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他看着我。
我心中有点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剥落来，重重的飞起，又轻轻的落地。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但我终究没有说出什么，今日之后的滔天权势还在远在千里之外，此刻的我却如苍茫大地中的唯一的伫立着的人。
剑上的血如同山间最红的花蕊上滴下来的露水，在纵横的沟壑中蔓延。
“这样也好，这样最好。”
他冲我微笑，又透过缝隙望向远方的蓝天。
我快乐的在回廊下奔跑，全然不顾回廊外淅淅沥沥的雨。远远的看见阿娘的脸从回廊的尽头露出来，我赶忙折返往回跑。
“别跑了，臭丫头，让我抓到非给你吃个板子。”阿娘的声音从遥远的尽头渐渐变大，“快十七岁还天天就知道疯跑，要不是你书读的还算入眼，你早被我打断了腿了！”
我立马站住，转身干咳了两声：“阿娘，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阿娘走到我面前笑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我眨巴两下眼睛：“是爹爹回来的日子？”
爹爹是我眼里的大忙人，在我朝任正五品观察使一职，就是每年要外出巡查，看看那位地方官政绩干的好，朝廷给予奖赏。哪位知法犯法，犯下错误，朝廷就给予惩罚。
所以爹爹总是不在家里，为我朝的长治久安辛苦的忙碌着。
阿娘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还算聪明。”
“真的吗？阿娘！爹爹终于回来了！”我一下子兴奋起来。
距离上次见到爹爹，大约得有小半年了，实在是想念紧。
阿娘点了点头，眼神里也是遮盖不住的笑意。
“好耶！”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高兴，看着阿娘笑着看我，我又肆无忌惮了疯跑了起来。
爹爹一回来全府都洋溢着喜气热闹的氛围，阿娘亲自下厨做了一大堆的拿手的菜，不是爹爹爱吃的，就是我爱吃的。
“言儿，快快多吃些，看你瘦的，可心疼死为爹了。”爹不停的往我的碗里夹肉，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我细细的看着爹爹的脸，似乎又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虽然胡子还算茂盛，但头发却稀疏了不少。
“胖的就比咱家的小猪轻一两，还瘦呢！”阿娘显然不打算给我面子。
“哼！”我假装冲着阿娘撅了撅嘴。
我又转头对爹说：“爹爹，您能不能不做这个观察使了，经常外出，实是辛苦，而且和哥哥一样常年不在家中，感觉这五品比一品还辛苦。”
爹还没有说话，阿娘就对我说：“你别小看这个正五品观察使，是你爹年轻的时候拼了命得来的，轻易换不了。”
“我不像你娘啊，年纪轻轻就已经从四品谏议大夫了，是你爹我毕生的榜样呦。”爹一手摸着胡子，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然后又给我夹了块超大排骨。
我忙说道：“够了够了。”
而阿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敲爹爹的天灵盖，大约是看爹爹刚刚回家，想留着等过几日攒一攒来个大一点的。
说起我阿娘，那可是附近人尽皆知的才女。
在我赤国刚开放凡士农工商家庭出身的女子可以入朝为官的时候，就凭借自己的才华考上了从八品书令史，隔了仅仅五年便因出色政绩升迁至从四品谏议大夫的位置。
虽然说从四品在朝中不算什么较高官位，但是在目前仍旧是男子权力较重的年代已经是十分不易的事情了，也是我们京都昌乐较有名的女谏议大夫。
就是从小脾气有点泼辣，听我三舅舅讲述，在阿娘和我三舅舅小的时候，有人欺负我三舅舅长得瘦小，我阿娘二话不说先用棒子把对方打的哭爹喊娘，又直接端了盆粪水给对方洗了个热水澡，自此之后那个小孩见到我阿娘扭头就走。
“言儿，等你明年满十七，你就像干嘛干嘛，千万别入朝为官。”爹又对我说。
我有点不理解：“爹爹，这是为什么，您之前不是挺支持我的，我可是从小就想着为我朝效，您是知道的。”
听到我们对话，阿娘沉默了一下，然后打断我们说：“快吃饭吧，多吃一些，明年的事改天再说也不迟。”
说完又往我早已放不下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茭白，听说这个茭白是官家的贡菜，贵得很。也不知道阿娘是从哪里弄来的。
阿娘又对我说：“对了，明日去你三舅舅家，你要想见到琉璃，就早些起床。”
“琉璃？好耶！”我忘了刚刚的疑惑，又开心了起来。
琉璃，我表姐，三舅舅的独生女，也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她自小就拥有一个小小的尖下巴，脸也是标准的瓜子脸，令我很是羡慕，便时常两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往中间推，直到疼的眼泪汪汪，后来总算是知道我的小圆脸是无论无何也尖不起来了。
还好我俩眼睛很像，都随了我三舅舅，我三舅舅虽然身体胖乎乎，但是眼睛确实是生的不错的，是标准的杏仁眼，这让我多少有些心理安慰。
最近课程实在是繁忙，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实在是也有点怪想她。我赶忙巴拉了两口饭，盼望着明天早点到来。
三舅舅家的宅子大得很，最近越发阔派了，里面净是些金碧辉煌的模样花哨的饰品。
也难怪，三舅舅如今全权打理着家族生意，他在这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把我们家族的店开到了天南海北，银子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我刚进院子，等着阿娘冲我点了点头，就赶忙跑向琉璃的屋子。
“琉璃，琉璃！”我边跑喊道“我来找你玩啦！”
但是到了院子门口，才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的样子。
院子门虚掩着，我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琉璃却一下子从门后面跳了出来，她穿着一身蓝色的衫裙，活像一只飞舞的小蝴蝶。
“呀！”
把我吓了一跳。
“好呀，发现一只小狗！”
“呦，来了一只小猪！”琉璃也不甘示弱的说道，她昂起小尖下巴看着我，却立刻又低下头扯着我的手说：“你总算来了，言儿。最近爹爹不知为何定要让我勤于练习丹青，把我关在家里不得出门，都快闷坏我了。”
我奇怪道：“可你的丹青技术已经数一数二了。而且三舅舅不是知道你要官考吗？官考考人文历史法令，又不考字画什么的。”
“谁知道，反正我是这一阵都不好出门了。”琉璃嘴巴嘟了起来，倒显得小尖脸变得圆圆了起来。
我看着琉璃郁闷的样子，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琉璃开心一下。
我看了看阿娘和三舅舅所在的议事厅，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念头。
“那我们偷偷出门转转吧！”我悄悄的在琉璃的耳边说道。
“这样不好吧，”琉璃吓了一跳，“爹爹会生气的，你知道得，他脾气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的好，而且他的身子骨也不太好。”
“没事的，”我握了握琉璃的手，想给她一点信心，“他们议事起码要两个多时辰呢，如果这次又吵架的话，说不定时间更久呢，我们一个半时辰就溜回来，绝对发现不了我们。”
我内心其实也有点害怕的，但我观察过，我阿娘和我三舅舅议事每次都很久，除了聊一些家族生意，一起商讨决断，两个人还经常吵架，一吵就是很久，即使是关上门也能听见。
但是他们在吵些什么呢？我真是有些好奇。
“那，我们现在就走？”琉璃经不住我的诱惑，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彩，她摇晃着我的手，好像小蝴蝶起飞飞向蓝天。
我狡黠的一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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