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这些已经修炼到穿越大佬级别的网友相比,越发衬得她的开局凄凉。
【你有开发什么金手指吗?譬如手册?指南?】
没有。
【你穿越的是哪本小说?或者是哪段历史?有上帝视角吗?】
没有。
【那你有什么属性技能觉醒吗?】
没有……
【姐妹,你这穿越可真是倒了大霉啊!】
这位热心网友道出了真相,在知道了群里各个大佬有五花八门的谋生手段之后,开局到现在就一直困在新手村孟家后宅院里的孟清雅才发觉自个真是穷得发烂发臭。
于是,她虚心向宫斗数载,心得无数的贵妃娘娘请教,就像是游戏群里四处找大佬求攻略的新手菜鸟: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娘娘像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贫瘠的穿越选手,回了三个“。”之后,发了一句:
【韬光养晦,扮猪吃虎。】
先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找到最有利于自己发展的时候,再一举出手,惊艳四座。
寻常网文的套路。
前世浸淫小说多年的孟清雅似懂非懂地记住了这句话,加上她的心态向来算不错的,于是便也乖乖在这孟家后宅里先躺平蛰伏了起来。
此番对于兰春蹬鼻子上脸的行径,孟清雅连眼皮都懒得翻,只说道:“母亲既然叫了你,你去办事就是了。”
还好兰春只是懒散,若是一个想尽了办法欺霸主子的恶丫头,孟清雅也不敢忍她这么久。
她只眼神盯着蓝色光屏,那一方为她出谋划策的热心网友们问起了她的穿越人生目标,有了目标,才好对症下药么。
她仔细想了想,虽然前世里最爱看那种打脸啪啪响的爽文,但是就她人生目标而言,她并不设想自己成为那鹤立鸡群的爽文大女主。
她还是想要和前世一样,继续平凡而普通的生活。
所以,即使没有什么金手指或者异能觉醒,她要的本就不多,现在的处境或许也不算特别糟糕。
【如果生活真有你想象的那样能够一帆风顺、平凡普通,那我们也不会摊上穿越这种事了。】
不知是哪位热心网友的发言,很快被“叮叮咚咚”不断作响的聊天记录中淹没了过去。
说起孟清雅的前世,倒也算得上是平凡幸福。
她出生于普通的工薪家庭,前头还有位姐姐。当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长辈们都断言这一胎是个实打实的男娃,当她一落地的时候,那清脆的哭喊声宛如巴掌一样甩在那些个亲朋好友脸上。
但好在,父母虽然因为长辈的意愿对男孩有所期待,但是孟清雅的降生也没有让他们真的失望。父母和姐姐照样对这个小女儿多有疼宠,她的家庭幸福而美满,偶尔因为鸡毛蒜皮吵个嘴,也并不碍事。
后来她上了学,在班级中成绩也算平平,人缘不错,老师和蔼,没遇上那传闻中青春疼痛文学里鸡零狗碎的祸事,高考的时候还如愿考上她最喜欢的中文系。
她的一生简单平缓却足以称得上幸福,如果没有这一次莫名其妙的穿越,孟清雅觉得她很乐意这样的日子永远持续下去。
但是天不遂人愿,人又难以与天争命,她既然来了这一世的孟家,自然也只能收拾心情继续过日子。
江南的初春笼罩着细雨绵绵,孟清雅的卧榻和屋子里泛着蒙蒙的潮气,衣裳湿哒哒地黏在她的皮肤上,她有些坐立难安地四处走动,院子里洒扫的丫头早已躲去避雨,在一片朦朦胧胧的细雨之中,总算瞧见了兰春的影子。
她今日一身罗衫已被恼人的雨珠捯饬得狼狈不堪,撑了一把青色油纸伞,横冲直撞地跑进了云春阁的院子,那一双新绣的布鞋踩过积水,带着主人的怒气和不平,像是要把这鹅卵石铺成的地面踏平。
“三姑娘!”兰春叫唤着,语气带着愤愤,“库房那偏说拿不出份例的艾香,还挪了早前我们看中的布料,如今我这一趟跑过去,可真是平白讨了一身晦气!”
她想起方才那歪鼻斜眼、狗眼看人低的管事,只觉得一肚子火气,跺着脚入了姑娘的内阁,在孟清雅面前全然未曾遮掩脾气。
江南阴雨的日子,除了折腾人的湿潮,各院的花木正茂盛地开着,蛇鼠虫蚁等物便常常出没于屋角榻间,所以按份例各院落都会领些足量的艾香驱虫祛潮。
本就不是多昂贵的物件,孟家又是富贵人家,怎可能遇上缺斤少两这般境况。
孟清雅心知肚明,这艾香算不上什么,布匹才是大事:“他们将那匹织锦挪去何用了?”
春寒冻人,兰春方才淋了些许雨,这时打着哆嗦吸了吸鼻子,撇着嘴怒道:“说是为了几日后的踏青春游,二房想给自家小姐裁件新衣,央了老太太拨了几匹布,却偏生看上我们大房的锦缎,这不是明摆着踩大房的脸面么!”
孟清雅沉默了一会,知道这又是后宅院里各家女人扯头花,结果自个儿这个小白菜遭了飞来横祸。
而且,又是二房。
此前那厨房迎春时做的花糕点心也半道被二房劫了去,到了云春阁只摆了几碗清汤寡水,孟清雅不贪这些口腹之欲,又想着娘娘给她的教诲,在羽翼未丰之时便忍了下去。
但是二房平日里和大房争长短也就罢了,凭什么总逮着她一只羊薅啊?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和适度原则!
更何况就她在大房这般透明人一般的处境,他们再怎么蹦跶对于大房上下也不过是挠痒痒,真正短了吃喝遭了大殃的只有她这一颗蔫黄的小白菜罢了!
“那真是不巧。”孟清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她并不想再这么咽下这口气,“那织锦原也是母亲作主拨给了我,我想着给轩弟裁件新衣,没成想二伯母他们竟也喜欢,早说么——不然我也请母亲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不是?”
兰春平日里性子怠慢,但是她本就是大房的家生子,天然就在这个阵营里头,自然厌烦着总上下蹦跶的二房太太,此番听了孟清雅意有所指的话语,眼眸亮了亮:“姑娘的意思是——”
“想来母亲那已摆了午膳。”孟清雅不甚在意地从榻上站起了身,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还能有什么意思,去母亲那用些午膳,聊聊闲话罢了。”
一言以蔽之,告状去呗。
虽说方氏这个继母对孟清雅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但想来凭她这几年对二房的厌烦,她应当很乐意为着自个这个可怜的孤女出头,杀杀二房的威风。
说起这孟家的大房二房的争端,就不得不先说说整个孟家,孟家作为江南一带的金钱袋子,也算是富商行业之中的佼佼者。
若他们兴盛在后世改革开放时期,想必也能成为某个行业的领军人,可惜孟家身在重农抑商儒学思想影响下的社会之中,尽管南越朝因着本朝经济一度十分窘迫,所以对商业政策的管辖多有松动,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孟家家缠万贯,那些固有观念依旧让他们这些商贾地位矮了不止一头。
于是,大房二房女人之间的微小嫌隙便悄然发生了。那二房太太何依依可是正经举人家出生的女儿,尽管娘家贫寒,但在身份地位上可谓是清贵,孟家老太太对她也多有抬举,意在交好这些书生门第。而大房方氏却只是一户商家女儿,不过为着孟家生意便结了姻亲之好。
那一头二房瞧不起商贾出身的大嫂,这一头大房捏着后宅中馈对二房指手画脚,两房妯娌明里暗里的梁子便结下了,虽称不上深仇大恨,但是平日里酸话掐尖的事也不少,还殃及了孟清雅,这可叫她再无法隔岸观火了。
转过几处抄手游廊,雨似乎更密了些,空气里混杂着草木浸润的气息,裹挟着三两清风抚平焦躁。孟大太太的院落比之于她那清冷的云春阁显然繁盛了不少,先不论花木盆栽等精巧摆设,那三两个做着活计的奴仆目不斜视,只见了孟清雅时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隐隐绰绰传来几许方氏的笑声。
孟清雅原身与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本就不怎么熟悉,更何况是她这个在前世父母双全的异世界灵魂,平常在旁人面前“母亲母亲”跟顺口溜似的叫习惯了,但是正经当着方氏面的时候,她只有脚趾扣底般的尴尬。
想必这位方氏也是这般,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她俩端着一副笑盈盈的模样面面相觑,她不想认方氏这个娘,方氏也不见得多稀罕自己这个白捡的闺女,从前孟清雅拖着一身有些病歪歪的身子来请安,这位端庄妇人也就只过问几句:“今日可吃了药?可曾念过书了?”
那段日子孟清雅刚巧魂穿过来,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病恹恹了很长一段时间,于是这妇人就习惯了这句口头禅,每日清晨一句“吃药了没?”让孟清雅觉得她是不是在内涵什么。
去岁新年的时候,这位妇人更为生动地演绎了一番她精通的敷衍文学,在大伙一言一句的吉祥话里,方氏面对孟清雅时依旧是雷打不动地问候她吃药,还多问了一句“今年几岁了?”
……
所以等到孟清雅敲开了那扇大房院落的门,坐在了餐桌之上,她还想着与这位方太太聊天该如何措辞。
餐桌的东角端坐着一位妇人,即使歇在内阁院里,她的鬓发依旧梳理得一丝不苟,外穿了一件丝绸罩衣菊纹夹袄,腕上一摞珊瑚珠排串,正是一副雍容安然的正堂夫人模样,眼见她笑吟吟地看过来,孟清雅心中就暗道不好。
果然,她的屁股刚挨上了绣凳,那妇人便睁着一双关切的眼眸温和地问道:“雅娘来了,可曾吃了药?”
身子早就强健不再吃药的孟清雅:“……吃了,多谢母亲关怀。”
兰春看了看姑娘,又看了看夫人,用一种耿直到有些白痴的语气说:“夫人,姑娘已经断药半年了。”
“……”
孟清雅尴尬得想把自己的脸埋进饭碗里,那一头的方氏沉默了一会,很快面色不变地笑道:“是了,瞧我这记性。”
孟清雅也笑笑:“我记性也不太好。”
兰春眼眸里带上了些许同情和欣慰,姑娘和夫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多亏了有她。
那一头三岁的孟君轩看了看亲娘,又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姐姐,好似感应到了此刻有些尴尬的氛围,平日里闹腾的性子今日也安静了不少,只闷头吃着饭。
桌上正摆着四色的菜肴,南方地带最喜甜口,正中的糖醋鱼香气四溢,一应蔬果糕点在玉色盏碟中摆得周正可观。
“母亲的院子里是刚点了艾香?”既然已经到了这番地步了,孟清雅也没想继续东拉西扯,便直奔主题地开始暗示。此刻的大房院子里正是一股草木香味,比之于云春阁的湿潮实在舒适了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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