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醒来的时候躺在片白沙地里,一望无际,万籁俱静。
他头痛欲裂地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巍巍地掸灌进衣袖的沙子,甚至从回想自己的名字到之前吃的饭来细数自己来此的目的,全无丝毫平日的果断帅气。
他第一反应是后悔接下这次加班。
毕竟离他醒来不超过两分钟的时间就有具喷涌着鲜红血液的帅气男人砸在他面前,并被不远处疑似受害者妻子的黑发女人追来痛哭质问自己为什么杀她亲爱的。
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杀这人,闲的没事干为自己即将充满未来的人生增添段黯淡无光的牢狱之灾吗?
他就是想赚个加班费,然后换台不容易被炸的车更好加班而已。
妈的,更后悔了。
陈余并没有蠢到去把受害者身上的匕首拔下来留下指纹,或者摸他的血让自己充斥着杀人凶手的气息,他就是站在那里,掸了掸衣服,回想自己为什么晕过去。
女人的双手沾满了被害人胸口鲜红滚烫的热血,死死捂住心脏上的刀口,但那似乎杯水车薪,血液源源不断地喷薄着,同那人的生命一样,迫在眉睫,难以挽留。
男人的胸口上与之格格不入的是那串金色丝线所串成的文字。
塔纳托斯。
注意到他的目光,女子恶狠狠地抬头瞪着他,陈余无辜地指指地上的男子,目光停留在他的伤口上。
“其实,他还没死透,额,不过估计马上就死了。”
本在哭泣的女子在震怒中抬头:“你没有心吗?!”
……算了不说话了。
心地善良本性纯陈余真的只是想安慰人家。
可惜他的安慰往往很直,从而总是能演变成意想不到的效果。对于这种情况他选择大多数时候不说话,所以看上去很高冷。
实际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而已。
女人呐喊尖叫,匍匐在男人身上,将他紧紧搂住,面部抽搐不已,眼泪如同决堤的堤坝,滚滚混进血液里,随着血液渗入雪白松软的沙地。
陈余静默,不敢说话。
他说话一向清奇,往往伤心的人在他面前会变得不伤心。
因为会被他直接气死。
八成是老天看不下去,不愿意让他独自背负这份委屈,很快又有名漂亮红发女子推开泪流满面的女人指着她大喊凶手。
“你为了报复他就杀了他吗?!带着别的男人!”
陈余五官扭曲地已经难以言喻了,他真的很想表达自己内心的委屈。
什么叫别的男人,他明明还是纯情母胎boy。
但从别人的视角来看,他正扭着眉毛死死瞪住地上的男人,好像对他尚未完全死去感到不甘。
红发美女许是神志不清,或是伤心崩溃,首要的反应不是抱着哭,而是扑上来,化悲愤为力量向他们报仇。
对,是他们。
“你们这群畜生,都下地狱吧!”
红发美女伸出双漂亮纤细的手扑向他的脸,动作利落迅猛,如果上面没有长达足够横穿他脑子的指甲,估计更加好看。
陈余后退两步,躲过利爪,反身跑到十米开外的地方,被刚刚还趴在地上转眼落到他面前,脸上依然带着点点泪光的女子堵了个正着。
……麻烦的空间异能。
“不是,每个人都会死,虽然他还没死,但他今天不死,明天可能也会死。”
女子站在原地,愣是对他的辩词震慑住不再进攻:“冰冷的人,你这幅冷漠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陈余自幼无人抚养,交际上朋友更是寥寥无几,他的感情表达是凭借自己的理解学习的,很奇葩,无法像常人那样好好的表达情绪。
陈余发誓他只是想安慰她,天知道话从他嘴里怎么就变了。
不知道是他的清奇发言造成的嫌疑重大,还是她们故意想搞他,总之刚刚还在被指为凶手之一的黑发女子已经加入了红发女人,齐齐对外把陈余定为目标。
“我没想杀人,不是,不是我杀人!”
辩白把自己越描越黑的人他能排前几名。
黑发女子在说话空隙间移到他侧身,不知什么时候摸出来把刀,闪着银色的光倒映他的模样,像面干净华丽的镜子,毫不犹豫地向他腰间刺去。
此时此刻矛盾已经不再是凶手是陈余,而是要除掉陈余这个凶手了。
陈余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利落地抬手打掉黑发女人的刀踢到五米开外。
黑发女人动身再次袭击,再次转移,在这时,她的腿却出了差错,使她被迫从半空跌落,陈余向后倒退,并弯腰躲开同时狂奔冲到他身后的红发美女,让两人产生了个完美的碰撞。
他很莫名地卷入到凶杀案中,也同情受害者家属的悲伤与痛苦,但这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受命加班要去辆火车上调查。
对,去火车。
等等,这里像火车站吗?!
她们面对面地在痛呼中惊觉自己已经被锁在一起,而那条锁链,是块巨大的冰,将她们黏合、粘牢。
黑发女子看向自己那两条修长的双腿,果不其然和两人被禁锢的方式如出一辙。
并没有伤害她们的意思,很明显,两个人也很快能看出来。
“你们知道这哪里有火车站吗?”
红发美女用她那酷似金刚狼般的指甲来回猛戳冰锁,不断发出与划黑板毫无二致的声音边回答:“然后你上火车好让我们死吗?”
陈余很为难地皱着眉:“长得那么温柔的脸怎么说出这么凶狠的话的?”
白色沙地上,洁净的天空找寻不到物体,它好像没有任何现实世界的东西,鸟、飞云、狂风、落叶,在这里没有它们的痕迹,只有与沙地毫无二致的白。
这里是真正的寂静之地,没有除却人以外的物体,它令陈余不安和焦虑。
他有股会永远走不出去的感觉。
陈余将这个令他心慌意乱的想法暂时抛之脑后,将两个人锁冰加固,把她们拎到尸体的旁边。
“他真的快没救了,再过二十分钟他就彻底say bye bye了,你告诉我地方我放了你们,我们各自解脱嘛。”
黑发女子在那股挠冰的噪音中回过神来,死死瞪着他:“你那么想他死,会放过他?我们告诉你,你也照样可以把我们丢在这里等死。”
他真的不想他死啊!!
陈余委屈的同时红发美女还没放弃,一边破坏冰锁一边挠他,指甲险些直接刺穿他小腿,陈余不断后撤至很远的距离,免得被挠到。
他找好位置后远远地与之隔空对话:“我为什么想他死?”
红发美女最终自己也受不了这股噪音,停下手头的活,瞪大漂亮自己那双绿色双眸,用眼神表达自己受辱的愤怒。
“上来就嘲讽,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
他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吗???
黑发女子见缝插针,用极度嘲讽地语气看着他:“放了我们,证明你不会杀我们。”
陈余对她那句话的两秒思考感到了几分自我怀疑。
“那我今天不就得死了?”
他们僵持了二十分钟,男子身体的血液渐渐不再涌出大量的血液——它似乎难以泵出更多的血液了。那片沙地被浸没成了红色,在这空旷单调的白色世界中诞生出唯一的色彩。
陈余并没有封住她们的双手,她们拼命地捂住男子心脏流出的血液,在次次的哭泣中见证生命即将凋落与落幕,渐渐变得冰凉的身体比那把用于刺向陈余腰间的刀更易夺去她们的性命。
陈余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对她们的哭泣难以狠绝。
“伤口不在动脉,所以他没立马死透,延缓流淌可以没那么快死。”
他话锋一转,看向两个人:“我可以先冰封,你再告诉我位置。”
陈余并没有商量的意思,他走进男子,抬起右手悬在他的心脏上,像个还没考过执照的半吊子护士,用透明的手术刀在半空不知道如何挥舞,但仍然坚定地想救下这条生命。
那颗不断淌出血液的伤口渐渐不再流淌液体,它们被冰冻住,而刺目赫人的刀口被一朵血花遮住,好像男子只是带了条红色水晶项链睡着了。
他的动作那样慢,生怕某个没把控住的瞬间会夺去男人的生命使自己真的成为了杀人凶手。
陈余缓缓起身,擦去额头的细汗,这比刚才与两人的战斗令他更加费神。
两名女子都不再哭了,可能是在惊叹,也可能是欢喜的情绪没有转变过来,总之,悲伤此刻并不是她们的主旋律。
“赶紧,告诉我在哪里,他顶多再撑半小时,想救他就快告诉我。”
红发美女的反应变得很复杂,她似乎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质疑,不过好在她纠结着还是说了。
“这里是停留空间,连接现实与制造异能之地的衔接地。”
陈余疑惑道:“制造异能之地?”
黑发女子接话:“你说的火车。”
陈余震惊地看着二人,那句话的信息量有些超出他预料。
红发美女继续接下去:“停留空间是临时生成的,不会太久,到达时间会崩溃。”
陈余听到关键词飞快提问:“多久会崩溃?”
红发美女眨了眨大眼,愣住,呆呆地答:“半小时……”
命运总是戏剧性的,当人们刚意识到即将面临危险,危险就已经将刀驾到脖子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沙地呈无规则区域型消散,速度极快,男子与两个女人身下的沙地趁着他们尚未反应的期间恰好消失,但她们并没顾惜自己,而是瞬间男子共同抱住。
那是个窒息的时刻,无法让人来得及反应,命紧紧地悬在喉咙里,让人胆战心惊。
陈余的反应是最快的,他退到了安全的位置,眼疾手快拉住锁起她们的冰链,并用诡异的力度拉起三个人。
他拉住三人的表情很是苦大仇深,好像马上要杀个人助助兴。
但他只是想拉人上来。
两个人看着陈余用他那双清瘦的手臂足足拉起三个人的重量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自已。
红发美女颤栗,那个神情深深地吓到她了。
而黑发女子劫后余生地感叹对方力度把握够好,她的手居然仍旧健康活泼地在她胳膊上。
拉上三个人后,陈余的四周彻底沦陷了,最近的空地距离二十米开外。
他们彻底被困,四面楚歌。
陈余皱眉。
拎着三个人他跳不了那么远。
呼吸间,陈余感到了股天旋地转的头疼。
睁开眼,他站在一辆火车前,他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
他被狠狠地推了把,整个人跌进了车厢。
转过身是两个女子抱着个帅气男人对他挥手,眼睛里泪光闪烁着火车灯映上的昏黄光晕,她们异口同声道:“谢谢。”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进入火车,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整个人拖了进去。
那个瞬间陈余推断出黑发女子是可以带人或带物进行空间转移的,但是她并没有带着红发美女共同进攻。
因为她也并没有完全觉得陈余就是凶手。
陈余在不知何地的漆黑中露出抹皎洁的笑容:“也不是很蠢嘛。”
他重重地摔在地板上,难得地使腰遭受到伤害,没想到,躲过了插腰子,逃不过被摔死……再次睁眼,天花板上显示着几个硕大的白色字体,刺眼夺目。
“GAME ST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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