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牵挂你的人是我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们过得波澜不惊,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岁月静好。如果的话,我希望日子一直如同这样的过下去。

晶晶不仅再次当选学生干部,而且还成为了组织的考察对象。我的学习成绩也有所进步——从倒数第一上升为倒数第五。窍门简单粗暴,几乎所有的公共课我都会上两遍,法律系上一遍,陪着晶晶在中文系再上一遍。没课的时候,我甚至到中文系里去蹭课听,并对诗词从先秦时期到唐宋明清的发展历程产生了一定的兴趣。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因为有过从事工业生产的经历,对于劳动关系的理解相对直观,我的《劳动法》考试还取得了前几名的好成绩。

金子在哪里都是要发光的。随着在校时间的增加,晶晶的艳名越发为全校师生所熟知。上至即将毕业的师兄,下至情窦初开的师弟,江大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里,几乎都遍布着她的粉丝。

学校为了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开放了校内的各种设施。当然,是有偿的。

体院把一处蓝球训练场开辟为课余旱冰场。这样,就不会发生学生在校外溜冰场与社会人员打架的事件了。

这个溜冰场还开辟了一个角落,教大家学习交谊舞。其中一名教练,居然就是英语系的芮老师。

晶晶颇有运动天赋,迅速成为这个溜冰场里的名人。她不仅冰溜的有模有样,跳起交谊舞来也是一把好手。如此以来,便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

这样以来,便使我倍感冷落。我常常为她被其他男子邀请而酸意蓬勃,但因为自己的溜冰和跳舞水平均与之相去甚远而无法醋性大发。

为了奋起直追,达到与她旗鼓相当的水平,展现我俩金童玉女的风采,我只好重新拜倒在芮老师的门下。

芮老师比我大三岁,当年已经二十七岁,刚刚与前男友分手,据说是因为男友出国后另觅了新欢的缘故。我猜想她此时出山教大家跳舞没准儿也有重整河山的念头。

尽管此前有过一些交集,此时我搭上芮老师的纤纤玉手仍然心潮澎湃。她的腰肢较晶晶更加柔软,身上的香水也比晶晶更加浓郁。

我狗熊掰棒子似的舞姿很快被芮老师纠正,并成为溜冰舞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王岩牛阿满朱良辉也被虞晶晶的室友们拖到溜冰场,有的溜冰有的跳舞热闹非凡。

我里嗅着芮老师身上那诱人的香味,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渐渐的呼吸急促,脚下的步伐散乱,算是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意乱情迷。

芮老师似乎是故意让我出丑,以报当年“自作多情”的一箭之仇。她眼看我不能自持,腰肢舞动的更加起劲,直至我囧得小脸通红,不得不环顾左右以分散注意力。

“四级过了没?”芮老师见过眼睛一直东张西望,忙想方设法的把我的注意力收回到自己身上。

“还没!”我低声道,并为自己的不学无术而羞愧。

“得赶紧想办法过啊!不能老想着谈恋爱。”她轻轻的道,唇间吐气如兰,更让我心猿意马。

“我没……”我连忙狡辩,又想到自己与晶晶在校园里的张扬表现,也许早就被发现了,狡辩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年轻人,要以学业为重。别看你们现在玩的开心,校园里的爱情,哪有那么美好的结局!”听她的口气,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我不再说话,刚才紧张的情绪反而消失的荡然无存。我回过头,凝视着芮老师那双深邃的明眸,轻轻的道:“你认识她?”

“哼!”她白我一眼,“中文系的系花,谁不认识。”

“你吃醋了?”我挑逗似的问她。

“小赤佬!”她咬着牙,像个怨妇一样,轻轻的打了我一下,“好好学习,顺利毕业。将来没有好的工作,别说生米做成熟饭,就是做成爆米花也没用。”

“其实,如果咱们不是师生……”我把搂住她腰肢的手用力向里拉了拉,“我更喜欢成熟一些……”

芮老师把手指堵在我嘴边,示意我不再说下去:“就你嘴甜。”

舞曲即将结束的时候,芮老师慢慢的从我怀中挣脱,小声道:“渣男!”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吟了几句诗:

弃置今何道,

当时且自亲。

且将旧时意,

怜取眼前人。

这首诗是《会真记》里崔莺莺题写给张生的决别诗,我陪晶晶听课的时候曾听老师讲过。

我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手,回过头,正看见横眉立目的晶晶。

我为此花了几顿饭才重新将晶晶哄得心花怒放,同时也便宜了王岩和牛阿满等人,增加了一个零投入就能与自己的女神亲密接触的机会。这几个家伙事后啐着牙花子许愿我们天天吵架,又让晶晶又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懊悔不已,多次问我花了多少钱,并发誓哪怕挑拨离间,也要让他们酒债酒还。

那一年,我们的前队长周星宇女友龚丽丽一同毕业,小公母俩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奔赴了上海。体育系的前队长祁化龙毕业后则奔赴了西北。

临行前,我们球队与体育系队共同欢送两位师兄,感谢他们为球队所做的工作。

两位师兄把我和孙四宝、宋奇三人叫到一起,共同举杯,正式化干戈为玉帛。

“早就没事了!”宋奇笑呵呵的说道,“再说毕哥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

宋奇与前女友分手——据说属于被踹的一方。为了让宋奇那憋屈的心情得以释放,我和王岩通过吴浩把班里的煤城小姑娘吴凡介绍给其认识。不料这两位小老乡干柴烈火,一见如故,居然真的成就了一对姻缘。

“你小子行啊!”周星宇拍拍我的肩膀,“学会和亲了。”

大家一阵哄笑。

“毕哥,你不能偏心眼,我也挨打了,你也得给我发一个女朋友。”孙四宝嘻皮笑脸的道。

“什么叫发一个?你当是发补助呢。”我笑道,“我们班资源本来就不丰富,再介绍给你一个,我们班男生非得撕吃了我不可。”

我们在学校的行李邮寄点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魏什么!”王岩的一声断喝让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顺着王岩的手指,看到了正在邮寄行李的魏芳。她和王丽都是专科,两年就毕业了。自从上次一起吃饭后,王岩给她起了个外号“魏什么”。

“你好,魏芳。”我上前打了个招呼,“你也毕业了?”

“嗯。”魏芳头也不抬的道。显然,她早就发现了我们。

“你毕业后去哪儿啊?”我见她反应不积极,又臊眉搭眼的问,没事找事。

“回老家,教书。”魏芳依旧面无表情,冷冷的回答。

“噢。”我觉得话不投机,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连忙作好撤退的准备。

“你就不打算知道一些王丽的消息吗?”正当我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魏芳这样问我。

我心头突然一颤,随即转过身子,嬉皮笑脸的道:“怎么,她拍片了?”

王岩和孙四宝闻言一阵哄笑。

魏芳回过神来,颤抖着露出狰狞的面容,大声咆哮着向我冲来:“无耻!渣男!你他妈的真该进监狱!”

王岩阻拦在我俩中间,孙四宝则一把将其拦腰抱住。

魏芳四肢乱抓乱蹬,像一只发狂的母兽,差不多问候了我所有的祖先。

很多正在邮寄行李的同学们围了上来,议论纷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我只好在王岩等人的掩护下落荒而逃。

当天收获最大的是孙四宝,他和魏芳虽不属同一个班,但属同一个系,加之老家原本仅有一河之隔,早就建立了点头之宜。本次孙四宝借拉架之机,光明正大的将魏芳拥抱在怀里,直至其力量耗尽,掩面而泣。

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倒打一耙”。明明我是美人计的受害者,反而落了个声名狼籍,还有没有天理。

那年雨水量特别充沛,长江流域和嫩江、松花江流域先后暴发洪涝灾害,江城的防汛形势也不容乐观。我们离校的时候江水已经暴涨,原来江边售卖鱼苗的地方尽成泽国,大堤上堆放着各种抢险物资,带着“防汛”字样袖标的人随处可见。

听说因为江水流量过大,全部快艇停运。当天的过江渡轮特别拥挤,我和王岩、牛阿满带着左菁菁、冷艳等人如同难民一般,互相搀扶着,艰难的来到二龙街火车站。

宋奇、吴浩带着吴凡、秦霜,提着大包小包急匆匆的从火车站里出来,差点与我们迎头撞在一起。

“怎么啦?”王岩看到他们紧皱着眉头,寻思着有些不妙。

吴浩嘴里嘟哝着说了一个名字,我不认识。

“他怎么了?”牛阿满倒像是认识的样子,也露出紧张的神情。

“他和女朋友都在那条船上!”宋奇的眼睛红红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溃堤了。

“谁说的?”牛阿满连忙追问。

我不明就里,伸头探脑的打听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是我校体院一名大四学生,和女朋友一起回家。因为轮渡拥挤,选择乘坐快艇过江。不料因为江水过于湍急,快艇体量过小,在江心中翻了个底朝天,体院的男生为救女孩,双双殒命江中。

这名同学是体院篮球专业的,与牛阿满因为打球的关系,也与之有过不少交集。三人一致决定,留下来帮助学校处理后事,由我和王岩带着四名女生先行出发。

这趟车不对号入座,先到先得。我和王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两处可坐三个人的地方。王岩带着冷艳,秦霜坐在一处。秦霜在省城转车,王岩带着冷艳回家。我则带着左菁菁、吴凡坐在一处。

我带了一些学校食堂里买的馅饼、茶叶蛋之类的,以备路上充饥。吴凡则带了一些水果。左菁菁到省城后就下车了,只带了一瓶白开水。

开始时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与她们聊些什么话题。倒是左菁菁回忆起上次我们和虞晶晶一起去省城时的那个段子,追问我到底亲了谁,被打了几个鲜红的巴掌印子。

“那么红的印子,你以为是女生打的么?”我白她一眼。

吴凡不明就里,好奇的打听我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我又把丹麦人在电梯里打德国人的段子和上次过太湖山隧道的经历重新讲了一遍,顿时引起了吴凡的兴趣,她也跟着追问我到底亲了谁,是谁又打了我。

我真为这两个傻姑娘的智商捉急,这不很明显都是我们三个男生互相捉弄着打的么!让我这智商只有两位数的家伙鄙视,真不明白这两位是怎么考取大学的。

“敢情在你们眼里,我就不是什么好人么?”我斜着眼眼看着对面两个傻白甜。

“说实在话,咱们班女生都挺怕你的!”吴凡顿了顿,推心置腹的道,“刚开始以为你是个强奸犯,没想到你还是个杀人犯!”

“我正当防卫好不好!”我大惊,连忙解释,“有关部门都给我下了文件了!”

吴凡把她在高中时期听到的一些故事讲给了我听。

第一个死者姓杨,是那拨劫匪中年龄最大的,也是那拨人中唯一一个结过婚的。杨某某那天与妻子发生点矛盾,心情郁闷,遇上几个同样无所事事的熟人。几人相约找个地方喝点小酒,但凑了半天也只凑到十几块钱。此时,有人提议(据说是第二个死者宋某)到过路的大巴车上去弄点钱,听说其他人没钱喝酒就这样弄钱。

结果就发生了那天的案件。

我问吴凡她是怎么知道案情的?是不是宋奇和死者宋某有什么亲戚?

“他们能有什么亲戚?只不过同姓罢了。”吴凡撇了我一眼,“我们煤城人,来自五湖四海。宋某老家是河南的,宋奇老家是江苏的。”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案情的。吴凡告诉我,她母亲的一个闺蜜与死者杨某某的妻子在同一家大酒店上班。杨某某去世后,其妻子带着八岁的女儿离开了煤城,到南方打工去了。杨某的妻子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传闻在做一些皮肉生意。

“我听说她们一直在信访?”我又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吴凡摊了摊双手,“也许吧!家里死了人,谁都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

此时火车驶进了一段隧道,我正沉思间,听到对面响起一声清脆的亲吻声,紧接着,一阵香风伴随着一只巴掌贴到了我的脸上。

火车驶出隧道,两个女孩正抱在一起“咯咯”的笑。我知道她们是在和我开玩笑,也不好意思发作,只好也跟着傻笑。

后来左菁菁又问我案发当时怕不怕?我老老实实的告诉她我很怕,但更担心的是盘缠被抢走,耽误了当年的考试。

左菁菁更是笑的前仰后合:“为了几百块钱要了两条性命。那帮人要知道是栽在你这样一个二愣子手里,死都不会瞑目的。”

“谁是二愣子?”我有些不满,好歹我也是个大学生。

“你自己说的:智商两位数,情商也不高,还说自己不是二愣子?”左菁菁给了我一个回味悠长的白眼。

我无言以对。

我们在省城分道扬镳。左菁菁到站,王岩和冷艳乘坐大巴回乡,秦霜、吴凡则分别乘坐通往京沪线和煤城方向的列车先行一步。我则坐在火车站门口,等待着夜间通往汝阴的火车。

火车站广场不远处,亮着一个小小的书报亭,如同我家开设的那个书报亭一样,也带有两部电话。

我忍不住拿出最后的几块钱,拨通了虞晶晶家的电话。

“到家了?”虞晶晶接电话的速度,让我感觉她一直守候在电话机旁。

“还没呢!”我把今天听到的体院一对情侣命丧长江的消息讲给了她听。

她说她也听说了,据说男孩已经游出了船舱,发现女孩没出来,又游回去救她,结果双双陨命。

“如同《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和肉丝!”我感叹道。

“什么肉丝?人家叫露丝。”晶晶在电话那头抗议道,“你是一点正经也没有!”

“本来就读肉丝,日本人发不出R这个音,才翻译成了露丝!”我给她普及翻译的知识,“我国的翻译家们大多是留日回来的,所以也就把这些个日式翻译的毛病带回来了。”

“你是学法律的,我讲不过你。”虞晶晶不愿意在这里与我纠缠,“如果是我在船舱里,你会返回去救我吗?”

“当然会!”我一边斩钉截铁的回答,一边在电话里哼起了高林生的《牵挂你的人是我》:

舍不得你的人是我

离不开你的人是我

想着你的人哦是我

牵挂你的人是我是我

忘不了你的人是我

看不够你的人是我

体帖你的人 关心你的人

是我是我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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