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长安轶闻2

“来人,将这里面的所有人拿下——”

萧长随尾音一变:“怎么是你们。”

官兵鱼贯而入,将不大的酒馆占得满满当当:“萧大人,公主果然在这里,怎么会有人半夜将告密信射到衙门,抓人吗?”

萧长随完全没预料到这种局面,脸上难得出现为难的神色:“......抓,包括公主,都带走。”

官兵听令而动,萧长随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整个人站在门口,似是在思虑着什么。

你心想:看来是景知春太过于了解自己的胞弟,与绿翘一起利用他的好奇下了这个圈套引人上钩,这份心机不可谓不深,只盼着他看在同是一母所出的份上,只是给景知年个教训,不要下狠手。

你额头紧张的都落了汗,叹了口气等着官兵的押解。

“等等!谁敢碰本公主!”李平遥大吼一声,本就犹犹豫豫的官兵更是怕的要命缩回了手,一点都不敢挨着金枝玉叶。

萧长随脸色唰的冷了下来,沉声道:“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个公主了?打昏宫女偷腰牌出宫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的身份地位?”

就算是在黑风寨,你也没见过这么凶的萧长随,空气凝结成冰,你讪讪的往后靠了靠,不想卷入风暴中心。

李平遥嚣张气焰被一盆水浇灭,被吓得一愣一愣的颤声道:“......小舅舅,我错了......”

“这次还算你运气好没出事,万一真出了差池,皇后娘娘该怎么办?陛下该怎么办?简直是胡闹,虽是太平盛世,可市井之徒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你这一失踪,整个宫里都为你操碎了心,有没有想过自己遇到危险要如何?”

“我、我自己会判断是非,而且母后也说我是个大姑娘了,我——”

萧长随冷声道:“你当自己是个很聪明的人吗?”这句话简直是一把无形的刀捅在公主殿下的心窝上,她身形一晃,眼见着就要往后摔,你忙上前扶住了人。

李平遥半靠在你身上无力的哽咽道:“小舅舅!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景知年本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看戏,见状很是不满:“哎,人家自己家的家事,你插什么手,快过来,这里没我们事。”

你瞪他一眼斥道:“都要成阶下囚了,还不少说两句。”

萧长随脸色依旧没缓和,硬声道:“无论发生什么,公主失踪,找到时是与你在一起,如何不关你事。”

景知年震惊:“怎么就你了?!不该是你们吗?是我不算人还是叶兰因不算人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根本不讲道理!”

萧长随无意与他胡搅蛮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动手,带人回衙门。”

李平遥火速从你身上起来伸手在你二人面前一挡:“小舅舅,是他们救了我!该论功行赏才是,你为何要抓人?!”

萧长随揉了揉眉心:“好,那我问你,你可知是谁绑了你?”

李平遥心虚:“我不知道,我出宫的时候到了一家酒楼,我就问那掌柜的有没有见过景知年,出来的时候突然有人撞了上来,他告诉我可以带我找人,我就跟着去了,可走着走着,我就没了知觉,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你心想:这小公主没出什么事简直是人间奇迹了,这也太、太——萧大人果然是一针见血,一句废话都不多说。

“这就是你口中的会判断是非吗?”

李平遥被劈头盖脸一顿凶,委屈的潸然泪下,你头痛不已,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边太愚蠢,一边太掉以轻心,才被迫上演了这一出乱七八糟的戏码来。

景知年小声嘀咕:“这萧长随年纪轻轻口气满满都是当爹的既视感,真是老奸巨猾。”

你无力吐槽:“好了,都这节骨眼了,还是先反省一下自己罢。”

“好!我承认,我确实是犯了蠢,可此事又与景知年有何干系,你为何要抓他?”

“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若清清白白,自会还他公道,公主殿下还请先一道回去,等我处理完事情,亲自把你送回宫中,我无法处置,自有陛下与皇后娘娘处置。”

“规矩、规矩!你就知道守着那破规矩!怪不得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成亲!谁要嫁给你和你一起守规矩!”

你心想:这是什么叛逆少女和长辈吵架的戏码,怎么画风一直在变。

景知年疯狂嘲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飞了景知年一个眼刀,怎么什么场合这人都能搅和的没一点严肃气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萧长随脸色铁青,僵着身子目不斜视:“全部带走!有什么责任,本官来承担。”

长安府衙的地牢之中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以及淡淡血腥气,又处地下,压抑的让人从心底便开始不适。

景知年从容不迫的像是走在金陵的繁华大街,自行进到囚室,而后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勾着唇角望向与他离的几丈远的萧长随,懒洋洋道:“明明是两个人被抓,怎么就我一个人被关进来了?难不成是因为我生的太英俊,所以罪加一等?”

萧长随面沉如水:“男女有别,自然不会关在一起。”

景知年扬眉笑道:“什么男女有别,我与叶兰因是正经拜过天地的夫妻,如何男女大防,也防不到我们头上罢。”

“这是——”

景知年笑容一下敛住,低声道:“我知道,萧大人又要说,这是规矩,可萧大人扪心自问一下,自己说的这些,是否真的不带半点私心。”

萧长随眼皮一跳:“五少爷此话何意。”

“萧大人是聪明人,当真要我点破?那这便难看了,我一个正牌丈夫,若是说出什么难听话让萧大人面上挂不住,可莫要怪我。”

萧长随厉声道:“景知年!”

景知年笑意未到眼底:“现在趁叶兰因不在,萧大人是不打算继续披着你那翩翩公子,温文尔雅的皮囊了?”

“你不必激怒我,我无意与你为敌。”

景知年缓步走向萧长随:“萧大人人中龙凤,自然是不屑将我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放在眼里的,只是可惜,你挂念的人如今......”

景知年在他身旁轻声道:“是我的妻子,是我景知年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再如何意难平也是无济于事。”

萧长随的手在袖中握紧,面上竭力维持平静:“你该相信她的。”

“相信,自然相信,她品行如何,萧大人和我都明白。”

萧长随冷声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与我针锋相对。”

“可萧长随,你的眼神与目的都太明显了,她看不出,同为男子,我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是想提醒你,你身为皇后娘娘的胞弟,身份何其尊贵,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做什么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来自毁前程。”

“......自毁前程?”萧长随侧过身,与景知年面对面站着,两双眼睛之间迸发出无形的火星,寂静的地牢之中只有悉悉索索老鼠在稻草之间流窜的动静。

萧长随默然良久,露出一个笑容来,与之前的温和全然不同,尽是森然之意:“我还有前程吗?换做任何一人,或是十年寒窗,或是得陛下青眼,只要是有能力,都可在朝堂之上一展身手,可独独我不行,我的姐姐,为了不让朝中说闲话,怕陛下担忧这大宁朝出第二个外戚干政祸国的事情,给了我一辈子只能庸庸碌碌的闲职,五少爷,你竟然与我说前程,未免也太可笑了。”

“......你即使不要前程,皇室还要脸面,我不想关心你们这些人的担忧顾虑,我只想请萧大人莫要再抱着不该有的心思做不该做的事情。”

萧长随紧咬着后槽牙,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鲜少外露出这样的情绪,一时间脑中轰轰作响,他一生恪守规矩,出生时姐姐已经做了皇后,一言一行,皆会被人无限放大扭曲,所以要格外的小心翼翼,所以即使怀着那样的心思,也不敢多说一句,多做什么,如今被人赤裸裸的摊开在明面上讲,无异于是在羞辱,尤其,此人还是她的丈夫。

“你敢否认吗?你敢对我说一个对她从未有过逾越的心思吗?好自为之啊,萧长随。”

萧长随闭着眼道:“五少爷与尊夫人,真是鹣鲽情深,鸾凤和鸣,成婚不过短短数月,却已是这般维护与不舍。”

景知年笑道:“知道便——”

萧长随冷笑道:“就是不知,五少爷的这份心思,是这么短时间内突然回心转意,还是——还是发现我对尊夫人的心意后,才非要牢牢护住自己的食物,不愿让我得去。”

景知年怒道:“萧长随,你又是何意?!”

“五少爷也是聪明人,何须我来说明白,景老爷与陛下私交甚笃,你我二人年龄相仿,自小五少爷便被景老爷日日念着,说你处处不如萧长随,所以——”

“你在挑拨离间,胡扯八道!”

“那五少爷觉得,叶兰因会信这个理由吗?这还要多亏五少爷从前的日子浪荡不羁,在花街柳巷中闯出了名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都不信五少爷成婚后会一直安分下去。”

“你想做什么!?”

萧长随转过身,脸色难看的要命,径直往牢外走去。

“萧长随!站住!”

萧长随头也不回:“五少爷,还是好好想想,自己为何会被人摆了一道进了牢房,自省一番罢”,说罢抬步而去。

景知年看着萧长随背影恨恨道:“我就知道这厮不简单,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景知年又大声道:“叶兰因!你给小五爷稳住了!”

萧长随缓缓踏出牢中,被夜风一吹,才恢复了神智。

绾月小跑过来,担忧道:“公子,你没事罢?!”

萧长随摆了摆手:“无事,我太冲动了,若有三分理智在,我便不会和景知年说这么多。”

“你对那人说了什么?”

萧长随苦笑道:“无甚,我们走罢,今晚的事情还没结束。”

“去见叶姑娘?”

“......绾月,她如今是景家的五少奶奶,不可再喊姑娘了。”

“可——”

“可以了,走罢。”

绾月站在原地不动,气道:“那姓景的哪里比得上少爷?谁不知道他的恶名?长安里大小官员巨贾,都拿他做例子不让儿女步他后尘,他是个什么人公子该比我清楚,公子您伟大,您高风亮节,可您分明喜欢叶姑娘,为何眼睁睁看她跳入火坑还要袖手旁观?!”

晚风萧瑟,萧长随背对着绾月,轻轻叹了口气:“今夜你的话也有些多了。”

“公子!”

萧长随失魂落魄的似乎没有听到绾月的话,却坚定的向着要去的方向走去,一步错,满盘皆落索,若是......若是早一些说出来,现在会不会是不一样的局面,可惜,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命运轨迹中架好的道路,无法更改,无法回头,一路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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