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来乍到2

“她说的,是我。”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插入,你三人齐齐往院口看去。

“今日是看守的下人走了神,麻烦五弟了。”

贺苓歌莲步轻移,看起来瘦弱单薄的一阵风都能把人吹走似的,清幽的香气飘过,贺苓歌走过你时,对你微微一笑,歉意中带着疏离,她将手中的布摊开,取出一根针扎在那女人的耳后,女人缓缓闭上了眼,身体瘫软下来没了动静。

“五弟若无他事,就让我把娘带走罢。”

景知年没好气道:“四嫂好,麻烦下次把人看好了,不然我就真的要跟我爹说,把人送出去城外的尼姑庵静养了。”

景知年满腹不满的把人交了过去,这四少奶奶身形晃了晃,还是牢牢扶住了二姨娘。

“这是自然,这回不小心险些伤了五弟妹,若五弟妹得了空可以上我这里来一趟,我准备些酒菜赔礼道歉。”

你后怕的摸了摸脖颈:“......多谢四嫂关心。”

你心想:这要是景知年没拦住人,我这一遭可真的要枉死在这里了,还真是危机四伏,却让人半分脾气都发不得。

你叹了口气,这件事只能作罢,你也不是喜欢将所有事都闹大的人,只勉强冲贺苓歌扬起一个笑容。

贺苓歌看在眼中,不动声色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深宅之中,若感无趣,大可也来同我聊聊天。”

贺苓歌对萧长随点点头以示敬意,转身与二姨娘离开了此处。

你松了口气:“这二姨娘是因为痛失爱子,所以才成了这副模样?”

景知年看了眼远去的背影:“我四哥年初生了场大病,就这么走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人一走,就怀疑是四嫂用什么演胜之术把人害了,所以变得疯疯癫癫,想为四哥报仇,我爹三番四次想把人送去山林里静养,四嫂都拦住了,真不知道她图什么——”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无奈道:“是厌胜之术,这个字不读演,读的是鸭音。”

随后,你又嘀咕道:“当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读书条件。”

“读错字怎么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敢保证你就没有说错话的时候?”

你气道:“我——”

“五少奶奶刚受了惊吓,还是先行回去休息罢,为了这一点小事吵,可不是陛下希望看到的结果。”

萧长随此话一出,你和景知年皆是被吓出一身冷汗,虽然一直提醒自己,可和他这种人说起话来总是控制不住要反驳两句。

景知年一把搂过你的肩膀,虚伪的假笑:“萧大人说的不错,我夫妻二人还是新婚,正在磨合,让萧大人看笑话了。”

你干笑着配合道:“呵呵,是啊。”

你暗地里想动动肩膀,景知年强硬的按着你。

萧长随看着你二人,笑的如沐春风,让人无法揣摩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真如景知年所言......真得小心为妙。

“倒是萧大人,我虽平日里看不惯你假模假样,满口仁义道德,但来者皆是客,若有需要的,尽管吩咐下人去做,我和内子,就不多说了,萧大人回见。”

萧长随目光幽深,看着你道:“回见,还希望小五爷惜取眼前人。”

你心头兀的一跳,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是你不知道的。

景知年哼了一声:“用得着你这个外人多说。”

你二人一路强忍着回了房中,赶紧分开,正好撞上正在续香炉的绿翘,又双双强颜欢笑。

绿翘喜道:“少爷少奶奶这么快就回来啦,我还以为要在主母那里吃饭呢,那我现在去让厨房准备上。”

景知年笑的毫无感情:“好,要记得少奶奶是北方人,甜口的少做两道。”

你笑的毫无灵魂:“相公还真是体贴入微啊。”

“客气客气。”

“应该应该。”

绿翘窃笑道:“知道的,这些主母都吩咐过,少爷果然成亲后就是不一样,都会为他人考虑了。”

绿翘将小桌子擦了擦,轻快的像阵风似的就躲了出去,想给你二人独处的空间。

景知年的脸瞬间垮下:“真是一桩一桩的糟心事接连不断的来,一个好消息都没有。”随后整个人往榻上一瘫,跟个老大爷似的毫无正形,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往嘴里塞葡萄。

你忍了忍:“你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有些问题吗?”

景知年瞪大眼惊异道:“我还有问题?我简直都可以顶替庆喜班台柱子去唱戏了好不好?”

你急道:“且不说萧大人是当朝国舅,如今住在景家,我们做什么都被他看在眼里,单单是他金陵巡抚的身份,这个肥差多少人想做都做不了,对接的就是你景家皇商的生意,你跟他说话这么没轻没重,是当真不怕牵连了家人。”

景知年调整了一下躺姿,吊儿郎当道:“你以前,真不认识他?”

“我说了不认识,骗你做什么。”

“我看你和他眉来眼去,你还总帮着他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旧情呢。”

“......景知年,你!”你不知道怎么发泄委屈的情绪,坐到塌的另一侧垂下头,咬着牙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景知年瞬间坐起,语气有些虚:“你、你不是又要哭了吧?”

“我在昨天之前,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从小被我姨母带大,不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绝不是会和陌生男子眉、眉——这两次都是特殊情况,今日更是萧大人出手相助,我若与他有交情,也绝对是坦坦荡荡不畏见人的,断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景知年见你情绪激动,黏黏糊糊凑过来:“哎呀,我错了行不行,你别掉眼泪啊,我嘴上没有把门!我们俩是表面夫妻,就算你真和萧长随有什么,以后和离我也管不了你们什么啊是不是?”

你用眼角余光瞥他:“你错了?”

“我错了,我真错了,只要你别哭,我诚心诚意的给叶姑娘赔礼道歉。”

你侧过身子看他:“好,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景知年突然语塞:“我错......我错......哪儿了?”

你更加生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赔什么礼道什么歉?虚伪,无耻!”

“我哪儿都错了行不行?!”

“不行。”你被他叨叨的头昏脑涨,加之刚受惊过度,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发懵,一手支在桌上揉了揉眉心。

景知年无措的说道:“我说错话了!我不该信口开河凭空捏造!我不该乱怀疑你和他的关系!我更不该认定你盼着和离要和他发生点什么。”

你眼眶微红,移开目光不看他,景知年这厮却是十足的厚脸皮,你看哪儿,他挪到哪儿,活生生把你气笑了。

“你......你若是也有病,我就去跟四嫂请教一番,让我也学学一针把你扎晕的本事,省的你一天到晚口无遮拦。”

“笑了就行,小五爷这辈子可是第一次哄姑娘,好歹你还给了点面子,这就行。”

你心想:你把锦瑟姑娘忘得还真快。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是才嫁进来一天,就为我们景家着想了,还担忧我会不会得罪萧长随而牵连景家,是怕当小寡妇啊?”

你无语道:“你为了让我觉得难堪,竟然咒自己死?”

“开玩笑罢了,别当真,我可舍不得死,我没玩够没吃够呢,反正最好的结果就是和离,大家平安顺遂的各回各家,反正本朝风气还不错,不至于和离后被人指指点点,你放宽心,大不了到时候你看上谁了,小五爷给你做媒。”

你嗤了一声:“少说两句罢,别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你觉得萧长随是心胸狭窄之徒?”

“这和人家是不是心胸狭窄有什么关系?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是个人都觉得过分。”

“怎么一提起他就要吵架?行行行,那我们换个话题,你来了我们家,我们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人多嘴杂是一方面,估计短时间内你也认不全,今天你见的,是四嫂贺苓歌,剩下的......反正以后你估计都要见,不过我不推荐你太密切来往,他们各个不是省油的灯。”

“四哥不在了,你上面还有三位?”

“大哥二姐三哥,还有六妹七弟,如果不好记,就记着我们这一辈,是春夏秋冬年月新,我排行老五,所以叫景知年。”

你暗暗记下,起码以后若见了不会太懵,景知年看起来满不在乎,似乎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方才你拒绝了娘说要让你帮着管生意的事情,你是真打算这么碌碌无为一辈子吗?”

“怎么,假夫妻操起真媳妇的心来了?”

你板起脸:“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我管不着,顺口提一提罢了。”

景知年伸了个懒腰:“哎呀,你不懂,富贵闲人有富贵闲人的好,若真是掌了权......那就由不得你了。”

景知年竖起一根手指,在你面前晃了晃,笑着将下摆一撩,躺的舒舒服服。

你心想:就是没本事不想干活罢了,还故弄玄虚来骗我。

你二人各居一侧,各想着各的事情,不多时,下人就鱼贯而入,将午膳的五菜一汤堆了上来。

你目瞪口呆:“我们就在这里吃?”

“五少爷说到正经饭桌上吃饭规矩大,所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歪理邪说。”

你站起来就要走,景知年忙出声喊住你:“哪有夫妻吃饭都分开吃的,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你纠结片刻,在绿翘的注视下只好又坐了下来,看着景知年的脸就觉得气饱了。

绿翘一边布菜一边道:“对了,少奶奶,方才有一位姑娘托我转交给你几本书,说是她主子怕你无聊,随意挑了两本给你。”

你还未开口,景知年先截断道:“姑娘?这景家哪个婢女你不认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绿翘笑道:“我不认得她,只知道她是随萧大人一起来的,应当是萧大人的婢女。”

景知年看着你意味深长道:“这都发展到送书了?”

你抿着嘴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背。

景知年猛地缩回手:“嘶!轻点儿打!”

“什么书?拿给我瞧瞧。”

绿翘依言把书递给你,你随意翻了翻,是寻常的《困学纪闻》与《容斋随笔》,只是这两本书......

你心想:奇怪......这两本书,怎么恰好都是曾在长安的七录斋中没有读完的书。

你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景知年手扶着桌子探头探脑。

你把书一合放在一旁道:“你若是想看就拿去看,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免了,我看书不超一炷香就要呼呼大睡,这毛病,我爹请的好几个教书先生都没治好。”

“你好像还挺得意的。”

景知年边吃边道:“萧长随真是个怪人,我们还是敬而远之,你书收就收了,改天我还个礼给他,不然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你心道:我看你就是非常小气。

你怀着心事,目光不住看向那两本书,一顿精致的饭菜也吃的食不知味,等绿翘上来收了东西离开,便拿着书往里间走。

景知年哼哼唧唧刚吃完就舒坦的又躺了下来,你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掀开帘子往里走去。

你心里嘀咕道:一个人活的像一头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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