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习惯性的失利后,我在家闷了一个月都没有出门。这下我妈着急了。她很担心我怕我出什么意外,因为当时邻村的一个和我同龄的孩子就是因为高考没考好,最后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
我妈看着躺在床上的我说:
“亮儿,你咋不出去转转啊,这都多少天了,也不出去晒晒太阳你不怕发霉了啊。”
“没心情,不想去。”
“别想多了不就是没考好吗,又不是一两次了,妈都习惯了你还有啥过不去的。”
“哎呀!别说了,烦人。”
“你看你这孩子,你说去复读我跟你爸不是也答应你了吗,你还有啥不满的。你要是没事就去看看你姥姥吧,她说想你了,别老在家待着了把床都快压塌了。”
“好了,知道了。”
临去济南培训班之前我去了趟姥姥家。
我姥姥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看着有点壮但是很亲切,偶尔也会显露出点威严,是个很强势的女人。我妈这点很像她。姥姥年轻的时候命很苦。我姥爷家那会的成分不好,当年他还小的时候他父亲就被组织冠上了恶霸的称号,拉出来批斗,最后被乡里的人给斗死了。后来我姥爷和我大姥爷倒是很争气的,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最后兄弟俩人都混了出来。我大姥爷成了乡里的名人,乡里所有的机关学校和政府机构墙外的宣传语都是我大姥爷亲手画的。而我姥爷也成了当时地道的中专生。
经过媒人说合我姥姥嫁了过来。可是不幸的是,当年我姥爷中专毕业转业的时候被有权势的人找关系顶替了名额,他受不了这打击从此我姥爷变得迟钝起来。
我姥姥一看没办法只好自己拖这当时还小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一起过日子讨生活。
有一次我听我妈说当年二舅十二三岁的时候出去闯了祸,把人家的头给打破了,然后人家的大人堵到了家门口,要我姥姥赔钱。我二舅解释说是他先欺负的人还骂他是恶霸的孙子,自己才还的手。可是毕竟也是伤了人了我姥姥没办法最后只能给人家赔不是,还给人家孩子做了一顿当时我妈心目中认为的豪华大餐——油油面条加荷包蛋。我妈告诉我说当时她喝这那锅里剩下的面汤水,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而我二舅的下场则是被关在柴房里足足待了三天。
从这件事以后我二舅变得争气起来。他带着我妈还有小舅一起帮我姥姥分担着家务和农活。再后来过了几年我姥爷终于想通了,转变了自己的想法也开始安稳的干起农活来。从此我姥姥才变的轻松了些。又过了没几年孩子们都成家了,我妈也长大成人了,然后我姥姥亲手把她唯一的女儿嫁到了另一个知识分子的手里。
我爸是个老实人,是家里的长子,下面还有六个兄弟姐妹。我爷爷那时很厉害是公立的编制内教师可以说是拿着铁饭碗。我爷爷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后来我大爷爷也就是他哥哥去参军抗美援朝的时候牺牲在了朝鲜。其实当时本来不应该是我大爷爷去的,村里有名额。只是那个应该去的人家里有关系,然后我大爷爷就莫名其妙的给顶上了。我爷爷一看家里没有人照看,怕被人欺负只能辞去工作回家照顾孩子养家糊口。
我们家当时是从别的村落搬迁进来的,村里就我们家是独门独户的,平时很受欺负,用人的时候也得求着人家。我爷爷一看这样不行,要是长此以往下去在村里肯定待不住,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样别人才能用到自己,别人也才能帮助我们。从此我爷爷开始学一切能体现自己价值的东西,从此他学会了盖房、置地、木工手艺、厨师、会计等等。后来我爷爷真的成功了,他变成了十里八乡的大文化人,出门见了都会喊一声老师,非常的受人尊敬。我妈也是在这个时候嫁过来得。
也许是我爷爷操心的事太多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得了心脏病。他生病的那几年很痛苦,只能勉强靠吃药维持着。而我奶奶却是个有点自私的人,她什么事情都只考虑自己。每次亲戚朋友来看我爷爷的时候拿的那些好吃的东西她也从来都不分给我们,哪怕是放坏了也从来不给。慢慢的我爷爷的病情加重了药物治疗已经不起作用了,可是我奶奶却依旧无动于衷,有钱也不拿出来给他看病。后来就因为这事我小伯一直埋怨着她,直到她去世为止。
后来在一个冬天的深夜,我爷爷的心脏病突然病发了。因为我是家里长孙,我小姑急忙跑到我家把我从家里叫了过去。我迷迷糊糊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他很痛苦,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我小姑在一旁哭着对我说:小亮快哭吧,你爷爷要死了,从此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听完,哇的一下哭了起来。从此,他离我们而去了。
给他办葬礼的那天,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了。他生前教书的一位老友也不远百里来到我们家,在我爷爷的墓前三拜九叩。
爷爷的品德没得说,他总是事事为别人着想,帮别人做事从不计后果。到最后他也没有留一点私心没想着给自己家攒下点什么,除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名声。可是人心隔肚皮啊,他生前那么为别人着想可是他怎么又会想到别人在他死后是怎么对待他的孩子们的。
自从我爷爷去世之后,我家就开始受到了排挤显露出了衰败的迹象。我爸只能带着几个没成家的兄弟姐妹们拼命的干活维持生计。
没过几年我二伯开车做生意出车祸意外去世了。当时为了看自己亲人的最后一眼,我爸去村里找有车的张叔,请他拉我们去医院看我二伯最后一眼。而那张叔却坐地起价的说你们家人多,一趟肯定拉不完最少也得拉三趟,拉一趟一百块钱,而且必须先给钱再拉人。这在当时来说跟抢劫没有什么区别。而他仿佛也早已经忘记了如果当年没有我爷爷的帮衬,他们家或许早已经被饿死了。最后没办法为了亲人我爸还是答应了他。
我小伯是个好强的人那时他还在读中专。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从那以后他开始变了,变的对人不再那么亲切、严肃认真起来。他想要证明给别人看,老子能做到的,儿子也能做到。他要向别人证明老子走了还有孩子,老子牛逼,孩子也不会差到哪去。一直到现在他还在不懈的努力着。
到现在,爷爷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可是他领着我和弟弟一起去河里捕鱼的画面依然很真切。那时的他是最慈祥的爷爷,也是最快乐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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