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彘,留他不得!

盘古开天,世初分阴阳,后盘古力竭而亡,身化万物,余鼻息二气孕生,化二种。

其一,“盘山长身,四足五爪,鳞甲狰狞,有灭世之威,谓龙。”

其二,“净火涅槃,长羽翱翔,长啼裂空,有焚天之能,谓凤。”

龙凤胎出二气,一体而相克,是以龙凤相伐不休,致使天地动荡不安,万物自危互食。

槐大陆南部,天尺山东麓,白桦林中。

一头赤色纹路的野彘正在躲避猎食者的追杀。

“哼哧~哼哧~”

“咔嚓~咔嚓~”

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声中,混合了支撑着五百六十四斤庞大身躯的粗壮四蹄,从枯叶林中奔腾而过的叶碎声。

两种不同音调的声音突兀的蹂躏在一起,就如一颗投掷而出镶嵌在树干上的石子一样,强硬的那般契合悦耳。

至于当事人如何想,谁知道了?

毕竟石子不能开口,树干也无法申辩。

难道还能指望一头五百多斤的赤纹野彘,谈一谈自己对于生死时速的体悟吗?

“我想我可以,现在在你面前展示的是天尺山三日一度的猎杀时刻。

作为一头已经拥有数百次逃脱经验的彘,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一点都不好玩!”

“赤彘,你偷光了我的药园,下一次你要是再敢跨过这条边界。

我向主神发誓,我一定会抓住你,然后生吞了你!”

惊险的猎杀,在赤彘飘逸的走位中落下帷幕。

面对在深涧另一边,无能的放着狠话的花豹。

赤彘不屑的甩了甩头,一阵皮肉扭曲中。

一名裹着红袍,身后带着一卷小尾巴,妖族特征明显的高大少年显出形来。

少年面相普通,唯一出彩的地方,只有险崖般凸起的眉弓上,炭涂的黝黑双眉,笔直挺拔,自有一股无双锐气。

他是赤彘,被人误解为天尺山第一祸害的赤纹野彘。

“花,你不行,你这个可怜虫,盘古主神才没空听你的废话。

我就算用直立形态跟你比,你都看不到我的尾巴。”

赤彘咂吧了一下带着药香的嘴,小尾巴在身后摇晃,无比挑衅地说着。

若是换做以往他会收敛一些,以防真的将自己辛勤的种药师气死。

虽然这种交易一直是花单方面的付出,但今时不同往日。

花的药园中,实在是没有赤彘能看得上眼的药植了。

这一度让赤彘感到苦恼。

因为这代表着他,必须寻找下一个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的妖。

可是这种寻找的过程往往很繁琐,而他却很懒。

或许这句话是废话,因为不懒的话怎么会吃白食?

至于为何会出现懒和奔袭上百里偷药这两种自相矛盾行为,那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刺激。

如他所料,听到这句话的花暴跳如雷,他保持着本体形态,在原地嘶吼、打转。

“嗬,赤彘,你惹怒我了,你这个无耻的盗窃者!我要生吞了你!”

对于花发泄式的威胁,赤彘实在是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趁着药力未消,他干脆盘坐在地上,闭目搬运起周身气血。

无疑,这种方式也是对花最佳的反击。

吃你的药,修我的体,然后气死你。

赤彘刚刚闭目,气血还未来的及搬运一个周天。

便听见耳畔传来一阵破空声,紧接着从崖涧传来一股腥风。

依照他十数年来从生死中磨练出的敏锐感知来判断,那风中有死亡的威胁。

赤彘双眼都来不及睁开,盘坐的双腿蹬地,带动身体借力向后暴退,狼狈地躲开了这次袭杀。

“花,你越界了,你违反了二祖“越界不杀”的规定,你这是在找死!”

赤彘双眼还未睁开,但他很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自己刚刚刺激的过火了,花这个蠢货越界来杀自己了。

此时的他有些惊慌,他真的没想到,花会越界对他出手。

这让他感到措手不及,但更多的是恼怒,花这个蠢货真的不要命了?

因为他说的那个规定,是整个槐大陆绝对的铁律。

“二兽处同地,以界为线,无论何怨,不得越界厮杀,违者生吞火炙!”

这道铁律是因龙凤二族厮杀过烈,导致各个种族生存境地恶劣,数量锐减而设立,是经过龙凤二祖承认的。

本意是为弱小者提供保护,为强者带上枷锁,已有无数强者在这条铁律下惨死喋血,证实了它的真实性!

只不过被赤彘拿来钻了空子罢了,并且这个把戏从未失手。

因为没有妖再敢以身试法,直到刚刚被某个怒火中烧的家伙终止了。

“赤彘,等我把你生吞了,还会有谁知道我越界了?

难道你还指望你那个蠢弟弟,为你向监巡使击骨申辩吗?”

此时的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虽然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这样做的风险很大。

就算没人向监巡使击骨,也说不准天尺山的某位山主,会以此为借口生吞了他来炼体。

可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现在只想生吞了赤彘。

只要自己做得足够小心,就会没事的,他心中这样想到。

“花,你现在回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背上被撕裂出两道伤口的赤彘,不得不在慌乱中化为原型。

殷红的鲜血从背脊上的赤色鬃毛上流淌下来,刺激着双方的感官。

“晚了,赤彘,你现在求饶太晚了。从三年前我就该捏死你,不该让你成长到这种地步。”

似是悔恨以往自己,因赤彘双亲亡故的原因,数次手下留情。

从而养虎为患,终伤己身,花此时格外的愤怒。

他口中的獠牙散发出摄人的寒光,脊背拱起,鼻腔中有低呲声在迸发。

那是他即将发起进攻的信号。

“赤彘,好好享受你的最后一战吧!”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向赤彘猛扑而去。

他有着比赤彘多锤炼二十多年的强健妖躯,和在山林中多厮杀二十几年的猎杀经验。

这一次是硬碰硬的搏杀,不再是先前山林中的追逐游戏,所以这一场厮杀,花无疑是稳操胜券。

话说,赤彘这一头野彘是如何做到比自己跑的更快的?

在这个他想了数年都想不透的难题刚刚浮现时,花就将它抛之脑后,因为他的利爪离赤彘已不足半米。

赤彘眼中没有害怕和惊慌,虽然眼前的利爪足以撕裂自己头颅,他只是微微低下头,两支獠牙就高高的昂起,如同对着头顶这一片天空宣战。

十年前,双亲亡故,强敌环伺的时候,他没有死;

此后独自带着幼弟艰难求生时,他没有死;

数年来为了变强四处盗药,在刀尖上跳舞,从虎口夺食时,他没死;

这一次,他也不会允许自己死!

一声嘹亮的嚎叫,赤彘不退反进,拼着头顶鲜血淋漓的代价,一双獠牙染血而还。

花低头看了一眼被洞穿的右爪,不敢置信。

“赤彘,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成长让我有些害怕,这也更坚定了我要杀了你的决心!”

他眼中光芒大盛,杀意愈浓,此彘留不得!

“试试看!”

赤彘懒得跟他废话,血色光芒顺着周身的赤色纹路蔓延出来。

布满全身的血色线条,远远看去像是将身体分割的支离破碎的伤口,妖冶而暴虐。

每一个妖,从开灵智起就会出现一个伴生神通。

此类神通不局限于血脉遗传及物种差异,随机而生。

或是能让妖力量暴增,或是速度提升,不足而一。

而赤彘的神通名为“蛮鬼”。

一旦使用,就会气血上升,力量暴增。

然而这个神通存在一个小缺陷,就是使用后自身神志会减弱,与敌人不死不休,直至力竭,只适合生死搏命时使用。

“昂!”

显出本体的赤彘本就无比庞大,在使用了伴生神通后更为骇人。

两道灼热的赤色鼻息从他鼻中喷薄而出,将地面灼烧出一片焦黑。

他双目通红,粗壮的四蹄在地面掀起一阵沙土,主动向花奔杀而去。

厚重如山的躯体在地面奔腾引起震动,让崖涧的碎石不停从崖壁滚落到深涧下,发出声响,气势汹汹。

此刻的他简直就像是一座行走大山,有敢阻挡在前路者,皆要玉碎而亡!

花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从看到赤彘用出了他那个疯子神通后,他就明白,这头野彘开始拼命了。

在神通还未消退前,以往吃过一次亏的花,也不敢跟赤彘硬碰硬。

索性他对此早有应对之法。

只见他四足轻踏,有清风在他周身环绕,鼓荡。

这种感觉仿佛只需轻轻一跃,他就能拥有成为一方老祖的标志性能力“凌空而行”一般。

不过他明白,这只是借助伴生神通所带来的短暂错觉而已。

使用过后自己会陷入虚弱期,比不得那些真正道行高深,靠自己一步步修炼上去的老祖。

但用来对付赤彘是足够了,自己只要凭借着速度优势将赤彘的气血耗尽。

到时神通力竭的赤彘就是他案板上的肉,清蒸油炸,任他宰割。

场中战斗双方,一方是横冲直撞,走的一力降十会的路子,一方是灵动敏捷以闪避为主。

这个时候双方先前在山林中的角色完全颠倒了过来。

伴随着夺魄的嚎叫,赤彘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周围的山石树木成片的倒塌,烟尘滚滚。

花则凭借着血脉神通所带来的速度,灵敏的躲避着赤彘的进攻,口中轻松写意的说着话。

“赤彘,放弃吧,此时的你追不上我的。

乖乖被我吞了,少些挣扎,血流多了,我可心疼,彘血也是美味啊。”

花完全就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奸诈的三角眼在赤彘身上不断打量,似乎在思考一会从哪下口。

“所以,你喝过彘血?”

一道稚嫩的声音突兀的在花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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