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萍的死,让夏二叔近乎疯狂,夏萍是他的女儿,是他们夏家唯一的后代,现在被程天翔逼死了。
“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夏二叔仿佛一只丧崽的老狼,悲怆而绝望地揪扭着程天翔,哀嚎着。
程天翔也悲痛欲绝。看见淫秽光盘后,他悲愤难平,真想不到自己深爱的女人竟会做出如此糊涂事来。他认真反省自己,认为自己也负有责任,不该在矛盾发生后采用家庭冷暴力的手法,反而让夏萍在伤心之余,主动投入到闻雷的怀抱中。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可他无法接受夏二叔责怪他逼死夏萍的说法。
“二叔,我很爱夏萍,视她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发现她和闻雷接近,我们才产生了矛盾,应该说,闻雷才是夏萍自杀的元凶,是罪魁祸首,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你狡辩,闻雷对我们夏家一如既往,有情有义。不像你,当了市长,六亲不认,自己的老娘走了,连至亲也不报丧,你眼中还有谁?现在又把自己的老婆活活逼死,你不是人。”夏二叔一边大哭一边数说。
“二叔,这都是表面现象,是闻雷为了挑拨做出的假像,请你老千万别上当。他拉拢你,拉拢夏萍,还不是为了掩盖他的文物走私。他所做的一切,有目的有计划,也算他坏事做尽,才落得个自绝于人民的下场。”
“你放屁,闻雷不是那样的人,为了报复你不择手段陷害他,让他无法生存。闻雷对夏萍有情有义,矢志不渝在等她,不像你,薄情寡义,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有了夏萍还不满足,还要偷鸡摸狗搞女人,搞出了一个私生子一一。”夏二叔不顾一切地嚷着。
“私生子?”程天翔不知他所说何人,一头雾水。
“你别装聋作哑,明知故问,我问你,巩新月的儿子是谁的?”
“巩新月有儿子,关我啥事?”程天翔有些啼笑皆非。
“你就是个伪君子,那个儿子,是你和巩新月一起流浪时生的。还记得那一年在省城,我一眼就看出你俩关系不正常,假正经。”夏二叔已经开始失去理智,那时巩新月女扮男装,是个又脏又丑的黑小子,程天翔还怎么和她有关系?
程天翔知道,对夏二叔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他已经近乎崩溃开始疯狂了。
走私大案及时侦破,闻雷、吕金才一干人犯已经缉拿归案,金伟被捕后,邓建平又去了省信访局。程天翔市委书记丶市长一肩挑。
程天翔并不开心,郁郁寡欢,最近一段时间,母亲、夏萍相继离世,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邓建平金伟不在了,全市的大小工作全得找他来处理,每天连轴转,真的连喘气功夫也没有。
这一天,他正在召开政府工作会议,手机不停地震动,见是阿月的电话,他赶忙跑到隔壁。
“阿月,有事嘛?”
“程天翔,你老丈人把我儿子绑架了,也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阿月带着哭腔,着急地说。
“什么,竟有这事?”程天翔神色大变。自从那天夏二叔说出阿月儿子的事,他一直惴惴不安,担心夏二叔会背地里使坏,做出什么让人无法预料的事来。他几次想告诉阿月,让她提防点,可没厘头的事,又让他很难开口。想不到老头子神经错乱,走火入魔,真的干出这种违法的事来。他让阿月别急,一边喊出邱义,简单讲了事情的经过。
“哦,有这种事,老头子捕风捉影,干绑票,可是重罪呀!”邱义说。“程书记,能推测老头子去的地方?”
程天翔摇摇头:"真的不好说,老头子脾性乖张,让人捉摸不定。"正说着话,邱义的手机响了,值班民警告诉他,110接到报告,在市中心的凯宾斯基大厦工地,二十八层的楼顶上,有人绑架了一位青年,扬言要一起跳楼。
“夏二叔!”程天翔和邱义一起叫了起来。
在建的凯宾斯基将成为陵州城的标志建筑。在高耸的脚手架上,夏二叔仿佛一头暴怒的雄狮,在楼顶上狂吼乱叫,他让民警喊程天翔来,他要告诉他,他逼死了他女儿,他也要让他断子绝孙。阿月的儿子巩翔正五花大绑丢在一旁,嘴上被贴了封箱胶带,两眼满是惊恐的目光。
下面围满了人,几十位警察在维持秩序。工地上满是建筑材料,四周竖着脚手架,消防部门的充气垫无法使用。
程天翔正紧张地和邱义商量着对策。他们太了解夏二叔的个性,根本不敢让警察靠近他。否则更加激怒他,让他更加亢奋,从而加快不幸事情的到来。
阿月泪流满面,面色苍白,吓得浑身筛糠似颤抖,嘴里不停地喊着“儿子,儿子,我的儿子……”突然,她转过脸来,大声对程天翔喊道:“程天翔,巩翔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还是人,上去救他去。”
阿月的话终于证实了程天翔心中的疑团,他面色凝重,似乎下定决心,对邱义说,邱局,二叔恨我,恨我逼死了夏萍,我上去,用我的命换我儿子的性命。
“天翔书记,这绝对不行!你知道,万一有个闪失,政治影响太坏了,我们也负不起这个责任。你别急,我们再想其他办法。”邱义坚决挥了挥手,暗示两位警察看牢程天翔。
楼顶上,夏二叔仍然不停地骂着。面对吓得瑟瑟发抖的巩翔,他一跺脚叫道:“小赤佬,你得为你老子做下的一切承担责任,你得为他去死。”
邱义要过一只电喇叭,对程天翔说:"二叔和我一起吃过饭,熟,我来劝劝他。"也不等程天翔发话,只身一人慢慢走上二十八层的高楼。
夏二叔尽管嗓子已经哑了,仍然在不停地叫骂着。邱义爬得气喘吁吁,喘一口气,喊道:“二叔,歇口气了,老邱头来陪陪你。”
“邱局,你怎么也上来了。”夏二叔停止了叫骂,问道。
“二叔,你老在这,我敢不来?听到你的嗓音,我就发笑,劝人吃酒仿佛吵架,眼珠子铜铃般大,还不吓着人。”
夏二叔没有讲话,叹一口气。邱义找一架手坐下,继续说道:"二叔,何苦啦,一个锅里搅马勺,家丑不可外扬,大众广庭下,丢人现眼,不值得。"邱义说着,扔一支烟给夏二叔。"你说程天翔一千个不是,这几十年来,听说他有花花肠子的事嘛,连影儿也瞧不见,更别说捕风捉影了。"
“这个野种就是他程天翔的。”夏二叔踢了巩翔一脚,眼泪又下来了。
“二叔,说话得有根据。你说这孩子是程天翔的,证据呢?”
“你别帮他说话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巩翔巩翔,名字里同一个‘翔’字,天底下有这等巧事嘛?闻雷早调查过了,他说是就是,我才不要什么破证据。”
“老伙计,闻雷和程天翔,几十年的生死冤家,他的话你也信?”
“我不管,程天翔坏事做绝,我要让他的儿子陪我一起去死。”
“二叔,做人要讲道理,巩新月的丈夫在美国,你平白无故绑架她的儿子,这说不过去。”
“邱局,别骗我了,巩新月至今仍在痴心等程天翔,哪来的丈夫?”夏二叔有些不耐烦了。
“二叔,就算你的话对,退一步说,这孩子真的是程天翔的,那你也怪不了他,那时你家夏萍不正和闻雷好着。二叔,我们都是在世面上走的,讲话得入情入理,别把话柄儿给别人。”
“邱局,我咽不下这口气,程天翔不是人,他活活逼死我女儿……”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又号淘大哭起来。
邱义不着急,待他哽咽时,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二叔,我们老哥俩,有一句话,我还得说。你说程天翔逼死你女儿,这不是事实。警察搜查时发现了这些光盘,当时我就下了封口令,交给程天翔时,我也没有明说。后来我们调查了他家阿姨曹姨,据她说,程天翔把自己关在客厅里,夏萍几次敲门也不肯打开。是夏萍自己看到光盘后,才动了自杀念头。二叔,你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是你,碰到这种事,早就要找当事人问个究竟,说不定话未出口,老拳早上来了。天翔就是有涵养,他没问过夏萍一个字,更别说动一根手指头了。另外,据曹姨说,有一次半夜时分,程天翔突然从外地回来,夏萍到闻雷那儿去了,那一晚直把个曹姨吓得心惊肉跳,结果程天翔吭都没吭,连学校丁书记的电话也没打。夏萍心里最清楚,程天翔在为她遮丑。人要讲良心,程天翔能如此做,仁至义尽了。我看,这事的罪魁祸首是闻雷,如果不是他动坏心眼,偷偷摄下这些留着要挟夏萍的光盘,你老想想,你家夏萍还会出事嘛?”
也许邱义的话说到他的心里,夏二叔不再争辩了。邱义说:"二叔,想开点,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还告诉你,那一次为你拆房死人,程天翔接受中纪委和省委的调查,他受多大委屈,可他抱怨过你嘛!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坦率说,程天翔是你的好女婿,百里挑一哇。''
夏二叔仍然不肯讲话。邱义看看火候到了,说:"老伙计,别一根筋了,我也好久没过酒瘾了,怪馋酒的,老规矩,你半斤我三两。两个酒鬼对酌如何?''
夏二叔摇摇头,神情无限凄迷。这时,民警把他的外孙女多多接来了。多多一边哭,一边喊着外公别这样……
听到多多的喊声,夏二叔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浑身激烈颤抖着:“多多,多多,我的多多呢?”
民警搀扶着多多,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看见多多走上来,夏二叔张开双臂,紧紧搂着外孙女,哭着,数说着,“多多,多多,外公的心肝宝贝……”他喟然长叹,转而像一只受伤的老鹰,放声大哭。趁此机会,邱义赶忙解开巩翔身上的绳索,让民警陪着他下楼去。
夏二叔明显衰老了,像一副快要散落的骨架,在楼顶的衰风中无力摇晃着,多多紧紧拉着他,要他下楼去,他淡淡地摇摇头:“多多,外公不能陪你了,你妈一个人寂寞,外公得陪你妈去……”说着话,突然一个转身飞身跳下楼,邱义想拉住他时,来不及了,只听他叫了一声:“萍儿,爸陪你来了!”苍老、悲凉的喊声,让人听了心悸。
一切全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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