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年开始了,我却再没看见过王丽的身影。
当时还没有手机,通讯基本靠吼。问题是见不着人,吼也没用。
刚开始几天,我和虞晶晶做贼心虚,不仅故意避着音乐系和艺术团,甚至见面都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连续过了很多天都没有看到王丽的身影,我自己倒开始着急了。
学校的各个操场上都有新生们在军训,室友们拿着我的高倍望远镜,对着操场的每个角落扫荡,嘴里念念有词:“女兵,女兵,女兵,普通一兵却不普通。”我却心乱如麻。
九月十五日是王丽的生日,生日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用日语唱一首《突如其来的爱情》),计划在这个绚烂的生日后向她提分手的建议。但是女主不见了,一切都被打乱了,随着生日的临近,我到在学校西门外王丽的房子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回应。问邻居,也都说不知道。
终于有一天,我拦住了正匆忙赶往美食街赴宴的魏芳。
“王丽去哪儿了你会不知道?”魏芳目瞪口呆的样子让我自惭形秽。
我只好吞吞吐吐的把分别的情形告诉了她。
“她去了日本,没开学就走了。”魏芳摊开双手道,“我们也没见着她,上学期结束的时候我们已经给她送过行了。”
“她一个拉二胡的,去日本干吗?”我大吃一惊,一个搞艺术去日本,我首先想到的是AV演员。
“人家去学习企业管理。”魏芳好像看穿了我的龌龊,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道。
我自知格局打开的有点过分,连忙追问她王丽去日本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魏芳急着去吃饭,匆匆留下几句话就飞也似的跑了:“上学期就决定了,他姨夫给她出的钱。”
我如同输了一场球赛一样的郁闷,所有酝酿了许久的借口都在听说王丽去了日本后失去了价值,简直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女朋友出国了,我却压根不知道,可见她早就计划好了和我分手。没准她连认识我都是早有预谋呢。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校园里,与得意忘形的晶晶形成鲜明的对比。
“怎么啦?还不舍得吗?”虞晶晶提溜着我的耳朵咬牙切齿的道。自从得知王丽不辞而别东渡扶桑的消息,她对我的态度就急转直下,每天总要把我和王丽卿卿我我的事迹拉出来敲打一番。
可惜王丽的离去让虞晶晶一家独大,得意忘形,我的爱情急需一个新的变化,让这娘们重新体会到下台的危机感。
今年的新生规模略有扩张,法律系由每班三十人增加到每班四十五人,学院又把原本在政治系下面的一个经济法专业调到我们系里,这样以来,我们系就形成了两个专业四个班级,共计一百五十余人的庞大队伍。
系里酝酿着成立学生会,我们班长李云强、生活治安委员王岩都有意竞选头领,经济法专业二年级的几个班干部也同样跃跃欲试,大家纷纷组团前往新生寝室嘘寒问暖,期待他们能在投票的时候记得自己。
周星宇和女朋友今年大四,明年就要毕业了,他要考研、写论文、实习、联系工作,所以把球队委托给我和王岩、王力岗带着,并建议我们继续招兵买马,千万别让江大联队断了香火。
我们在雨花塘前的大树下竖起了招新的大旗,为了使社团更具吸引力,大家纷纷把自己的女朋友们拉到现场增加人气,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学弟们:“只要足球踢的好,漂亮女友不难找!”
可惜兄弟们平时只顾打熬筋骨,苦练球技,把追求女生这块学业给荒废了,以致于能拉到现场的女生屈指可数。王岩为了不拖组织后腿,答应暂时委身冷艳,做她的代理男票,也是拼了。
有五官精致的虞晶晶和身材火爆的冷艳镇场子,加之我们开放了院系界限,效果果然不错。没过多久,我们的队员数量如雨后春笋般的爆增,远远的供大于求。无奈之下,我们又对新人进行了一番考核,淘汰了几个过于业余的票友,终于达到齐装满员的二十四人。
由于队长退役,我们需要产生一个新的队长,来决定踢球的时间以及是否接受其他球队的挑战。
伟人教导我们: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足球队这小小的二十几人,离开了周星宇这个大哥,立刻分出了派系。我和王岩、王东宇、覃阳等人自然是一伙的,小小的法律系不能再分成两派。孙四宝上次被群殴,但当即被我和王岩找回了场子,自此后算是找到了组织,属于紧紧团结在我和王岩周围的。
陈群、周洋、马保华、朱振东等人又招来了外语系的一拨小学弟,兵强马壮,希望能继承本系大哥周星宇衣钵,继续担任队长一职。
王力岗和吴永、孙四宝都是艺术系的,今年也招了几个小学弟,由于孙四宝投向了我们,使得他们艺术系实力受损,只好和教育系的李传武、燕云龙等人抱团。好在他是总务,队里的财政大权在手,聚会的标准全由他来决定,大家自然会看他脸色行事。
经过第一轮投票,王岩和王力岗胜出。原因是外语系虽然人数众多,但也分出了两个小派系,陈群和周洋都想继任队长,于是票就给分散了,反而是实力相对弱小的王力岗取得了第一轮的胜利,可见“团结就是力量”并非妄语。
第二轮我提议以实力决定胜负,由王岩和王力岗各带领一队球员踢一场比赛,胜者为王,负者为小王。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前队长周星宇亲自为我们担任裁判,虞晶晶、冷艳也带来了拉拉队,搞得比正式比赛还要隆重。
我方继续由王岩担任前锋,我发挥体能好、速度快的优势,担任后卫,不仅在必要时可以直插对方禁区,也能迅速回防。
双方都是队友,老队员们对对方的技术掌握的比较门清,拦截时也都能有的放矢。所以比赛到下半场快结束的时候,双方仍是零比零,但总体上来看,我方攻少守多。
对方连续在我方门前折腾了几个回合,球终于被我抢到脚下。我定睛一看,对方禁区内居然空无一人,就连守门员也跑到我方场子里来凑热闹了。遂一个大脚,直接射门。
皮球飞过众人的头顶,在草坪上弹了几下,缓缓的向对方球门滚去。
对方守门员见势不妙,连忙向球门跑去。王力岗等人发疯似的回防,王岩等人也拼命的向对方半场飞奔过去。我眼见目标射的比较正,连忙大喊几声:“拦人!拦人!”
王岩瞬间明白过来,一膀子与对方守门员撞在一起,双双倒地。
皮球慢慢的滚进了对方球门,看台上响起一片欢呼。
周星宇跑过来,给了王岩一记红牌,将其罚下,但确认进球有效。
后面的几分钟里,虽然我方是十人对抗十一人,但先得一球,士气旺盛,最终抗住了对方的疯狂反扑,将一比零的比分锁定到最后。
我和王岩弹冠相庆,孙四宝也跑过来与我们拥抱在一起。
“你们法律系脑瓜就是好使。”王力岗不服气的道,“居然想起故意犯规这招。”
“看过电影《法内情》没?”我问王力岗。
“没有。”他摇摇头。
“那部电影里,男主为了胜利,故意违反了规则。”我淡定的道,“其实为了胜利,必要情况下也可以违反一下规则。”
“将来你做了律师,没准儿也会不择手段。”王力岗撇撇嘴道。
王岩为了庆祝自己当选队长,在美食街宴请室友们和有功人员,我和虞晶晶都在受邀之列。
“毕哥,你那一脚简直绝了。”孙四宝现在简直成了我的小迷弟,“还有那一嗓子‘拦人’,简直是扭转乾坤!”他举起杯,我也举起杯,没有人不接受阿谀逢迎。
“宋奇现在还不服呢。”他半醉之际,向我透露了一个秘密,“他扬言一定会报复你。”
“哦?”我闻言却有些不信,宋奇就是上次踢球时殴打孙四宝但却被我一拳放倒之人,那人是体育系的,他个头比我高,按理我不是他的对手,他如果想报复我,早就应该报复过了啊,借口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听哪个讲的?”我不免多问了一句。
“我一个老乡和他一个寝室。”孙四宝愈发来了精神,“他是煤城的,说你以前在煤城杀了两个人,现在警察正满世界找你呢。我老乡还让我保密,怕你跑了。”他打了个饱嗝,
“嘁!”我表示不屑。
“我就说嘛!如果你是杀人犯,怎么可能还在这儿上大学,而且还是学法律系。”孙四宝把我的不屑理解为无稽之谈。
“事儿是有,但是公安机关已经认定我是正当防卫了。”我坦言道。
“哦?”孙四宝大吃一惊,本能向后退了半步。
我又把遭遇抢劫,手刃两名歹徒的事情说了一遍。孙四宝听的全神贯注,没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还有如此神勇的经历。
晚上,我和虞晶晶走在校园里,虞晶晶张着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对我道:“难怪你能把正当防卫拿捏的恰到好处,原来是经验丰富。”此前她在旁边也听得聚精会神。
我向她讲述了一些该案的后续故事。
事后,其余的六名歹徒全部落网,经审问得知,其实他们属于临时纠集的乌合之众,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作案。
八个人都是某矿的子弟,均没有正式工作,靠打零工为生。当天他们聚集在一起想喝点酒,但几个人一共才凑了十一块钱。听说其他人没钱喝酒的时候到公路上拦路收点费就能解决问题,于人八个人也壮着胆子拦了我乘坐的那辆大巴。这也正是他们竟然在闹市行劫但最后却一哄而散的原因,如果他们是专业的车匪路霸,我那天早就凉凉了。
法院最后认定活着的六个人构成抢劫罪,分别判决二至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这件事情之所以没有大肆报导,是因为我也有些许违法的地方——我携带的是一把管制刀具。但这把管制刀具最后又派上了极具正能量的用场,如果此案公开报导,很多人效仿携带管制刀具,有可能引起社会混乱。所以政府采取的方式是低调处理,既不报导,也没有予以处罚。
死者当中一个姓杨,是八个人当中年龄最大的,时年家有一个八岁的女儿。另一个姓什么记不清了,是八个人当中年龄最小的,还没结婚。
“你是个英雄!”晶晶拉住我的手,“这种情况下能站出来一定需要很大的勇气。”
“我当时就是不服他们欺负外地人。”我也牵住她那弱若无骨的小手,“老子在巨阳的时候,谁敢?”
“说你胖还喘上了!”虞晶晶抬头,瞪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笑吟吟的望着我。但随即又像有了什么心事,眼神不由得暗淡下来,“这帮人其实也挺可怜,城市户口的也没有土地,找不到工作真是一点辙都没有。我也有一个初中同学,上学的时候不好好读书,后来没有工作,谈了个女朋友,没钱给女朋友买生日礼物就去抢劫,听说判刑了。”
“其实他们可以离开那座城市,外出打工的。”我想起几个在全国各地打工的老表,“他们还是懒!古人说的好: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灵。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
“油嘴滑舌,”虞晶晶白我一眼,“常言道: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你以为打工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他们还是吃了没认真读书的亏,没有一技傍身,找工作当然不容易。”我将她拥在怀里,嗅着她身上那种淡淡的体香,轻轻的在她耳边道:“将来咱们的孩子得好好培养。”
她闻言立刻钻出我的怀抱,害羞的道:“谁跟你有孩子,咱们还没开始……”
“咱俩都这样了,你说还没开始……”我装作着急的样子逗她,“你该不是想不负责任,玩完就甩了吧。”
“无耻!”她急得满脸通红,“说不过你们学法律的。”言毕,挣脱我的双手,快步向宿舍楼走去。
“别忘了明天早起跑步!”我怕她是真生气,大声道。
“知道了!”她虽然没有回头,但回答让我安下心来。
回寝室的路上,我想起郑智化的一首《老幺的故事》:
黑色的煤渣 白色的雾
阿爸在坑里不断的挖 养活我们这一家
骄纵的老幺 倔强的我
命运是什么我不懂 都市才有我的梦
纠缠的房屋 单纯的心
坑里的宝藏不再有 为何我们不搬走
沈淀的悸动 醉人的酒
阿爸的嘴角喃喃地说 这里才有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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