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骨头是黑色的,它们漆黑如墨,坚硬如铁。
我叫嬴元朔,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相信这种事。
十六岁那年,撞到我的是一辆豪车,我不知道它有多值钱,只记得它粗大光亮的保险杠将我的左手死死的顶在路边的一棵绿化树上。
车主在慌乱中选择了踩油门,直到车保险杠变形,那棵绿化树拦腰折断,我被挤开,手臂上的皮肉早就被碾碎了,鲜血没有完全冒出来之前,我诧异的看着左手暴露出来的那截乌黑的桡骨,怔怔发呆。
当时我没哭,不是不痛,是痛太剧烈,瞬间麻木了,没有感觉。
那辆车继续冲向一道围墙后才终于停了下来,车上惊慌失措的下来一个女人,我的手上才传来渐渐剧烈的痛感。
等我放声大哭的时候,鲜血已经像小泉一样从手臂皮肉炸开处涌了出来……
昏迷前,我被抬上了救护车,那车主,也被吓晕了。
……
八月,天气渐凉。
经过两个多月的治疗、调理,我的手恢复得还不错。
十七号床嬴元朔这位患者的骨头竟然是黑色的,也在这个医院的医生群里传开了。
每天都会有各种专家来看我,母亲怕我被打扰,慢慢开始婉拒这些前来查看的医生、专家们。
一开始得知这件事时,母亲是担忧的。可各种检查也做了,我的身体除了左臂受伤严重外没有其他问题,谁也不确定,这黑色的骨头对我有何影响。
经常来看我的人,除了这些医生,还有那个撞到我的女车主。她是个有钱的女人,名叫徐海玲。
那段时间,她和母亲的关系渐渐走近。撞到我确实是个意外,如果不是慌乱中踩了油门,我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当然,只是皮肉重伤。
我手臂上的骨头并没有断裂。
医生说,它们似乎坚硬如铁。
车祸四个多月后,我出院了。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除了无法修复的神经问题导致左手偶有麻木外,我基本上是康复了。
徐海玲负责了所有费用,临走前还给了母亲二十万,她说,想认我做干儿子,带我去旅游一段时间。
母亲犹豫了许久,没有拒绝。
我匆匆回了一趟家,就被徐海玲接走了。
她换了一辆新车,刚开始坐上去时,我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她是个危急关头分不清楚刹车和油门的司机。
盯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灯,晃动的光影令我有些疲倦,渐渐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她不见了,车也不是一开始坐上的那辆车了。
我盯着后视镜里那张陌生男人的脸,有些害怕的问了一句:“我干妈呢?”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答说:“她开车太累,休息了。”
“那我们去哪儿?”
我很是警惕。
他说:“你别害怕,我是你干妈的朋友,我认识个很厉害的外科医生,请他帮你看看手。”
虽然年轻,但我却没有轻易上当。我生来警惕性强,从小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我的手已经好了。”
“你这孩子懂什么,医院里那些医生都不专业,哪有人的骨头是黑色的?我们请了专家,给你好好看看,万一是啥罕见病呢?早发现,早治疗嘛!”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骨头是黑色的?我更为疑虑了,哪有这么好心的人?真要带我去看什么专家,为什么徐海玲不在车上?
我稍微往边上挪了挪坐,这个男人在后视镜里瞅了我一眼,车门处传来“啪嗒”一声落锁的声音。
我隐隐有些害怕起来了。
前排椅背上的兜里放着些杂物,我小心的翻了翻,看到了一沓用橡皮筋绑住的新名片。
——岭安生物实验中心。
好赖上了几年学,这是个什么机构我不清楚,但实验二字令我大感不安!
直觉告诉我,情况不妙!
我伸手拉了拉车门,“咔哒”一声轻响,车门还可以解锁,看来是他忘了上童锁。
“喂!在高速上呢,开门干什么?不要命啦!”
男人声色俱厉,同时,车速也明显下降了许多。
“我想透透气!”
我反应也算快,撒了个谎。
“笨吗?那是车门开关,不是车窗开关!你别动了,我帮你开!”
呼啦啦的风伴随着车窗徐徐降下吹了进来。
我打了个寒噤,扒在车窗上朝外望去。
黑漆漆的夜里,什么也看不到,这段高速路,连路灯都没有。四周也看不见灯火,多半是处于荒郊野外了!
“真冷!开条缝就行了!”
男人絮叨着又将车窗升了上去。
我瞥了一眼后视镜,越看这男人越觉得他不像好人!
“你开慢些,我晕车!”
“事儿真多!”
他咕哝着,但还是将车速又降了一些。
我将脸贴在车窗上,透过右后视镜可以看到后面没有来车,茫茫深夜,公路上似乎只有这一辆车在行驶。
等了一会儿,迟迟看不见路牌,我无法判断身处何处,但心中那个大胆的决定却越来越强烈。
他又慢慢加速了,我必须得早做决断!
又走了一段,我看见了一个“注意横风”的提示牌,前面有一段大桥,只是不知道下面是河还是山谷。
“风好大,你开慢点!”
我说。
男人似乎终于没有耐心了,爆了句粗口:“槽!你咋这么多事儿!”
汽车驶过大桥,第一个路边护坡现入眼帘时,我果断快速拉了两下车门把手!
第一下解锁,第二下开门。
“槽!你干嘛!”
狂风灌进车里,男人的叫骂声中,我跳下了车!
落地翻滚了好几圈,好在路上平坦并没有异物,只是落地时撞了一下屁股,有些疼。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汽车在前面十多米远处靠边停了下来。
我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跑向护坡边缘,翻过围栏,从山坡边缘往大桥底下滑了下去!
黑暗中,中途抓到了两棵荆棘灌木,手瞬间被刺挂开许多小口子,我疼得龇牙咧嘴!
护坡上晃起手电筒的光,我急忙往边上爬,躲进了大桥底下。
“尼玛的!一百万!老子回去咋交代啊!”
黑暗里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我不确定他是否追了过来,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须臾,我听到了男人打电话:“小匹崽子跑了,我给你发位置,多找些人来!”
我闻言,不敢停歇了,继续往下跑。
又滑落了一段距离,我随手抓到一块石头,便捡起来往下甩去!
没一会儿,下方传来水花声。
我非常高兴,急忙又往下溜了一段路,隐约看见了水面光影,我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而下!
十月,不是汛期,我会水,所以敢往下跳。
“噗通!”
幸而水深。
我安全落水,脚踩到水底淤泥,立刻上浮,水深约摸三四米,几乎没有水流,十有八九是个水库。
我所在的城市附近山区里有很多水库,在车上我就睡着了三两个小时,他们开车应该还没跑出这个市境内,只要出了山,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朝着对面游去,我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对面护坡上晃动的手电筒,总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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