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吃过晚饭,徐老爹留下保忠和静文,大哥大嫂说话,先冲着小夫妻说着:“明儿是你们回门的日子,你们娘把回门礼都准备妥了。明早点走,从门口路过,把礼捎上。”
又转脸对自家老大保孝两口子:“明儿你们早起做好饭,让老三他们过来吃,吃罢了早饭,好早早的走,亲家等着闺女女婿回门子呐,还有那些老礼,做哥嫂的给他俩说道说道,别失了礼,落了咱两家的面子。”大哥大嫂齐声应道:“晓得了,爹,您放心,儿子(儿媳)保准把事情都办的妥妥当当的,落了两家的面子,那不能!”“嗯,这个爹信,你这个掌家的大媳妇,一向做事都妥帖得很,想的也周到,不过白嘱咐两句,做老家儿的或许都这样,呵呵!”
翌日,大年初二,难得的好天,云淡风轻,天高日朗。小夫妻收拾停当,来到坡下爹娘家,徐老爹老夫妻俩,早已经起了正在堂屋说话,大哥带着大壮二壮正往车里搬给亲家的回门礼。
二哥二嫂也赶了过来,二哥一边帮忙,一边心里的不满与怨气越聚越多,仿佛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也不敢在爹娘兄弟面前说什么。但是脸色却显得异常悻悻,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了他什么。
二嫂则是一边搬着礼物,一边在心里暗暗抱怨。她看着那些一样接一样的回门礼,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差,仿佛这些礼物都是她的负担一般。然而,她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和抱怨,因为公婆都在场,她可没有这个胆量去叫板。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心中却是充满了无奈和不满。
院子角落的牲口棚里,家里的大青骡子正吃着混着喷香儿料豆的草料,大口大口地吃,嘎嘣嘎嘣嚼的老响,吃着吃着还仰起头“嗯啊嗯啊”叫着,表达它吃得美吃得滋,接着继续低头继续猛吃。
吃过了早饭,小两口被家里人簇拥着出了门,坐上了骡车,赶车的是家里收留的孤寡老人老余头。
只见他将鞭子一扬,在半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吃饱喝足的大青骡子便撒开四蹄,先是慢慢跑起来,出了村,到了宽敞的山路上,撒着欢儿地跑起来。
大青骡子吃美了,不用扬鞭自奋蹄,驮着三人和满载礼物的骡车,轻快地奔跑在山路上,不时地叫上两声表达它自己的愉悦。
大青骡子在山路上奔跑,仿佛一条欢快的龙,它的蹄声在山谷间回荡,清脆而有力。阳光洒在它那油亮的毛发上,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每当它扬起头,长长的鬃毛在风中飘舞,仿佛在向世界展示它的自由和力量。
车上的三人被这欢腾的气氛所感染,车厢里静文轻轻地靠在徐保忠的肩上,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车厢外老余头则是一脸的满足,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了过去与未来的希望。
大青骡子跑得更欢了,它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主人的喜悦,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带回那个充满欢笑的家。山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地倒退,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和谐。
白鹤庄的刘举人,静文的爹爹,盼着闺女回家,不好像老伴那样,在门口出来进去的不知多少次,作为一家之主再怎么想闺女,也得在儿孙面前端着,可是一直在屋外的厅廊上转来转去的,让几个幼小的孙子看得直眼晕。
让迟钝的几小只,瞧出了端倪,可谁也不敢说明,谁也不敢上前阻止爷爷来来回回的踱步,当听到家门口的狗子,极其兴奋地又是跳又是叫的,机灵鬼们晓得准是姑姑姑父到了,大喊一声:“旺财叫的这么欢,保准是姑姑回来了,爷爷,姑姑回来了。”刘举人一听,什么也顾不得了,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看见女儿女婿一边一个架着老妻进来,后面是儿子儿媳。
刘举人看看闺女满脸红润,发自内心的幸福而满足的笑容,就晓得这三天闺女过得好,老怀安慰后又有些小小的失落,又有些恼火,自家水嫩嫩的小白菜,没良心的小白菜,不知道早回来点儿,不知道你爹有多惦记你,茶不思饭不想的……
哼!小没良心儿的,还有说有笑的,不着急不着慌地,不知道你爹在家等得心焦,今儿非得把女婿灌趴下不可,捧在手心里的养大的闺女就这么着给他啦,心碎的不要不要的。静文感受到了自家爹爹那灼热的目光,赶紧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爹爹面前,竟然有些哽咽着:“爹,我回来了。”
“嗯,回来了好。”刘举人原来崩得紧紧的脸,刹那间绽放笑容,“文啊,在你婆婆家,过得好不,吃得习惯不……”静文这里还没来得及回答,徐保忠已经走到近前,赶紧给岳父行礼,眼见着岳父原本阳光灿烂的脸,极快崩紧,不好冷若冰霜,可也面沉似水,静文娘一看,赶紧来到老伴身边,暗地里揪揪老伴背在身后的袖子,刘举人这才挤出一丝不咋好看的笑容,赏给拱了自家白菜的人:“都进屋吧……”六个大舅子给了徐保忠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随着两人进了屋。
喝了几盏茶后,徐保忠和静文一左一右虚扶着刘举人夫妻,身后是哥嫂侄子侄女们,呼呼拉拉一大帮子人,齐齐去老宅认亲吃回门宴。刘举人上面有仨哥一姐,爹娘仙逝的早,是大哥大嫂含辛茹苦的把他们兄妹四个拉扯大,又供他们读书识字,给他们成了家,老话说:长嫂如母,弟妹几个都非常敬重大嫂,当娘亲一样敬养着。所以回门选择在老宅,除了大哥是个童生,为了养育他们没在进学,三个弟弟都争气先后考取了秀才,静文的爹更上层楼,中了举,因为刘家信奉中庸之道,所以刘家人都没有更进一步,只是自由自在做了富足的田舍翁。刘举人一身才学自是不能枉费,选择在庄子上的“白鹤书院”任了教职,教书之余,闲云野鹤倒也过得逍遥。
到了大伯家,大伯母亲亲热热地拉着静文的手,看着静文羞答答的忍不住地笑,举手投足间绽放出来的温柔,就晓得侄女过得舒心。保忠暗搓搓地观察着这位四里八乡颇有贤名的老太太,六十多岁的人,身板依旧挺直硬朗。看着她并不太高的个头,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到货站搬货,和那些壮汉们一起,扛起一二百斤的麻袋,只为多挣些嚼谷,让弟妹们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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