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保山和鸽子

十一

虽然杨家牛粪味儿的牛奶,牛奶味儿的豆腐都不能让花花满意,但那一排鸽巢和各式各类的鸽子着实让花花惊艳。

养鸽子的是杨武的二儿杨保山,他今年刚高二。他长得与他爸迥然不同,敦厚的眼皮盖着一双发黄的眼,嘴无缘的凸出来像嘴里含着什么似得,就连那说话的声音也是含糊的,但他又确乎什么也没含,最多也是经常吐几口痰而已。

不论他的衣服是多么的七彩七色,他的牛仔裤开着几个洞,吊着几条链子这些事是让花花多么的看不顺眼,可他养的鸽子那叫一个漂亮。

花花是不懂鸽子的,以前只在村里见过野鸽,也都是稀疏平常的灰色。可杨保山的鸽子却少有灰色的,有身子白头上有手指肚大的一块黑或紫,尾巴和头上的黑和紫一样的,有全身白但脖子上有一圈黑的,连少见的鹤袖,麻背他也有……鸽子都是明亮而剔透的,有时候花花甚至会看到它们的爪发着金色,在阳光中飞来飞去。

一到早上杨保山会用口哨招呼所有的鸽子出巢,各种颜色就从他家房檐上飞出,扑棱的绕几个圈之后飞向不同的看不见的地方。晚上杨保山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唤鸽子回家,他厚厚的嘴唇发出极好的听的温和的“呼噜噜”的声音有节奏而洪亮。鸽子渐次的归了巢,快落地的太阳发出温和的光,杨保山站在当院对着房檐上的鸽巢继续发着呼呼声。上面的鸽子在檐上探着头,等着主人的审阅。那画面像花花星期一早上升旗时一样的庄严,也成了她每日的必看。

杨保山除了养鸽子还有一大嗜好便是打架,但他打架仿佛不如养鸽子做得好,总之他老是脸上挂着伤或胳膊上缠着绷带喂鸽子。

据杨武说这小子天生下来就爱打架。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回跟一年级的一群学生打架,地点约在白沙镇的一条河边,等杨武赶到的时候,他们已从路边打到了河里,杨保山昏死在那,但幸而是旱季没有被淹死。

搬来杨家一个月,花花觉得杨保山跟别人打架完全是因为他脑袋有毛病。就比如说他看见花花痴迷于他放鸽子时的场景会莫名的对她笑,然后会跟她说刚刚飞回来的“铜翅乌”是鸽子的头儿,现在飞回来的“四块玉”是最名贵的,好比是紫鸽有左七右八的白翅翎,同时又有白尾,这是三块玉,难能可贵的是头也是白的,这就是四块玉了,有人出到一千块钱他硬是不卖。但有时候他会调回他丑陋的脸,用他的黄眼睛横花花一眼,粗野的喊:“看什么,你的呀,懂个屁哩。”每当这时花花就瞥一眼他厚实的脸,暗暗地咒骂他的鸽子和他缠绷带的手。

偶尔这咒骂会生效,他的鸽子会无缘无故的缺一只,任他咧着大嘴在院里呼呼到天黑,仍有个巢少颗鸽子头。这时他会在院里朝着那只鸽头儿骂道:“你怎么当头的,缺一只你死回来干嘛了?明天给我找回来。”然后再转向大门喊:“谁他妈弄走老子鸽子了?别让老子知道,弄死你个孙子。”有时候走丢的鸽子真会在第二天飞回来,好像那鸽头儿真能听懂他的话似得,不过大多时候,那巢就会一直空着,直到小鸽子长大填补了空缺,而杨保山也仿佛一直没找到那孙子,所以更谈不上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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