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孤木可依

顾北和南望的世界慢慢有了更多交集。

假期的这段时间,南望的爷爷总会约着顾主任一起下棋,顾北就像个小尾巴一样每次都跟着来,一回生二回熟,渐渐也开始对围棋产生了兴趣。他本来就是打游戏的一把好手,不出几个礼拜,已经开始在棋局上大杀四方了。南望看着爷爷一会笑得合不拢嘴一会又气的直嚷嚷,“你这个后生使的什么路数,不行不行,重来”,活像个小孩子一般,把之前自己家晚辈的糟心事抛在了脑后,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而顾北与她日日朝夕相处,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拘谨,甚至在饭桌上都开始拌嘴了,而正是这样的生气,让这个家又便成了家。

这段时间奶奶总会提到几句爸妈的消息,南望很抗拒去面对但是又对试图宽慰她的奶奶狠不下心,只好耐着性子坐在那里听着,一言不发。她最怕的消息早晚会来,那么今天就是宣判她命运的时刻。奶奶告诉她,父亲得到了她的抚养权,母亲拿到了她想要的赔偿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在这之前,她想见南望一面。

南望该怎么回答呢,她当然想去见她妈妈,半年的时间里她们鲜少见面,每一次都是那么的匆忙,而每一次都又多了一份疏离,可她也恨,她多想做到绝情的再也不要联系,她不想成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儿。“去吧,他们之间都有个明明白白的结局,你也必须有”,说这话的是顾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南望的身边,也默默听到了奶奶说的话。顾北的话是坚定而有力量的,对于南望这种犹豫不决的性子来说,她十分需要有人帮她做出决定。

旁晚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在街边路灯的照射下每一颗都晶莹剔透的,纯洁的让人不忍破坏,感染了寂寥落寞的冬夜。南望就站在约好见面的咖啡店门口,呆呆的望着天空,心里装着一世界的心事。她回想起很多年前的冬天一家人打雪仗的情景,‘那时的雪也像现在这样美吗?’,她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爸妈的笑脸和三双紧握在一起的手。

“南望,对不起,妈妈来晚了。”南望的妈妈拍了拍南望的肩头,帮她扫去了积雪,她也早就到了,但在远处看到路边的南望,迟迟不敢相见。“没关系了。”南望的声音很平静,很冷淡,大概是她用这段时间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谁也没有亏欠着谁,兰因絮果,这就是父母的爱情,仅此而已。

谈话的时间很短,南望向妈妈说明白了,她理解妈妈想要离开的想法,毕竟在这个父亲的阴霾笼罩的城市,没有娘家人的母亲很难过得好日子,但她也没法做到祝福她,没有一个16岁的孩子愿意自己母亲离开。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南望的妈妈几次想落泪可都忍住了,她知道她的不舍只会让女儿更加的伤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茵茵”,南望妈妈试着握住南望的手,南望下意识的想抽离,但脑子里又浮想起顾北的话,如果这就是和妈妈的结局,那就让她再贪恋最后一丝温暖吧,于是轻轻的回握住母亲的手。

只要是离别必定是痛苦的,必定会伴随着情感上的剥离感,‘原来心痛的时候心真的会有痛感啊’,南望告别了母亲在回家的路上走着,一开始只是小声的抽泣,后来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和喊,喊到她视线模糊,喊到泪水灌进了脖子又被冷风吹着在脸上结成了冰,喊到她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了。

顾北算着时间,半小时前就一直在单元楼下等着,即使是一点点也好,他想给南望力量,给她指引回家的路。所以当他看见远处摇摇晃晃的身影便想到没想就冲了过去,在南望跌坐在地上的前一秒扶住了她。他着急的去帮她擦眼泪,可越擦越多,眼泪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袖。“我没有妈妈了啊”,南望的嘴里只是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她的眼睛红肿着,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幸福都与她再无关系。而她的失态在顾北眼里全化作了怜惜,他随着身体的本能紧紧抱住了她,让漫天的飞雪都落在他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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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总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他看到我的弱点却用最温柔的力量将我包裹起来,于是我才知道,我得到了爱。”南望在等待顾北的那些年里,总有人笑她痴傻,而她只是用这句话去回应那些劝说和疑惑,有些东西,只要他们两人觉得值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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