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焰让整个黑夜亮如白昼,燃烧声、厮杀声以及哀号声响彻一片。
一个六岁的孩子瞪大双眼,疯狂在山路上奔跑,坚硬的石板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路的尽头是一座落满灰尘的四足青铜鼎。
小孩踉跄着走到鼎前,带血的小手擦拭着鼎面的灰尘,上面的图案逐渐清晰。鼎的正面雕刻着一头造型奇异的野兽,看形状如同一只背生双翅的猛虎,只是它的额头正中有一只竖立的眼瞳。
“这里还有一个余孽,杀了他。”
灭门的仇家顺着山路追了过来,个个神色狰狞,手中的武器上血迹未干。其中一个壮硕男人上前一把抓起小孩,随后狠狠砸在四足鼎上,鲜血从鼎角顺势而下,逐渐覆盖了那幅野兽图。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四周的人大喊,男人再次用力拽着小孩朝着鼎身砸去。
“啊”
男人身体抽搐倒在地上,不一会七窍流血,没了气息。一旁的男孩缓缓站起身,鲜血下流,额头正中间睁开一只竖眼。
“果然,传言是真的,快杀了他。”
四周人大声喊着,有人冲了上来,有人驻足不前,有人转身后退。
“呼”
白渐墨猛地在梦中惊醒,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梦里的男孩似曾相识。厢房内空荡荡的,阳光照进屋内,暖洋洋的。
“坏了,今天考核。”白渐墨自语一声,赶忙起床,平日里每次都天不亮起床,可在今天这个重要日子差点出差错。
穿好衣服,白渐墨顺着向上的山路一路小跑,到了清风山腰广场前。这里已经聚集着大量外门弟子,他们三五成群,脸色或紧张或兴奋议论着即将到来的考核。赵凡、李威两人也早来了,他们吃着果脯,平淡的很。
广场正中高台上摆放着五张书桌,一会由内门执事一对一考核外门弟子。
“快看,内门执事们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所有弟子都不由屏住呼吸,目光看向身前。只见五位男子御剑而来,他们身穿统一锦缎长袍,腰间悬挂的佩玉各不相同。
为首男人最早落座在正中,他腰间佩玉刻有“令”字,代表着掌事堂。居第二位的男子佩玉刻有“法”,代表刑法堂。其次几人则是一同落座,分别为“修”“物”“务”,代表着修身堂、器物堂和外务堂。
这五个内门执事,此时代表着清风观掌门和四大长老。
“快看,刑法堂的徐远师兄比传说的还要年轻帅气,我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
不少外门女弟子忍不住欢呼,一旁的男弟子则是满脸不屑。
“帅有什么用,余海师兄三十岁修为到了筑基境,可是咱们清风观年轻弟子第一人。”
“毕竟是掌门的亲传弟子。”
说起余海,不少男弟子满脸崇拜憧憬。
见到五人落座,徐庆峰快步跑了过去,一改之前盛气凌人,按照次序分别给五人敬茶。茶放到徐远身前时,徐远冲他笑了笑,并且起身拍了拍徐庆峰的肩膀。
“我们是一家人,论起辈分,我还得叫一声叔。”徐远此话一出,除了余海,其他内门执事也都神色和善不少。
“时间不早了,快点开始吧。”余海将桌上的茶推到一旁,冷冷说道。
徐庆峰连连点头,转身退到一旁,接过下属递来的钟锤,朝着一旁的铜钟敲去。
“咚”
雄厚清脆的钟声响彻整个广场,外门弟子瞬间安静下来,在外门执事的带领下抽取号牌,然后按照号牌排队接受考核。白渐墨抽到了2号,和李威赵凡同在徐远考核组。
“白渐墨。”
徐远看到白渐墨递过来的号牌,神色变得玩味起来。
白渐墨拱手行礼,不卑不亢点头称是。
“修行就是修心。你背一下《清风心得》。”
《清风心得》是清风观初代掌门根据自己多年修道写的心得,内容晦涩难懂,内门弟子都看不明白。白渐墨第一次去藏经阁观看此书时,老张头还告诫自己别在上面浪费时间。但白渐墨还是全篇背诵下来。
“夫修行,乃修心之道也……世间万物皆出于内心,故修道者,守心正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白渐墨背到一半,徐远便摆手示意他停下,满脸不耐烦。
“光会死记硬背是不行的,要能随机应变。成为内门弟子,每个月至少执行一次外出任务。如果在任务中,你的队友受伤需要救治,但是任务刻不容缓,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有问题,如果救队友,自己就是耽误任务。可如果完成任务,就是对同门见死不救。
徐远没有想让自己通过,他就是徐庆峰的后台。
“我会就给宗门传信,让内门执事决断。”白渐墨思量片刻给出这样的答案。
“哼,荒唐。什么事情都要麻烦宗门,干脆以后出任务直接让我们去得了。你的觉悟还是不够,先退下吧。”
徐远冷哼一声,眼神瞬间犀利,神色威严。
白渐墨不自觉后退,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宗门强者仅仅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让自己心生惧意。可就这样落选内门,自己实在不甘心。
一刻钟的工夫,几十名外门弟子考核完毕。徐庆峰从五位内门执事手中接过通过者名单,站到广场正中宣布。
“按照惯例,本次通过者共有十五人。分别为:张华、李春……凡。外门执事可以根据外门考核推荐一人,在这段时间,李威修行刻苦、道心坚韧。我推荐他。”
哗啦哗啦的掌声响起,被选中的外门弟子更是喜笑颜开。白渐墨双手紧攥,死死看着台上的徐庆峰和徐远,一想到以后要向他们低头示好,他的心如同刀扎一般。
“请入选者上台。”
被选中的人离开队列走向高台,李威路过白渐墨身边压低声音嘲讽道:“告诉你,就是我买下了你的名额,你能怎么样,道观背经家。你进了宗门还是个乞丐,就跟老张头一样。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你这个混蛋。”
白渐墨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挥起拳头狠狠砸在李威脸上。这些天他每天挥拳击打木桩沙包不少于千次,一双拳头硬如岩石。
李威只觉得脑袋撞在石头上,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上,鼻血喷涌。
“啊啊啊,杀人了,杀人啦。”
李威从小到大养尊处优,一见到自己的血,整个人崩溃了,顾不上当下的局面,大步朝着徐庆峰跑去,想要寻求庇护。
徐庆峰神色阴沉下来,心中大骂李威这个蠢货,碰到这点小事就如此慌张,他家的东西还是收少了。
“白渐墨残害同门,抓住他。”
徐庆峰快步跑到李威身前,一把拽住他,狠狠瞪了他一眼让这个家伙顿时安静下来。
白渐墨周边的外门弟子纷纷散开,徐庆峰的下属们一拥而上将白渐墨摁住,绑了手脚准备带走。
高台上的余海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有了主意。
“等等,徐庆峰,你刚才说李威修炼刻苦,道心坚韧。我没听错吧?”
台下的徐庆峰心头狂跳,自己快速处理这事就是怕余海借机发难,还是没躲过去。
“这个事发突然,他平时不是这样的。那个白渐墨平日狠毒,喜欢欺压同门。现在更是无法无天,竟然敢当着各位的面行凶,我建议立刻将他赶下山。”
徐庆峰满脸恭敬,心中快速盘算着,见余海没有说话,紧接着补充道:“所有的外门弟子都能作证。”
说完,徐庆峰扭头看向一众外门弟子,开口问道:“谁来说说白渐墨平日如何?”
“对,执事说得对。白渐墨经常对我拳打脚踢。”一两个机灵的外门弟子出声附和。可是当余海威严的眼光盯着他们时,全都吓得闭上嘴。
一时间外门弟子面面相觑,躲在角落中的老张头走出人群,站到最前面。
“白渐墨学习刻苦,每天都在外门藏经阁内勤学苦读。这段日子,老朽从来没有讲过他欺负过同门,他将来一定可以为观门效力。各位大人,我对天发誓,如若说谎,命丧荒野。”
徐庆峰紧咬后槽牙,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跳了出来,他冲着一旁的赵凡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站了出来。
“白渐墨确实老去藏经阁,可谁知道他看的什么书。”
赵凡说完从怀中掏出之前弄来的春宫图,双手递上。余海扫了一眼,拿了过来,打开一看,神色顿时阴沉下来,立刻将广场上的声音隔绝。如此一来,他们的谈话便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你为什么不早说?”
见到余海神色阴沉,赵凡心头狂跳,小声说道:“他性格凶残,所以没人敢指证他。平日在前辈面前,装的很好。但是私下我和他一个厢房,太了解他邪恶的本性。再说这东西涉及赵师姐名誉,我本想暗中汇报。”
“余师兄,按照规矩,白渐墨不应该是赶下山,而是就地正法。”徐远扫了一眼,紧跟着说道。
“把白渐墨带过来。”
余海没有回应徐远,目光盯向白渐墨。不过一会,白渐墨被压了过来,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住。
余海示意左右给白渐墨松口,然后将刚才所有的指控简单重复一遍。
白渐墨满脸青筋暴起,自己就是低头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于是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能背出《清风心得》,了不起。徐师弟,你对他的考核很严格啊。”
出乎所有人预料,余海没有直接下达对白渐墨的判罚,而是意味深长看向徐远。
“师兄,我……徐远刚想解释,余海便伸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白渐墨,不管什么原因,你在如此隆重场合打伤同门都是错。不过念在李威挑衅在前,下不为例。此外,内门不需要草包,让李威在外门好好修行吧。至于你说的其他事,都是空口无凭。”
徐庆峰看向徐远,后者微微点头,随即低头称是。
“下一项,探山。”
雪白的状纸平铺在桌面上,状纸上写着:自愿探山,生死由命。一旁放着一把尖锐的小刀,想在状纸上签字就用刀划破手指摁上血手印。
一个外门弟子拿起小刀,对准手指,闭上眼睛,迟迟不敢下手。
“行了,就你这个胆量去了也没机会。下一个。”登记人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人过来。
白渐墨上来,拿起小刀,看着状纸上鲜红的手印,一时间有些恍惚。
“不行快走,下一个。”登记人不耐烦说道,每次都会有很多临阵缩卵的软蛋。
白渐墨回过神了,刀刃划破手指,摁了上去。
“行了,去那边,等着一块出发。”登记人从背后拿起一个包裹递给白渐墨,指了指后面。
白渐墨接过包裹,走了过去。老张头见到白渐墨主动凑了过来,埋怨道:“你太冲动了,以你的能力,明年肯定可以选中。”
白渐墨咬了咬嘴唇,望向一旁的高台上新晋内门弟子们,满眼都是不甘心。
老张头见状,叹了口气,未来的事情难以预定,白渐墨是怕会像自己一样,等到暮年。
“检查包裹,接下来咱们可是要去二阶妖兽遍地万大山内部。那里就连掌门都不敢轻易进入其中。一会啊,你就跟着我,千万别逞能。”
老张头边说边打开包裹,白渐墨也跟着照做。老张头不知道的是白渐墨野外生存能力并不弱,当初他为了活命独自在深山老林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一把半米长的精铁砍刀,七个巴掌大的发硬面饼,一个火折子加上一个小型空药匣。这些就是宗门给探山人员准备的全部。
每到冬季,十万大山内很多妖兽冬眠,会比其他季节安全一些。清风观便选在这个时候探山,希望有外门弟子能碰上大运带出一株珍贵药材。自然孕育的天材地宝,在效用上远非人工种植可以比拟。
除了白渐墨和老张头外,还有五人也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在这里面最显眼的当数刘荣,这家伙今年三十出头,孔武有力,更是擅长弓箭,来这之前据说是个世俗武官。
“每年愿意去探山的人越来越少啊。”器物堂内门执事周凌皱起眉头,每次探山得到的天材地宝最后都会进入他们器物堂,去的人越来越少,这可不是好现象。
一旁外务堂执事刘云撇嘴,以前来的外门弟子多是孤儿,现在都是各地世家大族子弟,他们不可能去探山。再说就算多去些人,也是希望渺茫。
“师兄。”徐远走到余海身边,还想再解释解释,不过再次被余海打断。
“师弟,很多事情我知道你有难处,今天的事情过去了。不过我觉得这白渐墨是个人才,他要是探山回来,你和你的人不许再找他的麻烦。咱们清风观这些年太需要新鲜血液了。”
余海一番话让徐远识趣的闭嘴,心中暗生嫉妒,有他在,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掌门。至于白渐墨,他惹出这么多事,必须死。
“徐执事,您找我?”
广场无人处,刘荣看着身前的徐庆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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