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枉按住了不苦正在摇骰子的手,未曾想不苦的手腕像只灵活的小蛇,顺着萧枉的手心向内一弯又轻轻向上一挑,将手反搭在了萧枉的手背上,双眼因醉酒而略带迷离,说到:“师父,你总得让我赢他一把啊!”
萧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低声斥责道:“不成体统。”段择正欲开口为不苦辩解几句,却被秦卓伸手捂住了嘴。
秦卓本坐在窗边,她见轩儿出去后,起身将窗户开了一小半,倚在窗边看着他们一家的情况,看到他们进了侧房后正要关窗时,却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松树枝梢晃了一晃,她立刻侧过身子又将窗户掩了过来只留下一条小缝,借着月色,透过这条小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棵树的方向,在她看到几道黑影从沈断家门处四下分开后,关实了窗子迈步到了段择身旁。
萧枉即刻会意,他再次反握住不苦的手腕,抬至半空中晃动起筛盅,“哗啦啦”的摇骰声再次响了起来,见段择、不苦一脸不知所以,秦卓只好小声提醒:“门外有人。”萧枉抬眼看了一眼房顶,察觉异样,也小声说到:“来者不善。”与此同时,侧房内怀抱着轩儿的阿宴被细碎的脚步声惊起,她伸手抓住了正欲起身的郑元柏,冲着门口站着的沈断摇了摇头,沈断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灯笼,后退半步贴在墙壁上,扭头紧盯着房门处。正如郑元柏所说,他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虽见过几次打打杀杀的阵仗,却也招架不住敌手的一招半式,此刻他心中不免有些慌张,可想到床榻上虚弱的阿宴,他还是选择继续站在房门处,哪怕迎面挡住一个杀手,也能给她换来半刻逃命的机会。阿宴听得出神,郑元柏低头看着一脸紧张的阿宴,伸手握住了阿宴抓在自己衣袖上的那只手,悄声安慰:“没事,有我在呢。”阿宴急忙抽回,她捧起轩儿的脸柔声说到:“好孩子,你跟在你阿爹身边别乱走。”说罢抬头看向郑元柏,眼中竟多了几分祈求的意味,郑元柏宽慰一笑,将手搭在了轩儿的肩上,“别怕啊。”郑元柏这句话像是在安抚轩儿,更像是在安抚阿宴。
阿宴从血海中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自然是熟悉这些人的手段,只是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来,反倒有些被动,听到房中摇骰声依旧,心里有些放心不下,虽说萧枉武功造诣定然远在这些鼠辈之上,可下三滥的江湖手段萧枉并未经历多少,于是翻身下床,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盖子走到了沈断身边:“打草惊蛇总好过坐以待毙,今夜之事是我对不住你,可也并非是你想的那般,活过今晚,你再听我一番解释好不好?”不等沈断反应,阿宴开门快步走到院子中站定后,抬手将茶盏盖子向着房顶一掷,这一下虽无功力,却正正好好打在了那人胸口,那人暗道一声不好,茶盏盖子顺着房檐掉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屋内的摇骰声戛然而止,萧枉拿起一根筷子甩手向房顶飞去,一声惨叫彻底打破了今夜的太平。
“厌娘,别来无恙啊,还有你那个名满京城的师妹呢?几年不见我可想死她了!”
阿宴摇头示意沈断不要出来,随即转身向大门口看去,秦卓也闻声跑到院中和阿宴站在一起,警惕的看向四周。那人一身暗红色云纹锦绣长袍,手持一柄银色拂尘,细眉凤眼面无血色,在惨白色月影中更显鬼魅,阿宴心知不好,本以为只会来些江湖贼匪,却不料来人竟是他。
段择拿着剑从屋内跑出来挡在了秦卓二人面前,拧眉怒目注视来人。
“他是问心舵二掌教曲误。”秦卓说道。
曲误挑眉一笑,面露不满:“小琴姑娘,咱们怎么这么生分了?我记得上次见面,你还叫我曲二爷来着,咱们上次是在哪儿见面来着?”他微微皱眉,侧着头很是苦恼的想了一会儿,随即眉开眼笑道:“在窃春阁的暖榻上!”
“你!!”段择一时竟不知该骂什么好,他举起手中的剑顾不上秦卓的阻拦,踏步向着曲误刺去,曲误侧身躲过,段择缓回身反手将剑向上撩起却被曲误手中的拂尘拦住,几招下来段择逐渐力不从心,他本剑式爽快干脆,却被这柄拂尘以柔化刚化去了力气,一时间无从下手,阿宴虽也与曲误有过交手,但险些丢了性命,几年不见他的功力大涨,更是找不出破绽,段择乏力之际,曲误脚下运功似鬼魅一般闪至段择身后用拂尘底端向其背后击去,段择顿感浑身无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秦卓急忙跑过去将段择揽在怀里,曲误像是吃醋了一般,说道:“小琴姑娘,你真对我变了心啊!”
不苦一时半刻醒不了酒,她扶着门框,用扇子指着曲误,醉醺醺的说道:“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今天来扶生堂送死那些蠢货就是你的手下吧!”
曲误上下打量了不苦一番,笑眯眯的说:“好标致一姑娘,可惜我今天没空,等我料理完他们的事情再来和你讨教吧!”
屋内的郑元柏扼住想要出去的沈断:“你此刻出去只会给他们添麻烦。”说罢,推开房门前的沈断,赤手空拳的走了出去。曲误侧身看向郑元柏,调笑道:“今夜熟人不少啊,还未问过王爷安。”
郑元柏看了一眼阿宴,说到:“我劝你识趣,带着你的人离开。”
“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还丢下了一生的荣华富贵,小人劝王爷三思啊!”曲误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移到了阿宴身上,阿宴被他看的身子一颤,这样冷冽的眼神将她瞬间拉回五年前与他交手的那一夜,也正是那一夜阿宴被他打至半死,再次醒来后已武功尽失。
“你已打断我经脉致我武功尽失,当年之仇早已报尽,你今日究竟所为何事?”阿宴强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
“今日你们毒伤了我的手下,我必然要为他们讨来解药,这是其一,小琴姑娘害得我这几年茶饭不思,让我饱受情伤,这是其二,新仇旧恨的我不得一并报了?”
“只怕你的来意远不止如此吧!”萧枉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不苦身后,不苦回头看了萧枉一眼,手也不再扶着门框,后退到萧枉身边倚靠在他身上,继续用扇子指着曲误,怒斥到:“对!你这家伙居心不良!”
曲误从未见过玉关山中人,见萧枉面色沉稳气息平缓,被醉酒的丫头依靠着身形也不曾有过半分移动,再看不苦手中的扇子也并非俗物,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不苦也看出曲误的忌惮,朗声大笑到:“不知道我们是谁吧?哈哈!说出来我吓死你!”
曲误面色一怔,“不管是谁,只要敢多管闲事,定要你们有来无回。”
曲误一甩手中的拂尘,提步直冲阿宴,郑元柏急忙上前替阿宴挡下一招后,还未站稳身子便继续与他交手。阿宴见这几年过去郑元柏的功力竟大不如前,有些疑惑,他贵为王爷,自小习武,接触的高手名家自然不少,可此时竟连之前的七分都不及。
萧枉在不苦耳边轻语几句后,不苦眼前一亮,也冲了上去挡在他们之间,她身子轻巧,酒醉后出招更无章法,拿着扇子专攻他下路,曲误躲退到一旁后,不苦揉着被他打中的肩头,气势凶凶的说:“我是玉关山的萧不苦,他是我师父萧枉。”
曲误扭头看向萧枉,此刻隐藏在暗处的杀手也现了身,阿宴扫视一圈心中默数,约莫七八人的阵仗。
“退下。”曲误命令道。
“他们是玉关山的人,你们的旧仇早就清了,至于新恨嘛,你把他身上的穴道解开,我去给你拿解药。”不苦指着地上的段择说。
曲误低眉思索半刻后,轻笑道:“好说,他的穴道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
不苦点点头,昏着脑袋走回屋子,很快便拿着一个帕子走了出来,将帕子递给曲误后,告诉他:“让那个蠢货一天吃一粒,连着吃三天就好了。”
曲误将帕子凑在鼻下闻了闻,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看向抱着段择的秦卓说到:“你伤我心,我可不忍伤你的心啊。”
待曲误带人离开后,沈断背起段择进了侧房,阿宴走过来问不苦:“你给了他们什么解药?”
“他和段叔打架的时候,我偷摸捡了点狗屎,又掺了菜汤搓成的圆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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