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毕夏的身上,还有过那样惊心动魄的故事。难怪大姐一眼就看出他“眼神透露出一种从容与淡定,处乱不惊,生死看淡。”看来大姐也是个神人,至少会相面。
新学年开始,辅导员任命了新的团干部,团支书左菁菁由代理扶正,女生委员由另一寝室女生担任,我则成了一般群众。
虽然很没面子,但我很快适应了自己的角色。因为有了新的爱情,我已经不太在意自己的江湖地位了,甚至接受了室友们“老书记”这种戏谑的称谓。
学校的秋季运动会就要开始了。左菁菁在各个寝室往来穿梭,忙着招呼大家报名。去年我们是新生,大家不了解这个学校的运动水平,担心自己上去出洋相,所以报名者寥寥。今年同学们已经了解了自己的体能和技术在本校学生的区间,所以报名工作进展顺利。
“还是左书记工作力度大啊!”秦霜给左菁菁拍着马屁,自从左菁菁担任了团支书,她俩明显走近了许多。
“我报个女子二百米吧?”我站在秦霜身后,看着她记载报名的本子。
“女子二百米人太多了,你报个长跑呢?”左菁菁回头说了一句,又把本子拿给我看,“你看,好几个呢!就短跑多,中长跑几乎没有。”
“最长的距离是多远?”我挤进去,翻着她的本子,又问道。
“最远的五千米,也有一千五的,八百的。”左菁菁指着运动会比赛项目表。
“给我来个五千米的。”我心一横,豁出去了。
“还是老书记神勇。”秦霜拍着巴掌道,“不过你得练练,别累趴下了。”
“行,你来个五千,我报个八百的。”左菁菁也给自己报了名。
报了名就得练啊。我和左菁菁从此后,每天早起晨跑,此前我们一直喜欢睡懒觉,有时即便醒了,也要躺在床上不动。
毕夏也报名参加了运动会,他报的是男子八百米和男子三千米。
我们在女生宿舍和教学楼之间的路口汇合,一起向学校外面的镜湖跑去。
全国名叫镜湖的地方很多,大概是对于波平如镜的湖面,没有其它名称比更适合这个称谓了吧!江城市的镜湖是由东西两个湖组成,中间有一条马路自南向北将其分隔开来,马路下有一条水渠,使两湖连为一体。环湖一周大约将近三公里,连同校内的路程,毕夏只需跑一圈就完成了三千米,而我的五千米得跑两圈。
左菁菁报的八百米,跑半圈都多了。
开始的时候,毕夏都陪我把两圈跑完,而左菁菁跑完一圈后站在原地等我们。后来毕夏便说晨练只是增强体能,到时候别跑不下来丢人,所以不一定每次都把五千米跑完。
问题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不仅仅是跑完,而是别跑到最后一名,那样更丢人。所以我每次都计算着时间和配速。
后来,毕夏发现了镜湖南岸的环湖路边有家好吃的包子铺,便在第二圈的时候与我拉开距离,到包子铺买上包子和豆浆,再抄近道从湖中间的路上跑回去。
当我回到镜湖北岸与他们会合的时候,他俩都已经在眉开眼笑的聊天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他俩趴在湖边的栏杆上津津有味的吃着小笼包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一口吃的,你居然把我丢掉,最令人讨厌的是,他居然把我们班号称最严肃的左书记逗的前仰后合,不亦乐乎。
我一把揪住毕夏的耳朵,气呼呼的嚷起来:“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他提溜起手中白塑料袋装着的包子和豆浆,诧异的道:“我买早餐去了啊,怎么啦?”
“我找不着你了。”我红着眼圈委屈的道,“我以为你跑在前面,加快速度追了很久没追到,又以为你在后面,又等了你很久。”
毕夏抓住我的手,轻轻的把它从自己的耳朵上摘下来:“我买了包子后,发现你已经跑的没影了。你那两条小腿,跟小鹿似的,我担心追不上你,就抄近路从中间跑回来了。”
“你俩还聊的那么热乎!”我趴在他耳边,小声道。
毕夏笑了,摇了摇我的手:“我下次不搭理她了。”
“你也别不搭理她啊!”我有点急了,“彬彬有礼,亲而不昵懂吗?她也挺可怜的。”
“现在还同情起人家来了。”毕夏用手挠挠我的鼻子,“自己刚被撸下来,反倒同情起继任者了。”
“我想。”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俩在那儿嘀咕啥呢?是不是看我跟毕夏聊天不高兴了?”左菁菁歪着头过来,猜测道。
“没说什么,晶晶说你比较能吃,估计包子买少了。”毕夏信口开河道。虽然距离我们不算太远,但我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估计她也应该没听到我们谈话的内容。
我立刻在他手心里拧了一下,毕夏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放心吧,够吃。”左菁菁看了我一眼,“晶晶你把我当饭桶了吧。”
我们吃完早餐,太阳已经从城市的楼群里钻出来,放射出金灿灿的光芒。
“啊,多么美好的早晨啊!”左菁菁闭着双眼,面带微笑的沐浴在晨光里,看的出她相当的开心,与平时严肃认真的表现大相径庭。
我转过头,看着身边也在凝视着她的毕夏,十分怀疑他今天与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的不能自已。
后来我为此用不同方法审问了几次毕夏,问他那天早上到底和左菁菁说了什么,他的回答都一样:“我就是夸她跑起步来特别漂亮,说难怪牛阿满对她蠢蠢欲动。”
校运会正式开幕,为了不影响正常教学,本次校运会分段举行,比赛在两个周末共计举行四天,中间间隔五天正常上课。
文学院是大系,其地位相当于奥运会里的中美。我们作为运动员精神抖擞的走在人数众多的文学院代表队里,我们的旗手是那个从历史系里转过来的国家级跳高运动员。看台上我们的学生也最多,掌声雷动。
我在看台的人群中看到了毕夏,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和身边几个男孩子对队伍里的女孩子品头论足,直到看到我的白眼。
“你怎么没参加开幕式?”仪式一结束,我就来到了看台上。
“我参加了呀,一直在这儿呢。”毕夏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下作准备工作的运动员。
“我说你怎么没在下面参加,你不是也报名参加比赛了吗?”我纳闷的问道。
“噢,我们的代表团经过了挑选,都是长相比较像样的。”他的目光从操场转回来,对着我道:“我们的系主任是卖水果的出身,比较讲究这个。”
“你没挑上?”我心里一惊,他的速度和耐力我知道,如果连他都没选上,说明法律系整体水平还是比较强的。
“不是,”毕夏摇摇头,“下面走秀的未必是参加比赛的,上面看台上的未必不是运动员。”
我明白了。法律系为了展示自己的精神面貌,让形象好但未必是运动员的学生参加开幕式入场式,而真正的运动员如果相貌不够出众,则被排斥在运动员代表团之外。
我们文学院可是控制着学校舆论的,校广播站、校报都有我们的人,张贴大字报更是我们的看家本领。我忿忿不平的把这件事向几个跑学校新闻的“记者”讲了一遍,因为这种行为侵犯了作为运动员的荣誉。
校运会赛程未过半,一篇大字报张贴在刚刚获得优秀摄影照片的公告栏旁,在学校引起了渲染大波。而那张优秀照片上的内容,正是法律系代表团昂首阔步的身影。
那时的领导们还不懂得危机公关处理,只是一味的进行打压。尽管学校迅速派人撕掉了大字报,但新的大字报很快再次占据了原来的位置,而且是层出不穷,好事的同学们甚至根据法律系代表团名单找到了每一位参赛同学,并为他们每人拍了一张照片,与名单一起张贴在大字报旁边。大家经过对比发现,法律系照片上的同学一多半都不是运动员,而运动员们,一多半都没参加入场式。
学校这才把那张法律系的入场式照片撤下,并在广播里播送了一份声明,声称是因为部分运动员有事无法抽身,所以才委托其他同学代为参加入场式。
对于法律系这种不实事求是的态度,同学们是不会买账的。参加了入场式的非运动员同学和没有参加成入场式的运动员同学都纷纷下场,说明这次事件是系里有组织的行为,而非同学们的自发行为。法律系终于认怂,由系主任亲自在广播里作出道歉,并表示一定要让运动员们亲自参加闭幕式,同学们这才作罢。
这场事件是由法律系一个分管宣传的副主任拍脑门决定的,他的目的是摆拍一些精美的照片,以备下年度招生时做宣传使用,没想到在同学们的自发监督下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古人说:“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个教训后来被载入校史,校长后来的会议上每每提及此事,均与实事求是四个字紧密相连,所以到了互联网时代,我们学校再也没有在舆情面前翻过车。
我们的赛程均安排在后面两天,毕夏和左菁菁的八百米预赛安排在周六上午,通过预赛后,次日上午再决赛。男子三千米在周六下午。周日下午一点半,我参加女子五千米开始,男子一万米作为最后一场比赛,紧接着就是闭幕式。
毕夏的男子八百米连预赛都没有通过,并非他身体素质太差,而是男生中的高手实在太多,他那球场上练出来的两把刷子实在拿不出手。倒是下午的三千米,他凭借着多日以来的训练,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绩。
左菁菁顺利进入决赛,并于次日上午夺得了女子八百米的冠军。
真正跑起来才发现平时的训练有点过于轻松了。大家一开始争先恐后的占位就把我的体能消耗的差不多了,我咬紧牙关紧紧的盯着前面的选手,也仅能保证自己不掉队而已。
在与同学们高强度的比拼下,仅仅两圈以后,我已感觉自己的两条腿不听使唤,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我甚至一度都想放弃这场比赛了。赛道内侧的毕夏大声向我呼喊着:“虞晶晶加油!虞晶晶加油。”我面目狰狞的冲他笑了笑,继续向前跑去。
到最后四圈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这段时间的刻苦训练没有白白进行。我发现前面的运动员跑起来动作走形已经踉踉跄跄后便知道她们已是强弩之末,但自己的力量反倒不知从哪里涌现了出来,便加快脚步,一一将其超越。
到最后一圈的时候,我已经排列在第三位。前面有一个女孩近在咫尺,见我加快了速度,也拼命的发起了最后一搏。
此时毕夏出现在了赛道内圈,他用我俩熟悉的节奏与我们并驾齐驱,很快使那个妹子乱了阵脚,慢慢落到后面。我信心倍增,用力的向前追逐着最后一个对手。
“她还要再跑一圈。”毕夏笑着大声向我说,“你现在才是第一。”
我眼见前面的女孩冲过终点后继续向前跑去,这才明白自己夺得了女子五千米比赛的冠军。
我们一同冲过终点线,耳边响起了关淑怡的那首《难得有情人》:
甜蜜地与爱人 风里飞奔
高声欢呼你有情 不枉这生
一声你愿意
一声我愿意
惊天爱再没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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