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良山匪2

你与景知年坐下,车夫在不远处看着马车没过来,你记挂着景老爷,有些心不在焉,正想低头喝口水,景知年劈手把杯子夺了过去。

你呆住:“怎么了?”

景知年不答,手上动作倒是没停,用烧开的水把杯壁来回烫了烫才重新放回你手中。

“也只有这茶寮能喝上一杯热水了,凉水配干粮,你是打算吃出毛病赖着我啊?”

你握着杯子的手心发烫:“你少说两句罢。”

景知年抿了一口,皱着眉道:“这什么茶啊,跟白开水似的,一点味儿都没有。”

“你还当在家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阔少爷呢?”

茶寮的伙计盯了你们许久,终于忍不住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向你们走来。

“少爷这话说的可没道理,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卖的茶是质量不好,可也是实实在在的要价,可一点也不亏。”

景知年磨挲着杯子笑道:“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我看你们这里经常往来商客,大家又不缺这点银子,你又何必用这么次的茶叶?”

伙计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这您就不知道了,从前确实是这样,但自从上个月不知道从哪来了一帮山匪,走这条路的就越来越少了。”

景知年神色一凝:“可是余仙镇附近的山匪?”

“那是啊!前不久还派人来跟我收保护费,唉,这生意越来越难做了,我都打算不行换一行做。”

“既然这么猖狂,余仙镇的县令就不管管吗?”

“管?这怎么管?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给官老爷送点钱,不伤人命,就当没看见呗。”

你心想:若是爹在这里,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景知年冷笑一声:“原来如此啊,那你见过他们吗?”

“别说,我还真见过,就在前两天,他们派了个人来收保护费,我哪有钱给啊,把我这桌椅都砸了,少爷用的还是刚修好的。”

“猖狂至极。”

你心想:原来他是来打听消息的,可......这有点糟糕,若是和官府勾结,他们真的敢将老爷放回来吗,若是呈报给了陛下,他们又怎会有活路,难道打算干完这一票就散伙不成。

你与景知年交换了个眼神,你看见他眼底也尽是担忧,不由叹了口气。

“继续赶路罢。”

景知年从钱袋中掏出一粒碎银子,往上一掷,正正好落在桌上。

“少爷!给多了!”

“收着吧。”

“到了,下车。”

到了余仙镇上,已是深夜,景知年敲敲车辕,在马车上坐了大半天,你一起身登时觉得双腿一软,直直向下栽去——

景知年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你一把,才让你幸免于难,你瞬间清醒了大半,后怕的急促呼吸着,景知年突然抬起另一只手,你下意识想后退,被他牢牢抓住。

“别动。”

你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僵硬的不敢再动,景知年轻轻的,抬手在你发间一拂,一片花瓣悠悠落下。

“好了。”

你不自在的低声道:“嗯......谢谢。”

你猛地缩回手,景知年也佯装镇定的理了理衣襟。

“这么晚了,先找客栈住一晚——”

景知年忽的眉头一拧,扯过你的腕子把你拉到身后。

你往前望去,两个喝的醉醺醺的大汉打着酒嗝儿,摇摇晃晃的正冲着你们的方向走来。

“嗝儿......哎呦!这大半夜的,怎么街上还有个如此美貌的小娘子啊!”那瘦一点的壮汉,眯着眼就伸手朝你摸来。

景知年截住他的手,冷冷道:“没钱去找女人,小爷施舍给你,少在那打不该打的主意,否则我们官府见。”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他要报官!他说他要报官!”

“看来是个外乡人,不知道这余仙镇的衙门是谁家开的。”

二人边笑边活动手腕冲你二人逼近,你恐惧的抓紧衣袖。

景知年忍着气道:“我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看来是我不懂规矩了,那还请教二位是谁开的?”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质问起老子来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就带了一个女子还敢放肆!?让爷看上是你的荣幸,把那小娘子给我抓过来!无关人等,直接就地打死!”

“在我面前自称爷的都已经见鬼去了”,景知年僵持着退后三步,猛地将你向后一推!

“叶兰因!跑!找人去救我!”

你浑身一震,下意识就往反方向跑去,手心里捏的全都是汗,景知年在那里阻挡着两个下手毫无轻重的醉汉,你心脏疯狂跳动着。

你边跑边喊道:“景知年!你会打架吗!”

景知年不知从哪里捡了根木棍和二人缠斗在一起,一句话能挨上两次打,你听着声音更加胆战心惊,却不敢回头。

“我不会啊!!!”

你急的都要哭了:“那你逞什么英雄啊!”

“我逞个屁英雄!你留下我连一点希望都没了,赶紧去找人!不然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你等着。”

你从不知自己能跑的这么快,你自然明白,即使留下来也帮不了他任何忙,甚至可能拖累他,可总归还是愧疚占据了整个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找到萧长随,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把人救出来。

你狼狈不堪的一路跑到余仙镇最边上的客栈,一开始约的便是有事在这里接头,窒息感让你喘不上气,手扶在门槛上大口呼吸着,已是深夜,客栈里的小二和掌柜都不知去了哪,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景知年危在旦夕搅得你心神不宁,拼命克制住才没掉下泪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你下意识抬头望去,一蓝衣女子手上还提着茶壶,睁大了眼好奇的上下打量你一番。

“啊!我想起来了,您是叶兰因叶姑娘?叶姑娘怎么会在这里,还弄的这么狼狈?”

你看着这个女子毫无头绪:“姑娘......认得我?”

绾月微微笑道:“昨日还送书给叶姑娘,只是无缘没见着。”

你恍然大悟:“萧大人可在此!?我、我找他有急事。”

绾月回头朝搂上喊道:“公子!公子,是叶姑娘来了!”

门登时吱呀一声被推开,萧长随正想开口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萧长随沉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一开口便忍不住抽噎起来:“萧大人......”

萧长随上前几步,却又与你保持着距离:“五少爷呢?”

“他......”你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萧长随,他沉默听着,皱了皱眉。

“岂有此理,我朝之中,竟还有这般猖狂的狗官,不怪这里的山匪也如此猖獗。”

“萧大人觉得,是同一伙人吗?”

“按照当地人所言,这一帮山匪是余仙镇的地头蛇,他们做了这一行,便不会有其他人胆敢同他们叫板。”

“本想着救景老爷,没成想反倒把他也折了进去,我该怎么办。”

萧长随避开你的目光,无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玉扣:“五少奶奶与五少爷夫妻情深,令人动容,上天断不会如此残忍,我们来一起想对策。”

你点头道:“我知道哭和着急都没有用,只是我有些克制不住自己。”

萧长随瞥了一眼绾月,绾月立刻将一条干净帕子递到萧长随跟前。

萧长随扬了扬下颚:“去给五少奶奶罢。”

绾月一下有些丧气,闷闷道:“哦......”

你边谢边接过了帕子,将脸庞上的泪水拭去。

“这间客栈已经被我包下了,没有别人,我们坐下说。”

“那......少爷,我先上去了,还有事情没做完呢”,绾月吐吐舌头,飞快的奔上了楼,客栈大堂内只剩下你与萧长随二人,分开坐在茶桌对面。

“山匪凶残成性,我怕他坚持不了多久......”

“五少爷虽看似纨绔,这种关头却不会犯浑,若山匪觉得他身上有利可图,我们就有救人的时间。”

你仍是心慌:“只盼着他别非要硬碰硬,他那样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不会打架还这么莽撞——”可他终究是为了保护你,你收了声,一想到可能在你走后他便被打个头破血流,便害怕的要命,太平盛世,从长安,到定远县,再到金陵,不是歌舞升平繁华的人间仙境,就是民风淳朴的小县城,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思考的太过于简单。

你捏了捏拳:“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两个人都能平安回来就好。”

“此地的事情我已经上报给了朝廷,可若要救人,报官可能是下下策。”

“你说的不错,这里官匪勾结,可能你调了兵来会打草惊蛇,反而害了他二人,可若是不能报官,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萧长随默然一瞬,径直站起身来,低头看看你,如水般的目光中掩藏着思绪万千,最后依然没有泄露出半分情绪:“未必没有别的路走。”

你心中猛地一跳:“萧大人的意思是?”

“是人就有软肋,做山匪便是他们本身的欲望得不到满足,男人的欲望,不过是权势、金钱、美人,占山为王,其一、其二便有了,还有其三。”

萧长随目光与你一撞,耳廓微微泛红,想来是对着一个女子说这些,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难免令人羞赧。

“咳,我们就从其三入手,看看能不能有机会。”

你思索道:“与山匪有染的女子......”

“换上男装,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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