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那年的冬天，停电带来的折磨是可以忍受的，因为毕竟是偶尔，而且自从花花睡着那次以后，每逢停电都是姐弟三人一起等。兰兰会故意把饭做得晚一点，这样饿意会驱散睡意，最痛楚的应该是借煤。
那年煤特别贵，一吨700多，一入冬就已经把从家里带来的那点儿烧完了，实在没办法了，王海就让孩子们去小姨子家借点儿。每一个星期天花花和明明就提一个口袋去二姨家借煤，孩子们是舍不得花租车钱的，一来村里孩子皮实，二来，那时候正是黄土高原三年饥荒年的日子，钱真是没有。两个孩子顶着刀一样的风提回来，半路不知歇了多少回，来回一趟要一个多小时。进了门，先是冻得没什么知觉好不容易暖和过来了，就开始浑身发热发痒，每当这时候花花就会想起在三河村吃的冻苹果，也才会突然发现在的生活和五年前在白沙镇不一样了，现在她一个星期也拿不到几毛钱。
学校的门口每天都会有摆地摊的老人，有各种各样的小吃。两毛钱一小杯麻子，一毛钱的辣条，一毛钱五个巧克力糖。以前花花在最后一排坐的时候，只有上下学的时候会咽着口水羡慕的走过去。可后来经宋平照顾到了第三排的时候，她那个他爸是行长的同桌杨文兵每天带到教室的零食会让她从上学羡慕到回家。
有一天杨文兵突然拿出一个一元硬币对花花说：“给你”。
花花以为他开玩笑呢，笑了一下没搭理他。
他就继续说:“要不要？给你，我拿硬币会丢的”。
花花开玩笑的指一指自己的桌子说：“放这儿”。
杨文兵却幽幽的的说：“你伸开手我给你”。
花花好像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把手伸开了，杨真的把硬币放到花花手里了，同时用力的攥了一下花花的手。
花花感觉自己的脸在冒火，攥着硬币的手在冒汗，直到放学她的手一直没松开。下课铃一响她径直往回走，唯一一次没等哥哥。路过校门口的地摊花花连眼都没眨一下。
那一个星期花花都揣着兜里的一元硬币，直到星期天，她才一个人去了以前鄯阳街的房东家。老奶奶已经走了，老大爷也不认得她了，她买了50个巧克力糖，回家跟姐姐和哥哥说她捡了一块钱，姐妹四个吃着巧克力糖，兰兰还埋怨她乱花钱。
那以后，花花路过学校的地摊不再有羡慕了，杨文兵抓她手的感觉她一直记着，恶心而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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