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没有多少犹豫，径直驶向城外目的地。
经过一个岔口，破旧的公路上爬满了刺藤，作为可以熬过寒冬的物种，人类退缩到城市时，它们凭借棘刺和顽强的生命力占领了外面废弃的房屋与马路。
汽车无情的从它们身上撵过，宣告人类正在夺回失去的领土。
江小川和林清源还有二十多个劳工一同蹲在车斗，秋风已经夹杂着寒意，不少人挨在一起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五十辆，大概一千二百人吗？”江小川默默观察着车队。
“不对，有些车上拉的不是人，是物资。”一旁的林清源眯着眼睛提醒道，“这么阔绰的出手是打算在青神山开辟新的据点吗？”
江小川躬起身子看了远处巍峨的大山一眼，自顾自的说道：“没那么容易。”
他虽然没有离开过城市，但由于那两本神奇的书，对于外面的世界，他仿佛亲身游历过一般。
徐客在两百年前游历过青神山，根据他的记载，青神山是一处神异之地，哪怕世界处于寒冬期，这里的各种生命也十分活跃，许多闻所未闻的生物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例如根据徐客的记载，青神山上有一片长着老人脸的松树，有着半米长的食肉麻雀，山顶处还有一处温泉，山中的野兽和谐的沉浸其中，连野兽之间争斗的本能都能放下，十分神异。
江小川突然对徐客记载的世界产生浓厚的兴趣，似乎，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一座座城市所束缚。
“不一定，看起来林家这次是认真的了。”林清源倒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一点也不担心。
车辆突然一阵摇晃，这段公路长期荒废早就坑坑洼洼，破损不堪。
但更要命的是，公路到头了，只剩一条生生劈出的单人小道，没有水泥的阻碍，这里的刺藤层层堆叠，有近一米高，显然汽车无法通行。
“下车！”
一个穿着皮衣的冷峻军官打开车门，他身旁的副官对着所有人怒吼。
“下车！”
士兵纷纷跳下车，端着枪指挥着劳工们有序的下车列队。
一排排枪口下，这些人列队比很多‘训练有素’的大学生还有整齐。
“从这里到青神山还有十二公里，让人下车开路，天黑之前必须赶到青神山！”
随着冷峻的军官发号施令，很快就有士兵给劳工分发镰刀跟铲子，让他们开出一条可以让汽车通行的道路。
显然，工作内容全看发号施令的人的想法。
这群没有训练过的乌合之众看着长满了刺藤的崎岖道路，有人开始叫苦道：“这路这么差，让我们怎么修整嘛。”
“就是，这活太难了，我不干了钱也不要了，快送我回城里去。”
眼看就要乱起来，冷峻的军官挥了挥手，一旁待命的士兵很快就闯进人群，架出两个矮胖的男人。
“刚刚是你们起哄吗？”
两人看着持枪的士兵，不管是不是，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无所谓。”那军官满不在乎的说道，“告诉他们军队中的规矩。”。
两人立马被一枪托击打在头上瘫倒在地，有士兵熟练将两人捆起来，倒挂在一旁的大树上。
“现在还有人有问题吗？”军官扫视了一圈，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
这么明显的杀鸡儆猴，傻子都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江小川看着树上倒挂的两人，鲜血不断的滴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俩并没有被堵上嘴，意识模糊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剩下的人庆幸的同时，纷纷将抱怨的话憋回心里。
“那么就开始干活吧，天黑之前赶不到营地，挂树上的就不只是他们两个了。”冷峻的军官说完转身离开。
“只追求目的不理会过程吗？是个狠角色。”江小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记下了关于他的性格特征。
“开工！”
车队从中午出发，开了两个多钟，秋天白天很短，下午六点天就黑了。
好在只需要清理出可以通行的道路就行，这里有好几百个年轻劳动力，按理来说问题不大。
“啊啊啊！”一个瘦子突然捂着脸，痛苦的躺在地上嚎叫着。
江小川好奇的凑了过去，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
“是红蔷薇！”
瘦子的镰刀卡在一根手臂粗的红色藤蔓上白色的乳液溅满四周。比起周围遍布荆棘的刺藤，这株光滑的藤蔓似乎好欺负很多。
所以他动手了，躺了。
江小川知道，这株没有棘刺的藤蔓反而是青神山数得上的危险之一。
名为红蔷薇的植物红色的枝条下充满了腐蚀性极强的白色乳汁，只要有一滴溅射到皮肤就会不断蔓延灼烧。
据说那种痛苦会让人觉得死亡是一种愉悦的解脱。
很快就有士兵上前将人拖走，看他们粗暴的动作就知道不可能是将伤员拉下去治疗的。
“受伤就是死亡！”所有人的心里又蒙上一层阴影。
“继续！”副官见怪不怪，平淡的说道。
所有人都对红蔷薇避而远之，埋头清理着浑身都是棘刺的刺藤。
冷峻的军官坐在车上翻着还有油墨味的手册，上面赫然也写着‘红蔷薇’的详细介绍。
“黄文通。”
“到！”
黄文通跑步上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让你带来的人去清理掉那株红蔷薇。”
“是。”黄文通没有任何犹豫，哪怕他也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让他带来的人全部去送死。
但至少他捍卫了他的承诺。一天五百，包吃包住，但前提是要能活着，要是死了，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只承诺了高待遇，可没说保证生命安全。
军官欣赏的看了他一眼，冷峻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说道：“别急，这路上还有很多株红蔷薇，要是每次都要死上十几个，恐怕到临时营地劳工都死光了。”
黄文通目不斜视，回答道：“那属下就去外城，去C区再抓一批过来。”
军官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太浪费时间了。”
他指了指刚卸下的箱子，说道：“这是上边送来的防护服，让人穿上清理吧。”
“是，邢团长！”
黄文通暗自松了一口气，试探性的抬了一下箱子，比预想的轻了很多，甚至他一个人也能轻松抬起。
但他没有质疑，坚定的服从了命令。
“耀文，耀武，让我们带来的人集合。”
江小川在内的二十几个人就稀里糊涂的站在空地上，不少人看到他们被叫住也停下手中的动作。
“看什么看，想和他们一起清理红蔷薇吗？”
负责监管的士兵怒吼道，劳工们一听是干这活，立马埋头负责自己的路段，不少人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
“什么？让我们去清理那株杀人藤？”
“别吵，你不想活啦？”
“可是看刚刚那人的惨状，比死了还难受啊。”
“你死过吗？你怎么知道比死还难受的。”
也有人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用铲车直接碾过去呢？既快捷又安全。”
江小川捏着下巴，认真的说道：“可能用人开路比较便宜吧。”
先不说这里离林城有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光是那破损不堪的道路，想将铲车送过来就是一大难题，还有各种耗损。
相较而言，人就方便便宜多了
军队在抓人的时候是有选择性的，这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属于那种死了也没人在意的那种。
也有可能在意对方的人也一起都在这里了。
总之，劳工死了也就死了。在这里，人的性命廉价得很。
黄文通没有解释什么，撬开箱子给每个人发了一套薄薄的衣服，后背上有拉链，可以像穿衣服一样套进去。
就是那质量似乎用力一点就能撕碎。
“什么意思？让我们穿着这种劣制品去送死吗？”
江小川却眼前一亮，小心的接过，“是塑料。”
黄文通也不生气，笑着说道：“你也可以不穿，我不反对。”
说完，他跟耀文和耀武举起了枪，不容拒绝的说道：“开始动手吧，我们的时间没那么多。”
众人在枪口下沉默了，林清源第一次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很快注意到江小川已经将防护服套在身上了。
“小川，你觉得塑料顶得住那白色乳汁的腐蚀吗？”
江小川没有给他正面的回答，而是反问到：“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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