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话呢！坐牢坐傻了？”张小雨干脆斜身靠在门框上，吊着眼睛看向林琳。林琳只是埋头扒拉碗中的米饭，将父女二人晾在了厨房门口。
“我也要吃饭。”张小雨走进厨房，从碗柜中取出碗，狠狠的在锅里挖了几勺米饭，转身就要端起桌上唯一的一个荤菜。
“这是我做的。”林琳伸出手压住菜碟。
“东西是我妈买的。”张小雨得意洋洋的用筷子叉开林琳那瘦的跟鸡爪一样的手。
“我跟她叫妈的时候，还没有你什么事。”林琳也不甘示弱。
“小琳，不许胡闹，那是你姐姐，你得懂礼貌。”苏小月将菜从桌子上端起来，递给正气得脸涨红的张小雨。
“哼，叫的早又能怎么样？”张小雨嘚瑟的扭了一下屁股离开了厨房。
林琳没有抬头看苏小月，只是一味的解决着她桌上的饭菜，苏小月就是那么眼睛柔柔的看着林琳。
“小琳，这几年你受苦了。”说着，苏小月就转头开始默默垂泪。
林琳没有理睬苏小月，吃完饭，她洗完碗打算去休息。
“我的房间在哪里？我要休息。”她不顾苏小月在旁边垂泪，直接开口问。
“我们不知道你这么早回来。”苏小月的答非所问让林琳有些悲哀，这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母亲。
“你的意思，这个家里没有我的位置？”她不想和苏小月周旋，她知道，调解的结果就是她没地方住了。
“林琳，妈妈给你些钱，要不你先去酒店住段时间，这两天小月要考试，你不知道，如今工作不好找，特别是想去单位上班，那都是要考试的。”苏小月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副“我很为难”的样子盯着林琳。
林琳没有说话，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苏小月偷偷的用手拍了拍胸口，还好，林琳没变。
“你干什么？”苏小月一口气还没喘匀实，就听见次卧里传来了张小雨一惊一乍的声音。
“你住手，你个罪犯，住手，那是我最爱的，你摔坏了，你赔不起。”张小雨的声音伴随着床单、被褥、日用品一股脑的从次卧中被林琳丢了出来。
“小琳，住手，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苏小月气得浑身发颤，用颤抖的手指着林琳。
“林琳，别给脸不要脸，你是把家当成你在监狱里的了，你再丢一个试试。”在张胜利气急败坏的声音中，一个粉红色的台灯被林琳丢出了房间。
“这里是我的家，在哪里住我说了算。还有，这里的主人叫林大海，我是他女儿，我住在我父亲的房子中，你们没有权利干涉。”林琳狠狠瞪着门口的三人。
“不好意思，如果你要这样算的话，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你还真没有权利住在这里，这里现在归我了。”张小雨拿出手机，翻了几下，将一张照片放在林琳的眼前。
“苏小月，你有多恨嫁？你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林琳看到照片中的房产证上的名字，她气得快要吐血了，房子上明晃晃的“张小雨”三个字晃得林琳心里发慌。
“我为什么要留后路，你爸和你妹对我挺好的，再说，等我和你爸过世后，东西还不是留给孩子的。”苏小月不敢看林琳的眼睛，眼神闪躲。
“好，好，你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是个外人。那么，现在我想请问一下苏小月女士，你的前夫，我的父亲林大海现在在哪里？”林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在你奶奶家。”苏小月低声说出了林大海的位置。
“苏小月，你可以，你就永远和姓张的相亲相爱的过下去吧！你最好不要后悔。”林琳从衣架上拿起衣服，摔门而出。
林琳走出来才发现天已经渐渐黑了，远处街道上的路灯都亮了，她们这边因为是一片居民区，而且处于半山腰，这里没有路灯，林琳踏着夜色向奶奶家走去。
林琳的奶奶赵荷花是独居，她的丈夫因为下水救人淹死在了林琳家，不过现在应给说是张小雨家门口的那条河里，林大海是遗腹子，当时很多人都劝赵荷花打掉孩子，重新找人嫁了算了，可赵荷花坚持将林大海生了下来，而且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大，还给孩子娶了媳妇，置办了房子。
林琳在奶奶家的门口待了足足半小时，她实在没有勇气掀开那道漆黑的大门，她不知道里面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琳琳，是琳琳吗？”林琳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身影，她转头看见在不远处的坡道上，赵荷花佝偻着身子，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盛满了各种饮料瓶子。
“奶，你怎么这么晚了不在家，您去捡瓶子了？”林琳走近，看清楚赵荷花手中的东西，再看看她满头的白发和泛黑的脸上布满了一条条刀刻一般的皱纹，心疼的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回来了好，回来了就赶紧回家，站在门口干嘛？”赵荷花颤颤悠悠的拉起林琳的手。
“瘦了，摸起来都是骨头。”赵荷花摩挲着林琳的手，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林琳的手背上。
“奶，没事，这几年不是流行以瘦为美吗？我在电视上都有看的。这样以后找工作的时候形象好。”林琳强忍泪水，反手回摸着赵荷花那皲裂的双手。
“回家，奶奶给我宝贝做好吃的。”赵荷花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提起塑料袋就向前走。
“奶，给我吧！”林琳赶紧上前，从赵荷花手中接过塑料袋。
“你别动，太脏了。”赵荷花连忙将东西换到另一只手中，用那只手牵住林琳的手。
大门打开，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捡来的垃圾，一股股异味从里面钻入林琳的鼻孔。
“琳琳，你先进屋，我收拾收拾再来，你看，太乱了。”赵荷花满脸的尴尬。
“奶，没事，您先进屋，不管了，明天收拾也是一样的。”林琳将赵荷花手里的东西拿过来，顺手一丢，东西稳稳的落在了垃圾山的最高处。
一进屋子，灯打开的那一刹那，林琳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林大海赤条条的躺在屋子中间的一张床上，屋子里面发出的味道更甚于外面。
“琳琳，你要不先在外面等等。”赵荷花手忙脚乱的拿了一件衣服盖在林大海的身上。
“太乱了，实在太乱了，琳琳，你等等，奶奶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赵荷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着急的到处乱拉扯着藏东西，可屋子实在太乱了，她刚压住这边的东西，那边的东西又露出了头。
“奶，别收拾了。”林琳看着心痛不已。
“你放心，马上好，马上好。”赵荷花一着急，直接碰翻了地上的一个盛水的盆子，水撒的到处都是。
“别收拾了。”林琳气的一把拉过赵荷花，把她按在屋子里唯一能坐人，痕迹斑斑的沙发上。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赵荷花茫然无措的来回搓手。
“奶，您没错，没错。”林琳终于忍不住了，抱着赵荷花放声大哭起来。
赵荷花被林琳的哭声给吓住了，她一动不动，任由林琳搂着她哭泣。
“琳琳，我衣服脏。”半天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奶不脏，如果奶脏，这世界上就没有干净的人了。”林琳擦了擦眼泪，抱着赵荷花的脸就亲了一口。
“这孩子，还是这么没脸没皮的。”赵荷花被林琳的这个吻给弄了个大红脸。
“奶，我爸怎么睡客厅？”林琳回头看向客厅中央的林大海。
“我老了，这段时间稍不留神就忘了很多事，我把他放在客厅，我来回就可以看见他，以至于没给穿衣服。唉！我搬不动他了，躺的背后都生疮了，还有，没那么多钱给他买纸尿裤了。”
赵荷花看着床上的儿子眼中泛起泪花。
“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林琳羞愧的低下头。
“是他自己造孽，你还是个孩子，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赵荷花拉过林琳的手，安慰道。
“小月，大海脾气倔凡事你多担待，是我把他宠坏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败啊！”赵荷花摸了摸林琳的头发，眼中满是欣慰的看着林琳。
“奶，我是谁？”林琳试探性的开口问刚才还在安慰她的赵荷花。
“小月，你糊涂了。你当然是我儿媳妇。”赵荷花满脸笑容的看着林琳。
“奶。”林琳捂住口偷偷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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