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八楼，你小子掉下来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张崇武看着几乎毫发无损的齐夏，大力的拍了拍齐夏的肩膀。
医院的鉴定结果出来了，除了躯干上的一些擦伤，齐夏的身体竟然没有一点问题。
这绝对是医学上的奇迹。
但是黄泉路上的情形却在齐夏的脑海中一幕幕闪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命好吧。”齐夏笑了笑，随意塘塞了过去。
从八楼坠楼毫发无伤固然有些惊世骇俗。
但相比于自己刚刚在黄泉路上走了一趟这件小事……
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
刚刚做完全身体检的齐夏并不想转头就被送去精神科就诊。
“好人有好报！你爸妈死得早，好不容易混到了这一步，要是就这么牺牲了可就真是老天不开眼了！”
“但是张叔我还是后怕啊，你要是死了我恐怕得愧疚一辈子。”
张崇武看着齐夏，庆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
齐夏的爸妈在他五岁的时候忽然不知所踪，张崇武是负责处理那起案子的刑警。
可能是因为觉得齐夏一个人怪可怜的，张崇武总会去孤儿院看望齐夏。
“哪里的话，张叔。好歹我也是警局里兼职的心理顾问。这点风险还是该冒的。”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齐夏在警局的工作只是帮助警方和嫌疑人的沟通和审问，火线谈判什么的则完全是出于事发突然。
“总之，我代表人质以及所有被害者家属谢谢你！”
张崇武郑重道，再次拍了拍齐夏的肩膀，站起了身，看到鉴定结果说齐夏安然无恙，张崇武就要回警局了。
“那边还有些收尾工作，我就回去处理了。明晚8点有庆功宴，记得来啊，你可是这次行动的最大功臣。”
作别齐夏后，张崇武急匆匆地又出来医院，看来还有不少的事情要解决。
嫌疑人被当场击毙，“四一二”特大连环杀人案告破。
但此时的齐夏却并没有任何当了英雄的自豪感，因为此时另外的一些情绪占据着他的大脑。
这些情绪有些复杂。
但最为浓烈的，是一种来自直觉深处的害怕。
分明自己再一次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人间的温度。
哪怕自己已经回到人间，享受着医院里空调送来的暖意。
但那是一种及其恐怖的感觉，
黄泉路上死寂的感觉。
无脸女人狰狞的嘶吼。
总让齐夏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自己从来未曾设想的轨道。
那些黑色的气息是怎么回事，还有意识消失前无脸女人最后的那句咆哮一般的警告。
“你会被抓回来的！”
在张叔大力拍着自己肩膀的时候，齐夏的心里其实在苦笑。
他死了，甚至在黄泉路上走已经过了一回。
只不过也许没有彻底死成。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自己已经死了，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逃了出来……
这其实最契合无脸女人最后的那些话。
此刻的他正实实在在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看着自己从八楼坠落却又毫发无伤的体检报告。
一股不安的感觉始终笼罩着齐夏的全身。
此时此地，这个还在身躯中享受着温暖房间的灵魂，也许是一个从地狱中逃出来的偷渡者。
……
可能是因为太过出神，齐夏忘记了自己还在医院里，习惯性的拿出烟想点上。
“哥哥，这里不能抽烟哦。”
刚把烟头咬在嘴里，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齐夏的身边传了过来。
齐夏微微一怔，看到一名穿着白色百褶裙的小女孩在自己的身边，一幅十分不满意的样子。
……倒是，有点尴尬。
齐夏有点难为情，尴尬的把烟收了起来，抱歉的笑了笑。
“小朋友，你穿这么点不冷吗？”
刚刚入春，江城市的气候还带着不小的凉意。
“不冷，挺暖和的。”小女孩摇了摇头。
“哥哥你以后不能在医院里抽烟了哦。”
“还有妈妈说纹身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哥哥你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坏蛋！”
齐夏：“......”
齐夏的身上并没有纹身，相反还有一点轻微的洁癖。
“哥哥没有纹身啊。”齐夏只当是小女孩看错了，解释道。
被一个小女孩这么连番教育教育，还是挺难为情的。
“哥哥还说谎话！你脖子上纹了那么一大片纹身还要撒谎。哼，我不跟你说话了。”小女孩气呼呼的离开了。
挺有正义感也挺有个性的一个孩子。
齐夏有些忍俊不禁，他把烟收进来口袋，准备离开。
此时的医院有些嘈杂。
大约半个小时前开始，医院就已经乱了起来，只是齐夏发呆的太过出神，没有注意到。
一辆学校的郊游车返程时发生了碰撞事故，陆续有小孩子被送来。
几个伤得严重的的孩子的家长在手术室前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急。
齐夏觉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生死无常，他倒是深有感悟。
站起身，齐夏准备离开了，他是个有点善良的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总是觉得有些不忍。
而且他现在也真的需要回自己的公寓休息一下了。
黄泉路，彼岸花海，还有无脸女最后的威胁……
这些事虽然让人担忧。
但生活总归不能就这么停下不是？
万一只是一场梦呢？
嗯……
万一。
齐夏：“……艹！”
两名护士推着担架床从抢救室出来经过齐夏的身边，担架床上，一个小小的身体盖着白布。
医生显然是已经尽力了。
突如其来的咒骂让两个护士有些错愕，齐夏没有任何解释，直接掀开了盖在小孩子脸上的白布。
悚然正是那个刚刚和齐夏说话的女孩！
白布没有遮住的一角，露出了白色百褶裙的裙摆。
“你干什么！？”两名护士恼火地质问齐夏。
死者为大，齐夏的行为无异于是一种对死者的不尊重。
哪怕这只是一个看起来才十来岁的小女孩……
“对，对不起……”
齐夏的身体有些僵硬，木然地把掀开的白布重新盖回小女孩的脸上。
万一，是个梦呢？
不，没有万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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