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本就孱弱的身子,如何受得了这般苦楚,眼下即将神魂分离之际。
一道熟悉的身躯,抢了上前伏在他的身上,想要挡住落下的棍棒,那家丁收棍不及,想要收手已然不及,收力三分的棍棒前端檫着她的额头劈了下去,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受得住这般打,棍子打在那消瘦的肩膀上,疼得她浑身一颤,丁氏也不管肩上传来的痛楚,连滚带爬的扑到秦昊贤的脚下,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道:“二少爷,我儿不会偷东西地,他自小木讷老实,绝不会偷东西地,求求您放过他吧,这样打下去,他身子孱弱如何受得住着棍棒之刑,您要实在不解气,就惩罚奴婢吧!呜呜呜!~”
恍惚中,秦川压抑地看着伏在身前的丁氏,丝丝殷红的鲜血自她额前溢出,流得满脸都是,可她却恍若未觉,仍旧紧紧的抱住秦昊贤的腿苦苦哀求,心弦猛的一颤。
秦川此时鼻间一酸,体内气血翻涌,神魂恍惚中,一阵莫名的情感由心而发,他突然很恨这个冷漠的世道,恨这苍天的不公,恨这世间所有的一切。
“秦昊贤,秦家二少爷,我虽是个下人,却也不能凭白受人构陷,你说东西是我偷的,可拿得出证据来,单凭那秦七的几句话,就想定我的罪,我不服!”秦川忍者剧痛,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质问道。
秦昊贤一脚踢开丁氏,暴跳如雷地大声吼道:“你这贱人,给我滚开,莫要弄脏我的衣衫,”
“我、再、说、一、遍、我、没、偷!”秦川咬着牙根,一字一句道。
秦昊贤气笑了:“哟呵!还不服?你没偷?你有个偷人的娘,生出你这么个偷东西地儿子,也不甚稀奇吧?本少眼中,似你这等低贱之人,狗都不如的东西,打就打了,就算死也没人敢过问,到时随便扔进荒山中喂野兽便是。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服气为止。”
一旁的家丁又要扑上来拿住秦川,丁氏慌忙拦在秦川面前,却被一个壮汉一把推开,摔倒一旁,秦川见了胸中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原来这就是母爱,这就是骨肉至亲之情,原来被人呵护,被人在意是这种感觉,此刻他没有在意眼前这名妇人究竟算不算自己的亲娘,但是此刻自己不想,也不愿她再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秦川神情一阵恍惚,心中暗暗发誓到:“想想自己两世为人,虽不算什么正人君子,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娘亲,代自己受过,今日就算一死又何妨?”
他的眼眸不知何时变得猩红无比,眸中泛着丝丝冰冷杀意,一挥手,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被甩飞出去,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冷喝,声音冷冽清脆:“够了,秦昊贤,你真是好大的威风,爹爹不在你竟敢滥用私刑,你眼里可还有爹爹这个一家之主?”
秦昊贤抬眼一看,阴阳怪气地道:“哟!原来是一向喜欢多管闲事的二姐啊,怎么,我管教下人,整肃家风,你也要插上一手?”
“哼!此事缘由我已听说,你平白无故拿人问罪,我定要去爹爹哪里参上一本。”秦家大小姐秦思慧,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了进来,定光下,只见一袭狐裘大衣,衬托那叫一个亭亭玉立,一顶小巧的狐皮帽下,眉目如画,婉约中带有些许英爽。
丁婉当年在四方城中也算小有名气,不光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已登堂,只是那都是当年了,如今已然人老珠黄,不复当年,而秦家小姐年幼时,时常向丁氏请教一些乐理,两人算是有些许香火情,听闻这对母子遭逢刁难,也忙带上丫鬟来解围。
“春燕,去把伙房管事叫来,让他先行清查府上所购的肉食是否有所缺失,再把账本带上,马上。”秦思慧绷着一张秀脸,气鼓鼓的吩咐手下丫鬟道。
“是,小姐!”侍女春燕看看自家小姐,又转头瞥了一眼,此刻正目中无人的秦家二少爷,一溜烟地去了。
秦思慧横了秦昊贤一眼,走道一旁椅上,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秦昊贤挥了挥手,示意府中下人暂且退下,冲秦思慧冷笑一声,也径自坐下。
秦川眸中依旧赤红,起身走到满身狼狈的丁氏面前,将他搀扶起,用衣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血污,情真意切的唤了一声:“娘,疼不疼?”
丁氏讶异的看着一向软弱木讷的儿子,今日竟然无视上面的两位,径自走了过来,搀扶自己,眸中又是宽慰,又是欣喜,还带着一丝忧愁,自家孩子长大了啊,以往他是绝不会这般胆大地,连忙低声道:“娘没事,少爷与小姐都在呢,还不快快见礼赔罪。”
秦川装作没听见,扶着她退到一旁,站定后,冷冷的瞥了一眼上首坐着的这对姐弟,目光停留在秦思慧脸上,此时二人都冷着脸,谁也不看向谁。
秦思慧见秦川头来的目光,绷起的俏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缓缓的点了点头,她心中很是奇怪,传言一向木讷的秦川,此刻居然敢直视自己,忍不住心中好奇,仔细地看了几眼。
堂屋中,一时落针可闻,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还有油灯燃烧时的噼啪声,过了一会儿,微胖的伙房管事捧着账本在春燕的带领下,急急的跑了来,本来此时已至巳时,自己那刚满三十的丰腴媳妇早已暖好了炕,自己正打算在炕上好生阴阳调和呢,春燕在屋外一喊,他连忙提裤下马,,留下屋中怨妇口中骂骂咧咧。
听说大小姐与二少爷都正等着,他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胡乱套了衣衫匆匆赶来。
看着衣衫散乱的伙房管事,秦思慧好看的眸中似有几分嫌弃,淡淡地瞥了一眼,问道:“刘管事,咱们府上近来可有少了些肉食?”
“呃!是是是,······”刘管事不明所以,赶忙翻开账簿道:“回小姐的话,府中置办的肉食中却又几块上等的牛肉,入库时还是小的前几日亲手督办的,今日申时小的已检查过了,并未缺失,正在库房好生放着呢。”
秦七抢着问道:“你可有看清,果真不少?那眼下这些又作何解释?”
刘管事指天赌咒道:“库中一应事物均是我亲手督办,哪能出错,账本上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少爷若是不信,可叫人查验便是。”
秦思慧一双眸子斜瞪着秦昊贤,见秦昊贤正目广淫邪的盯着下方跪着的红姑,顿时明了。
片刻之后察觉到秦思慧的目光,忽然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起身道:“本少今日有些乏了,秦七,打好灯笼,护送少爷回府。”
“哎!好嘞少爷!”秦七见此时风头不对,瞅了一眼上首的大小姐,立马躬身弯腰提起灯笼大步迈向门前。
秦昊贤走在后头,见这一秦七一副奴才样,心中一时很是得意,路过秦川母子时,狠狠一脚踩在秦川的脚背上,随后昂着头,冷哼一声,大踏步而去。
秦家大小姐秦思慧,抬眼看看左右,淡淡地吩咐道:“好了,此事已了,都下去歇了吧。”
“是是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提了棍棒退了出去。
待众人散去,屋中就剩下秦川母子、红姑,还有那秦思慧主仆二人,秦思慧看看秦川母子,忽然轻声地叹了口气:“你自小服侍二少爷,怎会不知他的脾性,今日只需你好生认个错,服个软,他也不算恶人,必不会过分为难,你是他身边奴仆,我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以后莫要再这般鲁莽,还平白连累自家娘亲受苦。”
“多谢大小姐提点。”秦川嘶哑的嗓音回了一句,此时胸中气血翻涌不止,似有无尽的怒火在燃烧。
“大胆,小姐一番好意,你居然敢不领情?”一旁的春燕见秦川没有一丝尊卑之意,呵责道。
秦思慧一双眸子在他身上转了转,见他态度生硬,心中有气道:“你既作他的仆人,该服软时就要服软,毕竟以你这下人的身份,要真犯了错,谁也护不住你,你好自为之,到时可莫要连累了旁人。”说完若有所指的望向一旁的丁氏。
秦川心气未平,眸中依旧赤红一片,深深寒意如渊,一听这话,脑中立马轰的一声,心中执念升起,想自己两世为人,眼下又何必唯唯弱弱一辈子?眼下虽是个下人身份,可是下人也是人啊,凭什么就要凭白遭人欺凌?有些东西能忍,那是因为还未触及自己的地仙,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哪怕因此舍去性命又何妨,今日这猪狗般的下人身份不要也罢。
脑海中,夏蕊蝶离别时那凄美的脸庞,上一世双亲的语重心长,还有这一世舍命护自己的丁氏,还有那处处维护自己照顾自己的红姑,也因为自己而受辱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逐一闪现,自己凭什么要忍,今日还就偏偏让那些自以为是,自诩高人一等地人上人,好生瞧一瞧什么叫做匹夫一怒,血染长空。
“啊!~~凭什么~凭什么?~~~”一声悲痛的长啸,自秦川口中传出。
身旁几人大吃一惊,神色惊恐的看着此时地秦川,只见他周身缠绕着犹如地狱般的黑气,瞳孔猩红如血,还泛出阵阵让人惊悚的寒光。
见此异状,丁氏连忙开口问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秦思慧见秦川猩红的眼眸怔怔地望向自己,连忙惊呼道:“秦川你想做什么?”
秦川此刻对旁人的言语充耳不闻,心中只有一道执念,杀掉欺凌自己的人,杀掉威胁到身边亲人的恶人,杀掉所有自以为是的所有人。
“嗬!~嗬!~嗬!~~~杀,杀掉,统统杀掉!~~~”秦川口中反复的地说道,语气冰冷森寒,不似人间言语。
“不好,他神智已失,怕是已经入魔了,速速通知老爷。”秦思慧顿觉不妙,连忙急声吩咐一旁的春燕道。
“嗬嗬嗬!入魔,这个词,我喜欢,嘿嘿!~~”秦川瞪着一双可怕的眼睛,对着秦思慧怪异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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