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苦命鸳鸯2

海棠随着你与萧长随一起进入房内,直挺挺往下跪去,你吓了一跳,忙将人拦住;“海棠姑娘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这位大人是国舅爷,此番定是引起了朝廷的重视,海棠死不足惜,只求国舅爷能饶了耿昭一命,他是迫不得已......”

萧长随神色淡淡:“迫不得已做了山匪,迫不得已绑架无辜百姓,迫不得已纵使手下伤人。”

“萧大人!”

萧长随看海棠一眼道:“先坐下。”

海棠惴惴不安,听话的坐在一旁。

你心中却微微有一些异样,在你的生命中,鲜少出现萧长随这样凡事掌控全局,只需要跟着他便能将所有问题迎刃而解的人,倒也十分微妙。

“我身边这位叶姑娘——她的夫君便是被那位寨主所擒,若你真想帮他,就让他身上少背负两条人命。”

海棠惊异的看你一眼,羞惭的低了低头,她双手握着拳,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不错,除了我夫君,还有我夫君的父亲,我见他并非是十恶不赦冥顽不灵杀人如麻之徒,海棠姑娘,劝他回头是岸吧。”

“我知道萧大人是真君子,有话我便直说了,二位看这大宁朝山河壮阔,国泰民安,百姓人人都道这是繁华盛世,多有幸有得一位明君,可再好的时候,也不会全然没有一丝的隐患,当朝丞相秦修然一手遮天,他虽不至于做出什么有害于大宁朝的事情,却极厌恶别人与他的意见相左,我爹,还有耿昭,都是因为与他产生了分歧,所以一个发配边疆,一个愤然辞官,落草为寇,我并不是说成了山匪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好事,可他终究是为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愿看他误入歧途,一错再错......可是,求求萧大人,给海棠指一条明路罢。”

“你有何所求。”

“我......”海棠一时语塞,竟是想不出要如何把自己所求说出口。

“你想让耿昭浪子回头,想让自己出了这火坑,甚至想让你爹沉冤昭雪。”

海棠不断捏着自己的衣角:“我知道我所求太多。”

“不错,所以你的所求,我通通办不到。”

你心道:萧大人还真是说话直白。

海棠虽早知如此,脸上还是一白:“那——”

“可我有折中的法子,耿昭犯下的事情,迟早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若他戴罪立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至于你,我虽不能保证让你脱离奴籍,却可以令你安安稳稳待在这地方一辈子,不用受任何勉强。”

“戴罪立功?那我该如何做?”

“招安。”

你一惊:“那耿昭看起来恨极了朝廷,怎会肯归顺?”

“他的恨皆是来自于海棠姑娘,可若他做山匪的行为,给海棠姑娘带来更大的灾难,又会如何抉择,若他肯,我想海棠姑娘与他,大概......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你心想:萧大人果然厉害,事事都直中要害,这海棠姑娘涉世未深,听萧大人所言,定会动摇。

果不其然,海棠犹豫道:“萧大人所言......当真?”

“只要他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海棠愿意为了耿昭一试。”

萧长随微微笑道:“那便烦请海棠姑娘,先配合叶姑娘救人罢,若他真的伤了景氏父子,便真的难办了。”

海棠思虑一阵,重重点了点头。

“站住!”两个山匪凶神恶煞的把长矛往你二人面前一挡,拦住了去路。

“哪里来的大胆女子敢闯黑风寨!也不看看这里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哎呦呵,还带着个小白脸,莫不是来投奔我们的吧?”

“二位请莫急,先仔细看看这位姑娘是谁,再口出狂言,我怕到时候追悔莫及的是你们。”

山匪冷嘲热讽道:“什么姑娘这么金贵,比得上山下勾栏院的头牌?哼,就算是那头牌还不是得对我们寨主毕恭毕敬的。”

“听二位的意思,这黑风寨的寨主,竟是还经常与那......地方的女子见面不成?”

山匪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我们寨主年少风流,什么女人没见识过,就算是自己送上门,也别摆什么架子。”

你心想:姑奶奶......现在可不是吃干醋的时候。

你见海棠咬着一口贝齿,面上变幻了几遭,忙佯装咳了几声,你片刻不敢耽误,和海棠连夜上了黑风寨,心中还是没有底,若是昨夜两个醉汉直接把人给解决了,还真是......

海棠一回神,正色道:“劳烦二位通报给黑风寨的大当家一声,就说,一位名叫海棠的姑娘想见他,他若是不见,那这辈子便也不用再见了。”

两名站岗的山匪面面相觑,交换了个眼色:“海棠姑娘......这、这不是?!我们马上就去!”

你随着海棠踏入了这黑风寨大厅之内,也无心再打量四处的摆设,只觉得越是接近越是心慌。

你心里想着:这群人跟着这耿昭为非作歹,却也都不是傻子,景知年啊景知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海棠?!真的是你,他们说你来了我不敢信,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如果想走,你告诉我一声,我亲自下山去接你。”

“你怕我自己来,是怕我见到你与什么花魁姑娘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罢。”

耿昭一怔:“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你叹了口气,想道: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思听你二人在这里打情骂俏。

海棠用余光扫了你一眼:“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我今日来......是想来看看你,这么久不见,想和你叙旧,你昨晚闹了一通,那鸨母也不敢多管我,她知道我惦念着家里人不敢跑,所以你也别说什么不可能的话。”

“你愿意来见我,我已经是很高兴了,我是真的很怕你厌恶现在的我。”

海棠沉默的低了低头,有些无助的朝你看了看,耿昭这才注意到海棠身后竟然还跟了个人。

耿昭不悦道:“这位公子是谁?和海棠是什么关系?看公子如此年轻,不知可否婚娶,竟与未出阁的女子拉拉扯扯。”

你心想: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见我和海棠拉拉扯扯了,这两个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你清了清嗓子:“在下只是恰好在山脚下见到有人纠缠于海棠姑娘,帮着把人赶走了,有些不放心,便将人送了上来。”

耿昭怒道:“是谁这么大狗胆,我现在立刻杀了他全家。”

你一个激灵,想着:这人还真是当山匪当惯了。

“现在没事就好了,我还要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耿昭闻言,冲你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既然海棠姑娘与寨主有话要说,在下也不便在此叨扰,便先到外面等着姑娘了。”

你心急如焚,面上又不能表露出半分,手在袖中已经握出了热汗,只求这二人速速放你出去。

耿昭点头道:“也好,我这寨中兄弟豪放不羁,若公子不嫌,大可四处看看,更何况看公子模样大抵是读书人,正巧我们正招贤才,若想留下,耿某也欢迎。”

你假笑道:“多谢寨主抬爱,那在下就先四处看看,等您与海棠姑娘叙旧完再一道下山。”

耿昭怕是也不愿你在这里打搅他们二人世界,急不可耐的挥挥手,假客套终于可以到此结束。

你心浮气躁,用扇子敲敲脑袋想着:人会被关在什么地方呢。

这院中来来往往都是彪形大汉,汗味熏得人发晕,你站在其中格格不入,不少人都在对你指指点点的,你不舒服的避了避,一转身,正好撞见昨晚上喝的烂醉的两个大汉,惊得赶紧用扇子遮住脸往旁边的小房间凑了凑。

你心有余悸的对着墙面壁,想着这寨子看着也不大,怎的找个人这般难,一声刺耳的“嘎吱”声把你从神思中拉了回来,这动静听的你后槽牙都是疼的,谁知这声音非但不停,还愈演愈烈,你有些好奇的往屋里瞅了一眼。

账房先生嘀嘀咕咕道:“让我看个毛头小子也便罢了,怎的连账都推给我算?这寨中上上下下连第二个识字的人都挑不出了?”

你心想:毛头小子?莫不是景知年!

你眼睛一亮,瞬间一切的疲倦和心累都一扫而空,想着怎么想办法能见上景知年一面让他安心。

“嘶......这二一添作五......五归添一倍?后面是什么来着?”

“逢五进成十,六一下加四,六二三十二,六三添作五。”

账房先生目瞪口呆的闻声抬头朝你看来。

你硬气的一把抽出他的账本翻了翻:“先生的字不错,只是这上面十笔账算错了四笔,还有两笔是没有算准确,而且我前几日刚好看过一家大票号的账本,虽不曾学过,却也知道依先生这样分类,最后极容易混乱出错。”

你从对方手中把笔也夺了过来,弯下腰将类目粗略一分,又递了过去,笑盈盈的对他不卑不亢点点头。

账房先生依旧瞪着眼睛:“你、你就是他们说的,和海棠姑娘一道来的穷酸秀才?”

你心想:那可真是抬举我了,女子又不能考科举,我哪儿来的功名。

你弯腰作揖:“在下僭越了,只是看先生这般发愁,所以想看看能不能帮一帮先生。”

账房先生猛地起身:“不僭越不僭越!海棠姑娘的朋友就是我们黑风寨的朋友。”

账房先生又继续谄笑道:“我看这海棠姑娘和我们大当家还有许多悄悄话要说,我们定不能打扰他二人对吧?”

“......嗯?”

这人一转身,猛地捧过一大摞账本拍在桌上,生生把你吓得退了两步。

你呆道:“这......这是?”

“我看公子雄才大略,不如一同和我们兄弟谋财害命做一番大事业,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这账要是算糊涂了难免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不如公子留下,这账房一职,在下就拱手相送啦。”

你心里想: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寨中的人还真是淳朴,对外来人一点提防都没有。

你将手放在一摞账本上,勉强笑道:“这是不是不大好,我虽也想帮先生,但是到底现在还算是个外人,这些账......”

“不要紧不要紧!您来!哎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要是都算完我还不如直接去投胎呐,拜托公子了!”

你还在犹豫,他已经扯着你整个人往椅子上一按,脸上露出畅快的笑意来:“您请?”

你吐了一口气,将账本摊开,一点点看了起来,一边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竟是隐隐传来了敲击木头的声音,微弱的稍纵即逝。

你心想: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他......

账房先生终于摆脱了重压,悠悠闲闲的在门口来来回回踱步。

你见着里屋的门只是在外面用门栓拴住,飞快的思考着怎么暂时把人支开。

“咳咳咳咳......哎,今天忙到现在,水都还没喝一口。”

账房先生受到暗示:“等等,我现在就去给你泡最好的茶!”

你捂着肚子:“我还没吃饭呢。”

“没问题,我们厨子可是余仙镇上最好的酒家绑来的,我现在就让他做上一顿,你慢慢看,不慌啊。”

账房先生明显也是被憋的紧了,得了机会一溜烟跑的没了影,你震惊不已。

你心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这么不靠谱,亏得这黑风寨还能这么霸道的存在这么久。

你起身站在门边探了探头,已经连他背影都看不见了,立刻转身往里屋走去。

你小心翼翼推开门,心中一阵激荡,果不其然,正是景知年躺在这杂物间的地上,你欣喜若狂,几欲落泪。

你跑过去跪在地上:“景知年......景知年?”

你拍在他的肩膀上、脸上,他却依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你脸色一白,忍不住哽咽道:“景知年,你不要吓我......你醒醒啊。”

你见他脸上没什么明显伤痕,更是不敢再碰他,一定是身上被打出了内伤,才会昏迷不醒。

你抽泣道:“都怪我不好,我当时就不应该走,求求你不要死......”

你泪眼朦胧,突然意识到景知年胸膛竟没了起伏,吓得花容失色,颤巍巍的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景知年......”你脑中的弦突然一断,登时也顾不上怕被人发现,伏在他身上哭了起来。

“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来,你一个人肯定不会出事,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今世对不起你,欠你一命,来世我定当结草衔环相报......”你越想越难过,这么个活生生正值大好年华的男子,却为了救你而死,哭的头晕眼花喘不上气来。

“你等着......等我帮着萧大人除了这帮人,我就......我就也——”

“这可不行。”

你陡然顿住。

景知年一轱辘爬起来盘腿坐好,笑嘻嘻道:“我救了你,你再自杀,我不是白救了?”

你怒气增长中。

“你看你,哭的脸都花了,难看死了,不知道的以为你真当寡妇了,来,给小五爷笑一个。”

你的表情逐渐凝固。

“嗨呀,多大的事,我就算真死了你也得好好活着啊,你这样要死要活的要为我殉情,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你从牙缝里蹦出声音道:“景、知、年。”

景知年猛地捂住胸口:“哎呀呀,这当胸一脚,踹的我疼的站不起来了。”

你泄气道:“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景知年笑道:“怎么样,一晚上不见你相公想的紧?”

“呸!我为了来找你,和萧大人奔波了一夜!”

景知年有些不屑道:“那家伙还真是热心啊。”

“你见我来了,怎的还有心情装死,连惊讶都没有。”

“这不是废话吗?你和那个算账的在外面说了那么半天,我又不是聋子,等你进来了我的高兴劲头早就过了。”

你不断点头道:“行、行,你最厉害,你自己出去吧!”

你作势要走,景知年忙拉住你的袖子,仰望着你晃了晃身子,一个大男人硬是做出了女儿的娇态来逗你。

“我错了,我还是想四肢健全的走出这破地方的。”

你彻底没了脾气,怕那人回来,极快的把一夜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景知年。

“原来如此,我和我爹没有关在一起,但是我来时见了他,人还好好的,若按照你们的计划,到时候先来找我,然后一起去救我爹。”

你点了点头:“还是连累你了。”

景知年摆摆手:“不连累,反正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也很乐观,只是你万事须得小心。”

景知年又继续正色道:“若是出了事,千万别管我,自己保命最重要。”

你心中五味杂陈道:“我知道,他们伤你哪里了?”

景知年揉了揉肩:“还行,只要没打脸,打哪儿都行。”

“少贫了!”

“真没事,他们打了两下,我就高喊我家有钱!两个人就把我绑回来了,能有什么事。”

你狐疑的看了看他,却看不出什么不对来,闷闷的“嗯”了一声。

“那你再呆一会儿,我先出去了,免得被人发现。”

景知年仔细凝望着你,才笑道:“好。”

你心中放下一块大石,转身离去。

景知年见你走了,身体登时垮下,靠在木杆旁痛呼了几声:“一帮狗东西,下手还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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