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山庄内各处都挂上了镂花灯笼。随着微风,吱呀吱呀的旋转,灯影照在地上也显得格外雅致。管事的早已安排好守夜的下人,在庄内各处巡逻。
在与独孤青松短暂的交流后,便匆匆道别了。庄内的夜晚,淡淡的薄雾,隐隐约约,宛若仙境。
白若苡带着竹溪在庄内四处转了一下,顺道也祭拜了一下过世的顾夫人。
白若苡并未见过顾夫人,对顾夫人的只言片语,不过也是从二娘口中听到的。二夫人苏婵闯荡江湖之时,曾与独孤氏两兄弟交情深厚。因此,白若苡一到独孤山庄,都会前去祭拜。
白若苡一到顾夫人坟前,便看见熟悉的背影,正是独孤傑。
白若苡微微福身:“舅父。”
独孤傑负手而立,应承点点头。自古情深不寿,如今伫立于天地间,孑然一身,发上早已有了几根寥寥白发。
独孤傑沉思良久,突然开口道:“若儿,舅父是不是老了?”
白若苡倒挺惊讶这般询问,不过她也亲身感受到,眼前的人已不似她幼时看到的那般神采飞扬。虽然他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但是一直以来都将彼此当做亲人看待。
“舅父风姿一如往昔。”
独孤傑突然笑道,“还是最喜欢听你这丫头说话。”
伴着夜晚的微风,听着长辈述说过去的故事,或关于江湖,或关于过往,不过都是生活。江湖二字,说起来很大。心无江湖,江湖又在何处。
随着独孤傑的生辰临近,各大门派的人也携着贺礼陆陆续续地赶来。独孤山庄一年一度的热闹,也随之而来。
小院里有一片药圃,是曾经二夫人住在这里时种下的,许多年过去了,也被人打理得好好地。
“小姐,我刚路过花厅的时候,正遇见青崖阁的人前来,为首的是他们的大弟子,长得那叫一个英俊潇洒!”竹溪手里拿着刚从后山摘回来的芍药花,喜滋滋地说道。
“你若喜欢呀,尽管看就好,实在喜欢,便让青松兄长呀,替你说说。”
白若苡放下手中正在给药圃浇水的瓢,拿过竹溪手里的芍药花,准备找花瓶插起来。
竹溪丝毫不害羞:“我才不要呢!据说青崖阁地处崖山,那种地方鬼都不去。”
“哦对了,刚刚大公子托刘掌事让我告诉你,今日收到了药王谷的来信,一定要小姐您亲自去取呢。”
白若苡插花的手一顿,药王谷的来信……想必二娘又有何嘱咐。这些年来,他们也早已习惯了书信来往。
独孤山庄之大,来来回回几十个房间。白若苡居住的小院在东北方,而独孤青松的院子在西边。弯弯绕绕,遇见了不少面生的人。
经过长廊,路过池塘,穿过圆门,忽的听见竹林后细语声。
白若苡自是不爱多管闲事,或许是某个手下窃窃私语着何事。谁知,话语声渐渐大了,一字一句也传进了白若苡耳中。
“芫华妹妹,一别数月,真是想你想得紧。”
“还不是我们师父不让出山门。”
原来是许久未曾见面的苦鸳鸯,白若苡苦笑道,这事,听不得。正欲离开,脚下一颗石子偏不遂人愿,引得后面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男子正声试探道:“谁?”
白若苡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被身后一双手一拉,立马躲在了圆门外。
只听见那男子从竹林后探出身来,四处瞧了瞧,未瞅见任何人影,便安慰了一番自己的老相好,继续耳鬓厮磨了。
白若苡对上眼前人的双眼,眉目俊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心却怦怦跳着,先前的紧张情绪还未平静下来。
“都说非礼勿听,你这小丫头一天不学好。”男子轻声笑道。
“同为窃听,你且还高我一等?”白若苡不怒反笑。
男子手中的折扇轻轻在白若苡头顶一敲:“我是男子,自是听得。你是女子,传出去着实不好。”
白若苡心想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匆匆与他道了声谢,离开了。
独孤青松早已等她许久了,见白若苡匆忙而来,头上有着些许汗珠,忙着吩咐婢女递上手绢来。
“你这是爬了后山还是和青云赛跑了,满头大汗的。”
白若苡一想到路上一事,脸色绯红,忙糊弄过去。“不过就是在来时遇见了一对交颈的鸳鸯,却突然蹿出来一只野猫,吓得失了神。”
“鸳鸯?野猫?野猫倒是有,不过这鸳鸯何时有的。”说完转头还看了一眼手下,手下也不知何时有的鸳鸯。
白若苡拿起茶盏旁的信笺,轻轻折开,上边写着“互市需助。”
互市,南国皇帝听取太子建议,欲开互市,这样对两国经济都有便利之处。先前西凉国皇帝不同意,后不知怎的又答应了。想来应是互市之事上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阿婵姑姑那里需要你么?”
“也不是多大的事,果州那边商贸出了点问题,等舅父生辰过了我便离开。”
“父亲老是夸赞你,从小上学读书都比我们两兄弟厉害,在经商上,更是如此。”
“但是兄长你胸怀大志,商贾之事不及牛毛。青云兄长武艺非凡,所以你看,我们都有各自的长处,何必拿自己短处来比呢。”
独孤青松呵呵笑道。是啊,他志不在此,也不在这江湖。
独孤山庄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掌事的忙来忙去,清点着各种贺礼。
白若苡正坐窗前翻阅着书,绿袖穿门而入。
“若丫头,最近各大门派送来了好些礼物,还是老规矩,你舅父说让你去瞧瞧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
“年年皆如此,也没见父亲这么惯着我过。”独孤青云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手里提着食盒和一壶酒。
“你这臭小子昨日偷了酒都还没找你算账呢。”
独孤青云提起手中的酒示意给绿袖看:“绿袖姑姑,酒在这呢,我是拿来和若儿妹妹一同品鉴的。”一脸得意。
绿袖语塞,白若苡亦如此。一遇上这样的事,便会往她身上推。
记得年幼的时候,那时候后山还没曾清理过,满是荆棘。独孤青云非要闹着去探险,便带着白若苡、独孤青松和楠骁一同前去。谁知在后山迷了路,腿上四处都被刮伤了口子。
那晚独孤兄弟和绿袖带着下人找了一个晚上,找到时发现他们四人躲在山后的一个树洞里睡得正香。白若苡怀里还抱着一只野兔子。
正在独孤俩兄弟要挨打之时,独孤青云便站出来义正言辞道:“是若儿妹妹想去的,作为哥哥我们自当奉陪。父亲要打,便打吧!”
白若苡刚收住的眼泪,立马又似不竭的泉水流了出来。为了不让兄长们挨打,她也只得含泪应下。渐渐地,这成了独孤青云调皮捣蛋的挡箭牌。无论闯多大祸,只要白若苡在,独孤傑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绿袖无奈,话也带到,便又匆匆去忙府中事务了。
独孤青云搁下手中的食盒,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是托张大厨子做的你最喜欢的菜。”
原来是一只叫花鸡。
“我们俩背着兄长吃肉喝酒没事吧?”
独孤青云想了想,答道:“他还在养伤呢,不能吃,所以只能我们吃。”便又吩咐竹溪将楠骁一并叫来。
他们俩兄弟若是坐在一起吃饭,他得听独孤青松一直叨叨叨到下桌子。
“我呀最近又听到了不少八卦。”独孤青云提起酒壶倒酒。
“据说青崖阁的首席弟子,是半枫荷的私生子。”
半枫荷?江湖中以剑术闻名的半枫荷。江湖中有四大奇女子,一是半枫荷,二是红娘子,三是一对双生姐妹花,春芙蓉和秋海棠。
“半枫荷不是一直未嫁吗?”竹溪问道。
“是未嫁呀,据说呀当年是青崖阁的先阁主承了半枫荷的情,便将她儿子收下的。”
楠骁白了他一眼,“你且听他胡说,半枫荷在江湖上的威名可不是靠姿色拼出来的。这江湖上能打得过的男子都少之又少。”
“你这人,男女之事又不似比武,真是榆木。”
白若苡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呀。”
“昨儿我路过青崖阁所居住的院子,听见青崖阁万阁主让他的大弟子去认亲。”
原来是这样。
“崆峒派的掌门最近面黄肌瘦,看似像是练功导致气血两亏,应是需补一补了。”
“逍遥门的门徒身子看着也不好,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自己的丹药吃多了,一心追求长生,反而短命也未可知。”
“风雪楼的楼主,那叫一个绝色……”
……
夜深,酒醉的独孤青云被楠骁扛了回去,临走时还大嚷着要继续喝。待竹溪收拾完毕离开后,夜里的风又起了。白若苡正欲起身去关窗户,谁知窗户咯吱一下,一个人影闪过。只见那人,已坐桌前,自顾自倒着茶水,好了得的轻功。
原来是他,白日里的野猫。
“深夜擅闯女子闺房,可不是君子作风。”白若苡镇定道。
男子啧啧笑道:“没想到你这丫头,不仅爱偷听别人的情事,还爱打听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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