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前尘往事(下)

“一个神仙一样出尘绝艳的人,如果在榻上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的话轻轻柔柔的,听在白瑾耳朵里却如惊雷从天而降。

“放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白瑾猛然推了他一把,一时间恶心和惊惧已经超过了愧疚占据了她的内心。

“呵呵。”白翊冷笑着,左手端起了榻上的酒,右手拔出了挂在帷幕上的一把剑。“皇姐,我们不妨赌一赌赌你是真的善良,还是虚伪?”

“孤不想跟你赌!”白瑾的厌恶不加掩饰,她回身准备离开,然而身后的白翊却冷冷哂笑道:“那她的命值不值得皇姐赌一赌呢?”

说话之间,他手中的剑已经刺入那个女人的肩膀,鲜红的血如脱缰的野马瞬间奔涌而出,洁白的衣裙之上,如同地狱池中生长的朵朵红莲正在盛放,然而经历着那样剧烈的疼痛,女人的全身都如筛糠一般颤抖,却只是低低地啜泣着,仿佛有人勒住她的喉咙,咿咿呀呀的声音在其中翻腾,却始终发不出来。

——原来她竟是个哑女。

白瑾惊讶的同时,也被这残忍至极的场景震撼,她怒呵道:“住手!你我之间的恩怨和她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想一剑刺死孤只管来便是!”

白翊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握剑的手陡然反转,在寂静的如同酆都地府一般的明德宫里,剑锋摩挲骨骼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十数倍,伴着女人闷闷的惨呼,共同构成了人间地狱的图景。

“皇姐现在打算和朕喝一杯酒了吗?”白翊仍在笑着,笑容扭曲仿若恶鬼。

“好,孤喝就是了!”白瑾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她端起白翊斟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仿佛喝下一团火,辛辣灼热的感觉让她差点站立不稳。

她平时滴酒不沾,哪怕是在得胜归来的将士们的庆功宴上,不止因为酒后的人总是容易失态的,更是因为凝神丹的药性与酒相冲突,严重之时可直接要了她的命。

然而今天,她为一个素昧谋面的女人破例了。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大概是女人凌乱的发丝遮掩下不经意露出的那双眼睛,那双清澈的仿佛未经世事的眼睛,和死去的七宝如此相似。

禅让仪式之后,她不敢去想七宝这个名字,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欺骗自己那些血腥的酷刑就没有降临在他身上。但是事实证明这是徒劳的,每当午夜梦回之际,她还是能看见七宝那张纯善敦厚的脸,听见他在暗无天日的炼狱中喊她救救自己。

她是在帝王家出生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要在权力的修罗场里搏杀,这样的人,不得善终才是常态。对此,她早已做好迎接命运的准备,但七宝与她不同,他本可以避开这残酷的命运,却成了她和白翊斗争的牺牲品。

同样,这个哑女又和七宝有什么分别?她只是在代替自己承受白翊的愤怒。可她白瑾已经不想再看见任何无辜的人因她受害了。

“好,皇姐当真爽快!”白翊见到见底的酒杯大笑起来,那把直刺哑女肩膀的剑被拔了出来,斜斜地对准了哑女的眼睛。他幽幽道:“这是第一局,算皇姐赢了,那下一局,我们就用她的眼睛做赌注,赌皇姐会不会脱衣服?”

“你.......!”白瑾被他的无耻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皇姐后悔了?那她这双眼睛,朕今日就要取走了。”白翊叹息着摇头,剑锋又向前推进了寸许,毫厘之间便可刺入哑女的右眼。“云儿,你莫要怪朕,要怪就怪皇姐,不肯放下尊严去救你。”

“慢着!”白瑾忽然喝止他,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接下来的每句话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消耗:“白翊,你到底想要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朝堂上那些老臣没少刁难你吧,或许,孤可以帮你,让他们承认你.......”

“他们算什么东西!”这些话似乎刺激到白翊,他的声音骤然拔高,手中的剑也随之转向白瑾。“你为什么会觉得朕在乎他们!他们不过是臣子,朕要他们生他们可以生,朕要他们死,他们立刻都要去死!没人可以左右朕!没有人!”

“白翊,你疯了。”白瑾淡淡地道,语气中听不出是怎么样的感情。

“.......你是不是以为朕真的不会杀你?”白翊冷笑着一步步逼近她,那张与她有三分相似的俊美的脸此时扭曲的如同修罗恶鬼。

冰冷的剑刃舔舐着她的脖颈,一道血痕顺着她白皙的皮肤向下蔓延。死亡,这一刻离她那么近,但白瑾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为权力而生的人,最终也会因为权力而死。宿命的轨道果然不会轻易改变。

白瑾闭上眼睛,准备接受即刻便要降临的死亡。然而,那扇描金屏风后忽然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陛下,陛下.......萧大将军刚才来报,北方有紧急军情!”一个内监匆匆跑进明德殿内,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地不知所措。

白翊这时似乎突然清醒过来,那把长剑被他重重抛在地上。

“知道了。朕马上过去,叫人去内殿等着给朕更衣!”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内殿走去。而白瑾在他离开的那一刻,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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