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短短五分钟里,陈余找到了各种各样的书信,甚至找到了几卷竹简。纸张多数发黄破烂,经不起就翻找多次,很明显,他不是第一个翻到这些的人,有些字都看不清,只有竹简是完整的。
“这辆车永远都有乘客上来,所幸,我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也很幸运见到我偶像生前的模样,只是想到我离开了这里就会忘记这儿的一切,有点悲伤。古人兄弟的竹简出乎意料的好用,只不过很难写字,有些费劲。”
离开这里就会失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离开后的事情就等离开后再说。
陈余这么想着,把信放回原处,往自己来的方向回去。
此时此刻,在列车的正上方,漆黑无比的中层海域,一艘货轮正停留在中间,偶尔海鱼游过来,便立刻被股不知名的海流拍飞,这股海流一直保持着货轮悬浮的位置,不往下坠落,也不往上走。
货轮坠落的方向笔直地朝向轨道,等到火车来临,撞碎隔离开海水的屏障,列车的人们将葬身海底。
刚才消失的人正停留在那片海流下方,时不时往底部的深层海看去:“还没好啊。”
他盘腿坐在个泡泡中,正上方奇异的漩涡正激进活跃地涌动着,漩涡的范围囊括了货轮,正正好好托起它。
货轮巨大,以至于他在底下时没有被周围的生物发现,横冲直撞向他奔来。
其中有几条,直接碰到了泡泡,好几次临近破裂,接连不断的惊吓使他心有余悸,以防后患索性将靠近的鱼类全部驱赶出去。
只见蓝发青年脸颊抽搐,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把一条鮟鱇鱼拍的老远。
“这泡要是碎了我回去就把灵犀撕了。”
另一边,陈余正在逮着车厢里的人挨个问,每排都没被放过,此刻是第三排。
“你好,请问你为什么上车?”
陈余把红茶端送给眼前的女子,她接过去轻轻抿了一口,眨眨眼,露出玩味的眼神:“你是人口普查的吗?”
陈余哽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子旁边的男子靠躺在座位上,发出阵阵酣睡的呼噜声,陈余不由自主地看过去皱了皱眉。
陈余嫌弃的目光似乎触碰到了女子的笑点,逗得她忍俊不禁。
他接着话茬下去,无视那阵笑声:“我是这辆火车的质检员,所以来问问。”
女子又抿了一口茶。
“质检员问这个?”
陈余继续笑着:“你戳穿也不演的吗?”
女子眯起眼睛,红唇微微上扬,随后低头,把右腿翘在左腿上。
“你这么聪明,也应该知道不说过头话这个道理吧?”
陈余心知碰壁,从她面前移开,走向下一排。
女子的声音又突然从背后出现。
“我来找我妹妹。她的丈夫听信旁人想要获得异能,上来这辆车,再也没回来过,我妹妹过来找他,结果也一去不返。所以我来看看,结果被困在这里了。”
陈余转头,女子身着艳红色旗袍,金梅花纹,左手金镯装饰,头发是红色。
红色?
陈余的脑海里出现那名几次险些戳穿他脑壳的红发美女。
女子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余抱臂:“你看上去倒是很悠哉。”
女子再次笑出了声,陈余满头雾水地看着她。
“你很聪明,也很强,如果有碰到他,帮忙看着点,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当然,如果我的钱可以在你那里使用的话。”
陈余愣住,随即开口:“明白了,谢谢。”
他看着女子微长的指甲,与那双金刚爪比对。
异能有时候会根据血统进行不同适应,血缘关系接近,异能相同的可能性也高。
太明显表露会显得刻意,他掩饰着,转身向准备第四排的人打招呼,女子再次出声。
“可以问问别的消息,说不定有人知道怎么修好那盏灯。”
这次他再转身,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崭新冰红茶躺在座位上,拧开,并没有缺少分毫。
陈余把在旁沉睡的人摇醒,询问他关于女子的下落。
“你在说什么?我旁边一直没人啊,这排就我一个人。”
陈余拿着冰红茶在原地呆愣住。
怎么可能,她明明一直在喝茶。
陈余捏了捏自己的脸,感到明显的疼痛,很快停手。
“真是个神奇的列车。”
陈余拉住正在向第六排谈话的服务生,想要问问其他人。
服务生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抬头看,突然怔住,瞳孔放大,手中的杯子掉落地面,水撒在地板上淌得遍地。
服务生语无伦次,神情激动,并不断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啊……啊!你,你是,居然真的是本人!”
陈余颇为疑惑地啊了一声。
但是不过多久又转过神来,没被她的思路带偏。
“你有看到刚才这里那位身着红色旗袍的女士吗?”
服务生混乱的字句中难以叙述出一句完整的话,陈余怎么也听不清她在讲什么。
“明明很有名却不知道隐藏自己,真的和阿琰说的一模一样。”
又是女声,在座位里传来,是刚才服务生询问的乘客。
陈余低头,与她对视,迅速地眯起眼睛,虽然带了隐形眼镜,但还是想再三确认——现在他也凌乱了。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女生奇怪地笑了起来,音量很高,车厢其他人很快向这边投来目光。陈余惊愕尴尬地懵住,顿觉自己在这辆充斥着怪人的列车上格格不入。
“哎呀,要是你在向我搭讪就好了,毕竟我那群追求者加起来都没你有意思,你要是追我,我还是很开心的,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时服务生终于从惊讶的思绪中挣脱,指着他:“你你你你你!你是!”
……忘了这茬了。
陈余破坏过法纳斯很多行动,为免麻烦没有留过名字,但对于黑暗中生命垂危的人来说,救命恩人的模样往往毕生难忘,许多人见过他,在所难免地会被记住。
“咳咳,所以,请问,你有看到那位女士吗?”
服务生像只被惊吓到的兔子,向后退了半步,疯狂摇晃脑袋。
“没有!虽然您之前一直自言自语地和冰红茶说话看上去特别奇怪像个精神分裂,而且动不动就笑起来特别奇怪像个变态,但还是很好看!”
……最后一句话和前面的内容有关系吗?
“虽然她看上去很不靠谱,但说的是实话,你刚才已经被很多人盯过了。现在,你很危险。”
女生如此说到,并指向窗外。
列车的正上方,游轮蠢蠢欲动地在晃动着,显然那个漩涡已经难以支撑了。
而她身后车窗外,那个悬在车上的灯,强烈、明亮地绽放着。能清晰地看见,列车的正上方,巨大船体正摇摇欲坠。
陈余被推向车门,只来得及看清这个女人又在笑:“后面有点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先去控制室,记得把能看见的都看一遍。”
女生看向身后追来的人,将他推到门后。
“对了,有个叫顾扶桑的,是我弟弟。”
她撂下话,转身看向追来的一群人身上。
火光爆发,将言语湮灭在灰烬中,高涨的怒焰烧光了前进的敌人。
……原来是他啊。
陈余抛开自己苏醒的记忆,飞奔进操控室。
世上总有意外发生,或是天灾,或是人祸。人们早已习以为常把其评判为常态,但当落到自己头上时,又不得不感叹多么悲惨。
撞击来的格外突然,列车上的所有人都遭遇了不小的颠簸,东西碎裂、铁轨的摩擦、不知从何传来的爆炸声和乘客的尖叫在火车里此起彼伏,命运的齿轮剧烈地滚动,驶向一个未知可怕的领域。
疑惑、愤怒、讨厌,一切的情绪和思路在死亡面前粉碎,喜怒哀乐全都那么微不足道,像火车铁轨上的树枝,被瞬间碾断。
控制台爆炸的瞬间,操控室的温度急剧下降,地面和墙壁覆盖上湛蓝的冰层,美丽的蓝色迅速破碎在耀眼的火光中,死神向他伸出长长的魔爪,妄图将这美丽图景的创造者拖入自己的世界。
颤抖,大脑空白,但知道不能死。
陈余曾经认为爆种都是套路文的垃圾手段。
但是垃圾手段他好用啊。
不然,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就手上有劲,强行制止了爆炸?
记得那时候,周围的熊熊烈火依旧没有停止燃烧,电线烧焦的刺鼻味道传入脑子,巨大的恐惧让胃部源源不断地传达呕吐的命令。
他调侃地想到:遭遇列车撞击,好不容易从坍塌建筑中喘出口气来,筋疲力尽,却又要马上面临呛死,妈的,活着这么难吗。
再接着,就没有了意识。
“彭——”
火光里,门被人一脚踹开,在建筑物的破碎声中走出个高瘦的人影,湖蓝发丝于摇曳火光下映衬中蜕变成妍丽的紫色。
“很抱歉,让你不得不经历这些,但不这样,就没法强大起来。毕竟,你能够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眸子深沉的难以见底,火光都没有照亮睛里的黑色,紧盯那张苍白的脸,可怜的样子似乎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
“不会有事的,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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