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十五那天,沈断做了几道点心,整齐的摆在食盒里,拎到了阿宴面前。自从轩儿跟着郑元柏到云观客栈住下后,仿佛把阿宴的魂也带走了,他心中暗恨这个郑元柏真是好心机,拿着孩子做文章,明明那天轩儿已经哭几近失声,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无动于衷,硬是要靠轩儿来换取阿宴的关注,轩儿越难过,阿宴自然是越心疼,虽不知他这样做的目的是否只是单纯为了所谓的破镜重圆重归于好,可实在是下作手段。这几天见阿宴整日失了魂一样坐在房中裁剪衣服,她自小习武,从未学习过女红,做出来的衣服自然也是难以过目,可她依旧一针一线的缝制着,眼睛都熬红了,沈断心疼不已,劝过几次都无济于事。恰逢十五,沈断想要劝说阿宴去看看孩子,昨日不苦也来过,说现下萧枉有事,顾不上管教自己,便主动提出陪阿宴去云观客栈。

听罢,阿宴顿时来了精神,仔仔细细的叠了叠这几日裁制出的夹袄,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不苦也准时到了沈断家中,在狗窝旁等了一会儿,见到阿宴收拾好了,便捧起一只最胖的狗崽抱进怀里,对着蛋花说:“借借你的笨瓜,今晚就给把你儿子带回来。”阿宴有些不解,不苦又故作神秘的说到:“今晚也把你儿子带回来。”阿宴听了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雪,虽已清扫过,可路上不免还是有些湿滑,不苦年岁不大,正是爱玩的时候,抱着狗崽一会儿坐在高处往下滑,一会儿施展轻功,在树木高处穿梭,打落树梢上的积雪;阿宴却一直小心翼翼走着,终于在一个下坡处滑到了,不苦从树上跳下来,一手抱住狗崽一手搀扶起阿宴,嬉笑道:“宴阿姐,你怎的像个老婆婆似的,走路这样不稳。”

阿宴也附和的笑了几声,伸手帮不苦紧了紧衣领,说:“是你轻功练得好,不是我走路不稳,看得出你学的认真,可你有些太过执拗于轻功本身,它本是辅佐你的,并不是非要练习得出类拔萃才叫绝妙。”不苦听了阿宴的话,敛了笑容,思索一阵后,认真的问道:“宴阿姐,你能再多教我点吗?”

阿宴笑着摇摇头,挽着不苦的手臂,边走边说:“我能教你什么,我所学来的武功多是些旁门左道,废了也是一件好事。我只是看你在树梢间有些不够自在,兴许是气息不够稳,你不如继续练练运功吐息,基本功罢了,多练练自然是有益的。”

不苦听罢,开心的单臂搂着阿宴,“真是我的好阿姐!”二人就这样一路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云观客栈门口。在老板娘的指引下,她们到了二楼一间客房门外,阿宴刚想敲门,被不苦拦了下来,示意她噤声后,不苦趴在门缝处听了一会儿,才抬手拍响了房门。郑元柏开门看到阿宴后,本来有些不悦的脸上瞬间喜笑颜开,不苦在一旁看着,倒也觉得他也有几分情真意切在里面。

郑元柏将二人请进了屋内,轩儿也很是高兴,他从椅子上跳下来,不苦弯腰把狗崽捧到了轩儿面前,昨天不苦见到沈断时,沈断告诉不苦,自己发现轩儿很喜欢这些小狗崽,尤其是最胖的这只笨瓜,于是不苦今早见到狗崽后顿时计上心来,一路带着狗崽送到了轩儿面前,投其所好,这对吸引一个孩子来说更为奏效。果不其然,轩儿抱着小狗崽爱不释手,阿宴拿出做好的夹袄,在轩儿身边比试了一下,又塞回了包裹中,伸手打开食盒,端出来沈断做的点心放到桌上。

“是给轩儿做的吧,来,轩儿试一下!”不苦抽出夹袄,准备帮轩儿换上,可阿宴还是夺了回去,很不好意思的说到:“我手笨,做出来的衣服丑得很,等我再学学吧。”不苦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一阵心疼,又想到自己的娘亲是个很会做衣服的,若是自己娘亲还活着,就能教教宴阿姐了。

郑元柏沏好了茶放到二人面前,不苦心中警惕,瞥了一眼茶杯,也未敢品尝。郑元柏拿起轩儿面前那张桌子上面的宣纸,走到阿宴身侧,柔声说:“你看轩儿练得字。”阿宴不懂笔墨,应和着点点头;不苦歪头看了看,问道:“是你教的?”郑元柏笑着称是,又从桌上拿了几张过来递到不苦的手里,像是个做了好事的孩子,等着大人的夸奖般,双目注视着阿宴,满脸藏不住的期待。阿宴也拿起来看了看,见轩儿正看向自己,便夸赞到:“真好,写的真好,教的也很好。”说罢放下宣纸,满脸欣慰的对不苦说:“我喜欢他读书写字,孩子读书才会知礼,才能长成一个有用的大人。”

郑元柏也坐了下来,接过阿宴的话,说道:“是了,轩儿三岁便开了蒙,四岁时就会写你我二人的名字了,他也一直刻苦读书,不忙的时候我们父子二人便会待在一起看书写字,我也常常和他讲要好好写字好好背书,阿娘才会喜欢他。。。”

“阿娘喜欢孩子,不只只是因为孩子写字读书,即便他是个整日玩乐的顽皮鬼,我也疼爱。”阿宴急忙纠正,语气有些生硬,脸色也不如刚才和善。郑元柏连连点头,也觉得有些尴尬,无意中看到了阿宴带来的点心,拿起一个放进嘴边咬了一口,,赞叹道:“阿厌,你现在做的点心甜而不腻,连府里的厨子都比不上。”不苦觉得尴尬,留下一句“这是沈断做的”,便起身走出客房,到后厨找东西吃了。

不苦走后,郑元柏顿觉放松了许多,他拿来枕边的手炉递到了阿宴手中,阿宴微笑道谢,接了过来捧在手里,的确,冒着寒风走了许久,手一时半会的也暖和不过来,这个手炉递得恰到好处。

“阿厌,我真的没想到你我还有团聚的一天,当年我明明和你订好了婚期,你怎么还要,要。。。”郑元柏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才好,阿宴打断他,小声说:“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和你说这些。”郑元柏点点头。这时小狗崽从轩儿怀里跳了出来,顺着没关好的门缝跑了出去,轩儿跑着去追,阿宴起身也想出门,被郑元柏抬手拽住了袖子,说:“没事,陆姑娘不是在外面吗?”阿宴依言坐了下来,她期盼着不苦可以趁机和轩儿说些什么,好让轩儿跟着自己回到沈断家中,自此母子团圆、安稳度日。

“沈断待你很好吧?”郑元柏试探的问。阿宴“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你还没吃过我做的点心吧?我做的点心也很是好吃,尤其是桃酥,你爱吃桃酥,我就多请了几位厨师教我做桃酥,各取其精华,你尝一口定会喜欢的很。”郑元柏说着,身子也慢慢靠近了阿宴。

“柳妃喜欢桃酥,我不爱吃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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