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苦收扇,也像萧枉那样双手背后垂目看向手持峨眉刺的两人,表面看起来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心里却慌张得很,生怕两个人发现自己口中所谓的毒药只是一撮香粉。还好这二人知晓不苦的来历,对玉关山的名头有些忌惮,也信了不苦的话,未“中毒”的那个将手中的峨眉刺扔到了不苦脚边,作揖跪下:“求姑娘放我师弟一条生路。”
不苦听到这话,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走到药台边上捻起一张包药的草纸,将袖子里藏着的香粉倒了一半出来,又笨拙地将草纸勉强包好,递到了他们面前,阿宴急忙说:“这是解药,但只能解一半的毒,你若是想活命,三天后傍晚到玉关山后的小湖边等着。”两人接过药后面面相觑,可也不敢有什么异言。街上突然“砰”得一声响,紧接着一股浓浓的烟雾顺着堂门、窗户漫延进来,阿宴急忙将轩儿抱在怀中,用手捂住他的口鼻,贴着药台蹲下身子,一边努力地试图在浓烟中看清周围的情况,不苦也急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再次抽出栽桃扇持在手中,紧盯着那二人所在的方位。待浓烟散去半分时,门外传来一人焦急的呼喊声:“阿宴!”听清是沈断的声音后,阿宴才放心,她低头检查了一下轩儿是否受伤,然后弓着身子将轩儿抱出扶生堂,沈断也急忙接过轩儿,又腾出一只手扶着阿宴坐到了街上宽阔处,经方才的打斗后,平日里熙熙攘攘的闹市此刻也冷清了许多。
“可惜,让他们跑了,这下如何知晓这些的来历?”何安通收了剑,一脸不忿。
“没事,三日后且到玉关山外小湖那儿等着,这怕死的东西肯定会来。”不苦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一只手捏着鼻子,皱起眉头用栽桃扇使劲扇着自己周围的烟雾;沈断简单的为阿宴、轩儿把了脉之后,走到不苦身边伸手要抓她的手腕,不苦摆摆手,撇着嘴说:“瞧不起谁呢?”沈断却执意如此,阿宴解释道:“这些人的武功都是些不入流的招数,但这样不入流的功夫偏偏也是最不好防备的,即便是半招中带了阴招,也是伤人,谨慎点没什么不好。”
确定几人身体无异后,沈断扶起阿宴,向城外家中走去,不苦师兄妹三人也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人众人皆缄口,待到了家中,沈断为轩儿做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将孩子安抚好睡下后,不久,得到消息的萧枉、段择秦卓也赶了过来。
萧枉见到不苦后急忙检查她是否受伤,得知沈断已为她诊断过后,脸上的焦急才有些消退,萧枉安排何安通、陈世镜二人先回山向段宸讲明经过,段择不以为意地说到:“我哥他久在山中,对江湖上的事情糊涂得很,知道知不道的没什么用。”何安通二人好似没听到一般,对着萧枉抱拳施礼后,起身回了玉关山。
“师姐,你觉得是谁?”秦卓问道。
“很难说,他们的招式并不常见,尤其是与安通相斗的那人,鹰勾手招招直奔命门,着实残忍,不像是中原的路数。”说到这,阿宴和秦卓都在脑中回想着自己曾经遇到过的各路打手,也并未想起有过使用类似招式的。
“难道说是仇家买凶?”秦卓提出了一个思路,但很快又自己将它否决掉了:“不,且不说别的,师姐当年跳回头崖的事情早已在江湖中传开,知道她还活着的并没有几个人,除了我们之外,现如今能找到师姐住处的仇家,就只剩下郑元柏了?再者说,师姐当年做事总会留人性命,从不赶尽杀绝,她虽然是郑元柏手下最得力的影卫,可也最是心软的那个,不会结下如此深仇大怨。”
“也许,他们并不是为阿宴而来。”沈断说罢,萧枉抬头与他对视一眼,沉吟半刻后,沈断继续说到:“当年阿择从老萧那儿盗走《催脉心诀》后,曾将下半卷藏至扶生堂中,也许他们并不知晓心诀已毁,只是听了传言为这半卷心诀而来。”萧枉听后点点头,段择却有些不乐意了:“这么多年了还得把这事拎出来说道说道啊!我当年就是为了气气我哥!也许他们不是为了这事呢,只是为了轩儿,这王爷的孩子多值钱啊,兴许他们就是问心舵的,捉个郑家的孩子回去找他爹、找他爷爷闹事呢?!”
不苦打断了他们的各种猜测,说到:“宴阿姐骗了他们,让他们三日后傍晚到玉关山后面那个小湖那里拿解药,到时候咱们把他们拿下,好好盘问一番就知道了。”众人听后也不再争吵,可见阿宴若有所思的模样,沈断关切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阿宴环顾众人,犹豫半刻后,才缓缓开口:“我怕真的是郑元柏,他的确能安排出这样四五个杀手来为他做事,今日只是四五个,明日、后日,我们又将如何?可他又是为了什么?心诀?还是我与轩儿的性命?”
“怎么会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段择说到。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秦卓拍了拍段择的肩膀,“郑元柏这个人啊,可怕得很,他说的话,十句里有一句是真的就谢天谢地,今天对你俯首称弟,晚上就能安排人杀了你婆娘!”
“他杀我婆娘干嘛?!他不能杀我婆娘!他杀了我都不能杀我婆娘!”段择向来是听不得别人要欺负秦卓的,他这一副傻乎乎又倔的很的模样让秦卓很是开心,被人袒护着总是很好的,尤其是秦卓这样从小到大从未体会过亲情的人来说,这样的一份质朴的感情显得弥足珍贵,她安抚似的再次拍了拍段择的肩膀。
为保护沈断一家的安全,不苦主动请缨要住在沈断家中,萧枉并未阻拦,可他也是放心不下,脸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于是借口说天色已晚,自顾自的走进沈断家中客房里打扫起来,沈断自然是看破不说破,到村头打了一壶酒后又买了一些下酒的熟肉,带回家中为沈断师徒做晚饭,见菜品精致,一向厚脸皮的段择也牵着秦卓的手说不走了,要留下来为阿宴压压惊,阿宴心中觉得好笑,自己在生死之际闯荡多年,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怎么能算得了惊吓,只怕是这个懒人蹭饭的借口罢了,可当她坐在厨房的木凳上烧柴时心中突然一阵波澜,即便是今日这样对自己来说已是家常便饭的处境,他们也会后怕担心,可往日里比今日凶险百倍的时刻,身边最为珍视的郑元柏却熟视无睹般只会怪罪自己做事不够干脆利落,想到这儿,阿宴鼻头一酸,竟险些落泪。
夜幕降临之际,郑元柏姗姗来迟,他站在房门处见到众人正饮酒欢乐,面露几分尴尬,在几人的注视下他走到阿宴身边,眼神落在她身上仔细打量后,开口问道:“没事吧?”
“看见她没事,你很不高兴吗?”不苦喝了半壶米酒,已有些醉意,说起话来也更加肆无忌惮,萧枉夹起一块青菜递到了不苦嘴边,却被不苦一把推开,不苦贴在萧枉耳边,悄声说到:“师父我没醉,我吓唬吓唬他。”不苦醉醺醺的气息围绕在萧枉耳边,他屏气凝神不敢暴露过多情绪,可刹那间通红的耳根却无法掩饰。
郑元柏看了不苦一眼,撇过头继续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阿宴,试图在她平静的脸色中找出不一样的情绪。阿宴抬眸,并不避讳的对上他的眸子,语气冷静的说到:“我没事,轩儿也没事。”言下之意便是要赶郑元柏走。他明白阿宴的意思,却不遵循她的意思。
“今天来扶生堂的是些什么人?”郑元柏脸色沉了下来,满是要为她们母子报仇的决心;阿宴笑了笑,她也吃了一些酒,少了往日里常见的内敛,反问道:“你真的不清楚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郑元柏肉眼可见的急了。
阿宴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郑元柏见状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下去一般,缓声问道:“我们出去说好吗?”阿宴轻轻拿开了沈断阻拦的手,起身与郑元柏一前一后走出了家门,向着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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