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这两天,不苦将母亲留给她的那封信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透过娟秀的字体,她仿佛能看到母亲的身影,同是没有母亲的陈世镜很明白此刻不苦的心情,他不时会停下手中洒扫的杂活,抬头看看坐在草垛上发呆的不苦。

“小姑奶奶,今天的活我哥俩帮你干完了,师尊说这次罚你多久了吗?”何安通扔掉手里的扫帚,低头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苦心不在焉的摇摇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何安通问道:“怎么了?”

“我想我娘了。”不苦把信折好,塞进信封里,将它放在胸口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我前几年还能梦见阿娘,可是这几年她不来我梦里了,我也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子。”

“可能是因为你阿娘已经转世投胎了。”陈世镜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这两天一直郁郁寡欢的不苦顿时来了精神,她坐直了身子低头看向陈世镜,期待着他能继续说下去,陈世镜对着不苦宽慰一笑:“她要投胎重新做人,肯定要结束这辈子的牵绊,所以她没法来看你了,你也要好好吃饭睡觉,让她放心的去投胎。”

“对,你世镜师兄说的对,而且你这辈子还得好好行善积德,这样你到了阎罗殿,阎王爷还能让你俩下辈子当母女。”何安通说。

不苦听后使劲点点头,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跪在阎罗殿前求阎王让自己续上母女情分的样子了,可眼下她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算为自己积德行善。

“师兄,我现在就想做好事了!”

何安通咧嘴一笑,说:“那你过来给我捶捶腿吧!”不苦给了他一记眼刀,坐在草垛上想了一会儿后,猛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咱们去找沈断吧!沈断现在肯定在扶生堂看病,我们去帮他背背病人抓抓药啥的,这肯定算是做善事!”

何安通听后急忙摆手,他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即便是在玉关山中拜师求学,也是不曾亏待过自己,要让他放下面子去伺候别人,他是万万不肯接受的,“要去你自己去,我这辈子也不想积累什么福报,我啊,活一天算一天!”不苦向来是不惯着何安通的公子脾气,她跳下草垛直奔何安通而来,冲着他的大腿狠狠的踹了一脚,疼的他险些趴在地上,见不苦撩起袖子还想继续打人,何安通立刻抬手护住自己,连连点头说着求饶的话。何安通、陈世镜与不苦一起在玉关山上长大,三人中何安通的年龄最长,加上他出身不俗,父亲在朝为官,母亲家又是有名的商贾,平日里最是傲气,也以大哥自居,在师兄弟中是说一不二的,偏偏萧枉门下的那个亲传弟子最不好对付,不仅经常要和他争个口舌之快,说不过自己的时候还会动手打人,山中众人皆知萧枉是个护犊子的,因此面对这个混世女魔头只是敢怒不敢言;何安通尚在襁褓中时被段宸带回玉关山上,自小无父无母,性格内敛安静,在一众弟子中显得如此微小,小时候被师兄们欺负已是常事,可自从那年萧枉带回来一个年岁与他相仿的女孩子后,他的生活逐渐变得有趣起来,起初是不苦帮他打走了前来使唤他洗衣服的师兄,他看着面前那个紧握着木棍的小姑娘,心里升腾出一阵温暖,随后他跟着不苦、何安通一起到处闯祸,被师父发现后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认错的,虽然经常被他们两个人牵连受罚,但他将这两人视作家人一般看待,总是任劳任怨的帮不苦洗衣打扫,不苦也从不会亏待自己,玉关山上不时有人看到这三个人在后山湖边架火烤鸡,不苦和陈世镜一人抱着一根鸡腿啃,而何安通这个师兄弟中最有面子的大哥却捧着一根鸡脖子嗦。

不苦三人换好了干净衣服,顺着蜿蜿蜒蜒的山路放歌而行,这几日都是大晴天,未化的积雪掺着湿泥堆在路边,不苦见了总要过去踩两脚,踩得次数多了陈世镜忍不住拦了下来:“当心湿了鞋袜。”不苦还算听他的话,依言走在干净的石板路上,到了城中,不苦又挑挑拣拣了许多胭脂水粉,何安通熟练的走上前替她结了账。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不苦三人已站成一排伫立在扶生堂门前,拿着算盘的轩儿率先看到了他们,他小跑着到了门外站在了不苦身边,不苦见他穿着干干净净的暗红色小袄,脸色也比初见时红润了许多,更有了孩子模样,心中很是欢喜,便蹲下身子将轩儿抱在怀中,抬脚进了扶生堂,陈世镜二人紧随其后,堂中一学徒对着门帘后喊了一声“师娘”,阿宴闻声掀帘而出,见到是不苦后脸上满是笑意,快步迎了过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等下我们就去观云楼吃饭!”阿宴笑着说。

不苦简单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沈断的身影,问道:“沈叔呢?”

“你们来之前有个城南的老妇人生了病,请他去家里了。”

不苦点点头,将轩儿轻轻地放在地上,从怀里拿出那封母亲留下的信递给了阿宴,又和她讲了一遍上午时陈世镜告诉自己的那番话,阿宴听后怜爱的抚摸了一下不苦的脸,同为母亲的她自然知道这份爱子之心,心想如若陆夫人此刻在天有灵,定然很是欣慰。

“我想过了,下辈子我要当阿娘,让阿娘做我的孩子,我要。。。”不苦话说到一半,突然街上的尖叫声打断,急忙从袖中滑出栽桃扇挡在阿宴母子面前,陈世镜、何安通抽出背上的佩剑跑出门去,陈世镜循着身影走到街上,何安通则驻守在门口,四下观望着;陈世镜见街上有一女子蜷缩在路中,身体不住地发抖,心中暗自生疑,慢步靠近,正当他俯身探看女子情况时,那女子突然站起,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刺了过来,陈世镜侧身躲过,不等他过多思索,女子翻身绕过他向着扶生堂跑去,陈世镜持剑追上,与她缠斗起来,陈世镜顾虑着街上人群颇多,手中的长剑不适应这样短距打斗,只好守而不攻,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当何安通试图过来助战时,人群中不时从哪冲出来一绿衣男子,手做鹰爪状直击面门,何安通抬脚踹去,勉强与他拉开了距离,可那人不依不饶又冲了上来,他的一招一式着实陌生,何安通招架起来有些吃力。不苦在扶生堂内看得心焦,可担心自己出去后会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好在阿宴身边焦急地看着街上的打斗,偏偏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堂内躲在墙角的两个病人盯着阿宴母子看了许久,阿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常,拿起柜台上用来裁纸的剪刀,移步站在了轩儿面前,不苦开扇推出薄刃,一个箭步冲到了他们身边,两人利落地翻身躲避,亮出手中的峨眉刺,摆好阵势,一左一右围在了不苦面前,互换了几招后不苦有些落下风,气息也乱了起来。

“不苦攻他下路!”阿宴提醒到。听到阿宴的这句活,两人的脸色也略带了几分慌张,不苦立刻踢向身边的木凳,撞到右面那人的膝盖处,让他有些站不稳,趁此机会不苦作势要持扇攻向他,待他准备出手反击时,不苦又单膝跳起侧身靠近左边那人,冲着他右手腕处划去,又偷偷在其伤口处撒了一撮粉末。见他手腕处已有鲜血溢出,不苦站定了身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将薄刃也收了回去,只当是寻常扇子拿在手中把玩。

“你已中了扇子上的毒,不出一炷香,便浑身溃烂而亡。”阿宴轻笑着,像曾经那个阿厌一样,居高临下看向二人。

二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的模样让不苦笑出了声,见二人心神不定,不苦说到:“我且问你,你伤口处是否异样?”受伤那人对着另一人轻轻点了点头,阿宴见二人中计,心中暂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门外,陈世镜已将女子缚住,何安通那边却还僵持不下,只单看了一眼,阿宴冲着门外提醒到:“他左臂有伤!”何安通顿时领会,招招直逼其左臂,又互换了几招后,那人捂着左臂单膝跪了下来,何安通将剑架在他脖子上,局面算是暂时稳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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