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开始夹杂着点点细雨。
打在脸上,带着丝丝凉意。
谷雨有些着急:“快下雨了,一会雨下大了,更加遭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殿下昨晚接到沧公子,却并未将他安置在昭阳殿,而是安置在清风殿。
而殿下也并未如照顾太傅一般,喂药换衣皆是亲自动手。
她能肯定,太傅在殿下心中的位置,绝非寻常。
只希望,殿下能尽快认清自己内心,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李全央求道:“谷雨姐姐,你也知道太傅身子不好,让他再休息会吧,就一会。”
谷雨看了眼天色,不再说话,和李全静静守在门口。
半盏茶过去,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天色愈加昏沉,风吹在脸上,带着丝丝刀割的疼。
谷雨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屋内,最终低声道:“李全,你还是去唤太傅起身吧。”
李全面露难色:“谷雨姐姐,就让太傅再休息会吧。”
二人站在长廊下,任由飘过来的雨滴沾湿了衣摆,却终是没有上前敲门。
屋外狂风大作,雨滴落在屋檐上,似调皮的孩童用力敲鼓。
屋里头的人本就浅眠,在雨滴落下时,便醒了过来。
就在谷雨忍不住要去敲门时,门被打开。
萧瑢澈长发披散,随意披了件披风。
白色披风下,他的身形愈加显得清瘦,扶住房门的手腕,瘦削却线条极美。
五官隽美精致,莹白如玉,面上难得透着点点红晕。
深邃如墨玉的双眸,染着迷茫的雾气,让人看着便心生怜惜。
“太傅。”李全连忙扶住他。
谷雨福了福身:“太傅,殿下请您入宫。”
萧瑢澈靠在门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迷茫散去,只余清冷。
他衣着单薄,冷风从披风灌入,激得他掩唇不断轻咳。
不过几声轻咳,面上的血色淡去,恢复一贯的苍白。
眉宇间的病弱,并未有损他一分容貌,反而带着破碎的美感,愈加勾人心魂。
他黛山般的眉头微微蹙起,清润如羊脂白玉的声线,因咳嗽染着沙哑,“是沧岚星出事了?”
谷雨点点头:“沧公子昨夜进城,到了宫中后,便咳血不止,危在旦夕,殿下也束手无策。”
萧瑢澈想起昨晚看到的一幕,心头骤然升起一股刺痛,眼前一黑。
他忍不住抬手按在心口,合眼软软倚在门边。
薄唇溢出几声轻咳,眼底划过自嘲与苦涩。
小丫头的医术是他亲自传授,其实已经不弱于他。
面对他时,她都敢施针布药。
将对沧岚星的爱放在墨连彦身上时,她也能平静开药。
但面对自幼喜欢之人,却不敢探脉落针。
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他缓缓走到长廊下,伸出手。
骨节匀称,手指白皙修长。
雨滴落入他掌心,宛如一颗晶莹透亮的宝石,落入白雪中,一碰即碎。
谷雨看着他掌心的雨滴,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瑢澈缓缓握起手,淡淡道:“走吧。”
他的声线极好听,好似浸透了霜雪的羊脂白玉,音质是那种透润的清冷。
但谷雨和李全,都从这好听的声线中,听出了死寂。
李全拿着斗篷出来,细细披在萧瑢澈身上,都快急哭了,“太傅,外面雨这么大,不如等雨小点儿再走吧。”
萧瑢澈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取出一颗药丸服下,面上清浅的笑容似镜花水月,“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人命关天,走吧。”
李全只得撑好伞,小心地扶着他走入雨幕中。
狂风裹夹着暴雨,一下下打在身上,带来入骨的凉意。
就算李全几乎将伞遮在萧瑢澈头顶,也挡不住暴雨。
不过刚走几步,萧瑢澈脸色便变得煞白,身子不时轻颤。
谷雨担忧地跟在他身侧,尽量用伞挡住风雨。
看着萧瑢澈苍白羸弱的模样,她心中泛起恐慌。
殿下,可能真的会失去太傅。
除了凤舞汐及女皇,其余人不得驾车进入宫内。
李全只得扶着萧瑢澈下了马车,重新走入雨幕中。
宫门到清风殿距离不近,暴雨之下,萧瑢澈全身瞬间湿透。
凤舞汐站在殿门长廊处,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出现,身体快于意识,闪身掠进风雨中。
“澈哥哥,雨这么大,你怎么不坐马车进来?”她搂住萧瑢澈的腰肢,将他半抱起来,带到长廊下。
低头看去,萧瑢澈面色惨白,闭眼靠在她肩头,毫无血色的薄唇紧紧抿着,隐约泛出青紫色。
凤舞汐大惊,抬手覆在他心口处。
掌心下跳动无力杂乱的心脏,让她的心顿时揪起。
刚想说话,沧岚星的贴身侍女挽月红着眼出来,哽咽着说道:“殿下,公子又吐了血……”
凤舞汐瞳孔一缩,下意识松开萧瑢澈向殿内快步而去。
失了搀扶的萧瑢澈,身子一晃,踉跄了一步靠在长廊柱子上。
心口的暖意散去,尖锐的疼痛骤然席卷而上。
全身被暴雨淋湿,本就畏寒的身子冷到几乎麻木,心肺都好似被冻成冰渣子。
萧瑢澈死死咬住舌尖,勉强维持神思清明。
眼帘轻颤间,看到凤舞汐绝然奔向沧岚星的背影,惨白如雪的面容上,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意。
狂风裹挟着暴雨,肆虐地打在他半边身子上,一手紧紧按在心口处,唇瓣上的青紫逐渐加深。
李全和谷雨跑到时,看着萧瑢澈半边身子被大雨淋着,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快步冲过来。
“太傅!”
萧瑢澈缓缓向下滑落的身子被李全扶住,他侧头轻咳两声,低低道:“银针。”
清润如羊脂白玉的声线,低弱到几不可闻。
李全抿紧唇瓣,忍住泪意,颤抖着手从袖中取出湿透的针包,“太傅……”
萧瑢澈眼睫颤了颤,掀开眼帘,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尖透着青紫。
银针细小,他全身几乎被冻僵,试了三四次,才勉强拿起银针。
深深吸了一口气,运转一直护住心脉的内力。
内力在体内运行一周,周身的寒意被驱散,萧瑢澈唇瓣青紫不见消退,反而越来越严重。
之前离京在城外遇刺,他妄动内力,加上后来以内力为女皇行针,心脉损伤加剧,发展成心疾。
今日再次动用内力,本就脆弱的心脉不堪重负。
日后再动用内力,大概便是命殒之时。
萧瑢澈恍惚地笑了笑,快速在心口附近扎了几针,待心悸稍缓,缓步向寝殿内走去。
外面风雨交加,寒意袭人。
清风殿内却温暖如春。
宫人们小心地侍候在殿内,一丝声响也未发出。
凤舞汐坐在床头,蹙眉看着沧岚星,低低轻唤,“沧哥哥,沧哥哥……”
少女声线轻软,满是担忧,尾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害怕。
萧瑢澈进来时,听到凤舞汐饱含担忧的低唤,心口骤然一紧。
他缓缓上前,掩唇低咳两声,“殿下,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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