成仇,他们可以不做朋友,但也不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奚容昉耸耸肩,“听你的。”

于是,他让侍女滦儿把她家主子带回去,不要透露这里发生的事。

“她醒后如果问起,你就说乐兮楼遇到敌家突袭,是即、墨、玉,”他特意加重这几个字,见白语风扭头不语,继续说,“和白语风把她救出来的。”

“为了救她,即墨公子身负重伤,还在乐兮楼调养。其他的,你还有什么补充吗?”他挑衅般向白语风发问。

“没、有。”白语风恶狠狠地看着他,不愿跟他多说一个字。

风奕月上前打圆场,弯月似的双目任谁看了都倍感亲近,“姑娘是项使者心腹,必定知道该如何应对。奚容先生的话,你不必全都当真,他也就是想撒个善意的谎,让她不要对今日之事产生——误会。”

“多谢诸位今日救下我家主人,滦儿先行告辞。”她没有明确答复他们,但他们也默契地没有追问。

滦儿抱着荆伶离开,门口已有辆马车在等候,车夫说他是掠影派来的,听命于奚容先生和灼华公主,她便放心上了马车。

环悦把即墨玉和那名女子带到自己房里,命仆人速去请大夫,她从匣子里找到布条,熟练地给他包扎。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多了两个不认识的彪形大汉。他们是奚容昉特意派来的,以公主名义在此驻守,为的就是看着即墨玉,令他暂时不能离开乐兮楼。

“楼主放心,你仍可自由出入,公主的命令只是限制即墨先生一人。”

接着,他们不由分说强行把房门关上,并上了锁。

即墨玉一计不成,恼羞成怒,拿起案上的杯子砸到女子脚边。女子受到惊吓,连忙下跪,叩头求他不要杀了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被亲父以十刀币的价格卖给了临淄大户人家,却又被那户人家送到了这里。他们只告诉她,她是被上天选中的人,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将刚才那个女孩子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然后在上面滴上自己的血。

可连这么简单的事她都没做好,她害怕极了,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闭嘴!”

女子听到男子这话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怎么会摘不下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懊恼自己没有提前探查好就贸然行事。

即墨玉担心再无机会接近项翎,“不死器”就在他眼前,他却不得其法,他费尽心思让姜淳送来纯阳者,没想到如今功亏一篑,什么都没有得到。

“是很奇怪。你说过,你曾摘下那只镯子,还被它所控制险些走火入魔。”环悦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痕,有些刺痛。

她走到镜子前,边给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缠上干净布条,边继续说,“可刚才,无论是你还是她,都摘不下这镯子。要么是镯子变了,要么,是人心变了。”

“你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你还说过,那镯子上的花铃会在她动心时发出声响。”

环悦提出了她的猜想,“但刚才,从始至终,没有铃响。或许,她已经厌倦你了,所以并不动心,镯子就取不下来。”

“这不可能,”他很自信,“况且我之前取镯,也并不是铃响之时。”

“我只是猜测,也可能是那镯子本身出了差错。”

他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席上盯着镯子时出现的幻觉,难道真的是玉镯裂了,“不死器”受损导致无法驱使。

即墨玉把这个想法告诉环悦,她停下手中动作,看着镜子里映射出那张异常焦急的面容,忍不住开口发问:“既是神器,怎会轻易损坏?倘若真的坏了,该当如何?”

他找了五年,好不容易把握住这个“机会”,就差一步,他就能复活心爱之人,他怎么能甘心?

他左思右想,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旁,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出不去,不知道奚容昉有何打算,你即刻派个伶俐的人去将军府,借口替我取衣物,探查她手腕上的伤是否痊愈。”

“她能不死不伤,全靠‘不死器’,如果她没有伤口就说明……”

环悦与即墨玉异口同声:“‘不死器’没坏。”

她答应他一会出去就办这件事,但她心存疑惑,“那为何,取不下来呢?”

他紧紧皱眉,百思不得其解,仔细回想那次窃得玉镯时的情况,边思索边向她描述,希望她能从旁观者的角度听出关键所在。

环悦纤长的手指摩挲着伤口上的布条,半晌,她坚定地看向即墨玉,指着他一点点分析:“她是在你怀里晕过去的?”

“是。”

“晕倒之前,花铃是不是响了?”

“对,我确定当时听到了一个很沉闷的铃声。”

环悦“噗嗤”笑出声,“即墨玉,你当真是太过自信了。”

他没听懂她的意思,她解释道:“记不记得你告诉过我,这镯子会随她的情绪发生变化?”

“你上次之所以能取下镯子,是因为她产生了一种情绪,让镯子默许了你的行为。也就是说,没有她本人意愿允许下,这镯子是摘不下来的。”

“这……”他一时语塞。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是近朱者赤,他身在其中没能看透。

环悦随手拿起案上一只青雀羽龙火石项链,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以为我满屋子的奇珍异宝是摆设?你整日读那些不着边际的病理医书、神仙传闻,可知器物有灵,每一件以心血铸成之器,都能与主人或持有者心意相通。”

“神器,乃天赐之物,与持有者的牵连更加,是为羁绊,使他人不可琢磨。”

经环悦这么一解释,即墨玉恍然大悟,先前自己一直执着于驱使,却忘了首先要获得与器物之间的羁绊。

“你为何不早说?”他还责怪起她。

“你那么笃定,听得进谁的话?我以为你都知道呢。”她阴阳怪气,叫即墨玉落了下风,自觉惭愧。

“神器能耐非凡,恐怕内有乾坤,也未可知。”

他们二人一言一语,完全遗忘了屋内还有第三人。当然,这个女子本就是被他们这些人当作一个物件丢来丢去的,他们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两人热火朝天地讨论完毕,环悦一把将女子拎起,满脸堆笑地拍门让外面的人放她出去。门外壮汉打开门锁,瞥了眼屋内,确定即墨玉还在屋里,才将这两个女子放走。

环悦一离开那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脸色笑意全无。她将女子扔给仆人,让他好好看管,转身找了个机灵的伶人,按照即墨玉的计划,让他去将军府办事。

另一边,奚容昉一行人回到语嫣馆。

赵殷迫不及待追问,他叹了口气,佯装无奈,娓娓道来:“即墨玉在齐国时有个妻子,因病过世,我听他提起过,猜测他一直没有从这件事当中走出来,但没想到会有这么深的执念,竟然想要利用项翎身上的特质去复活他死去的妻子。”

赵殷大吃一惊,张着嘴久久不能合拢,“他想复活已死之人,这怎么可能?”

“虽说翎儿有那什么‘不死器’,但谁知道管不管用,就算真的能救人,他妻子都成白骨了怎么复活呀?”

奚容昉默不作声,算是与她想法一致。赵殷越想越气,觉得即墨玉欺骗了项翎的感情,不应该轻饶了他,但奚容昉的杀意又让她觉得太过残忍。

她左右为难,奚容昉步步紧逼,她索性赌气回了宫。

回宫途中,她遇到伯父赵嘉的马车,因心情不佳故没有让道于他,赵嘉主动让马车夫后退以让行。

赵殷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次任性之举,即将给自己带来极大的灾祸。

这位公子嘉是当今赵王的兄长,是上一位赵王赵悼襄王的长子,做了十数年太子,本应继承赵国大业,却因亲父偏爱倡后以无宠废,改立他的弟弟赵迁为太子。赵迁继位后,听信郭开之言,以三百户封其为公子嘉,留于邯郸。

表面上,给了他公子名分,实际上,赵王时常命他进宫,故意侮辱他,将朝堂上的不顺心发泄到他的身上。

今日,因赵王苦恼楚使之事将其唤去,又是一顿无端打骂。赵嘉本就因为此事心中忿忿,没想到在宫外遇到赵殷的马车还要为其让道,更觉受辱。

他无法对赵王之行作出抵抗,却将怨恨都转嫁到了素日里关系较好的赵殷公主身上。

赵嘉暗暗发誓:“今日我退一步,他日定要你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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