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下来一连两日薛槿华都叫了三兄妹来玺园用晚膳,借此又吃到了毛血旺和糖醋里脊。朱妈妈见她并无不适也便由她去了。

直到第三日,刘太医上门复诊。

待把完脉后朱妈妈殷情将刘太医请至外间递上丰厚的诊金,笑着问道:“辛苦刘太医了,我家太太这身子可好些了?我看您适才眉头紧皱,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刘太医斟酌片刻才缓缓的道:“三太太并无大碍,而且恢复的极好,只是上次来我时太太的脉象缓涩而弦,沉取若有若无,肝郁气滞,邪热闭遏,可短短五日却可恢复如斯,实在是匪夷所思,在下行医多年,虽称不上医术精湛,但决计不会误诊,所以敢问妈妈,期间可令请过高明亦或是服用过其他药物?”

朱妈妈一听薛槿华无事一颗心瞬间掉进了肚子里,默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再听刘太医后面的话就有些不甚高兴,自家太太能恢复这么快,许是菩萨怜她心善,不忍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呢。

在你这里就是匪夷所思了?真是可笑。

不过面上还是恭敬的笑答道:“瞧您说的,我们太太能恢复这么快自是因为您妙手回春,并不曾请过其他大夫,更未曾吃其他药物。”

刘太医还是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不待他多想,朱妈妈又将一份诊金递了过来:“我家太太自小身子骨就弱,还请您多多费心,开一些温补的方子好好调理一下,也好在冬节到来之际能精精神神的到老夫人跟前尽尽孝道。”

刘太医常年在豪门内宅中行走,知这其中的纷扰不亚于朝堂,深看了朱妈妈一眼,提笔写了一份药方交与对方手中,尤不死心的又问了句:“当真没吃别的药?”再次得到否定答复后便悻悻离开了。

朱妈妈把方子递给素娟让她按方抓药,仍每日煎了给薛槿华服用,素娟不解。

朱妈妈只好耐心解释:“一则,太太这病来的凶去得快恐遭人怀疑;

二则,太太身子骨自小虚弱,这是大伙都知道的,正好也借此好好养养;

三则,你瞧太太这几日过的多松快,她既不耐烦和众人打交道,就先这样病着吧,上次大太太过来明显是又憋着什么坏呢,西院儿那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且避避吧。”

用过午膳薛槿华斜倚在临窗的大炕上发呆,袖里笼着个牡丹繁花纹的精致手炉,阵阵暖意从小小炉上传来,让她倍感舒适。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了炭盆里噼里啪啦的爆碳声。

她看着院中的海棠树随风摇摆,看着红色的海棠果被寒风抽打的纷纷落地,摔裂开来。

突然很庆幸,自己是穿越到了这样的富贵人家,好歹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也不用受这寒风刺骨的苦。真是顶好的了。

没给薛槿华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素心端茶走了进来:“太太可要睡会儿?”

说着朝窗外看了看,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这天儿真是说变就变,昨儿还好好的,今儿一下子冷成这样,看着像是要下雪了。”

薛槿华摇摇头:“不睡了,睡多了身上没劲儿。”又看看了院子里院子里摇摇晃晃的树木,低声问道:“朱妈妈还没回来?”

素心摇摇头:“早知道变天,奴婢就去了,朱妈妈那老寒腿,这天气怎能受得住。”说着也担忧的朝窗外望去。

风似乎是越来越大了,窗前的树枝被刮的哗哗直响,有些枯枝经不起这狂风的蹂躏,“咔嚓”一声折断开来,和树叶一同被卷起来不知道吹哪里去了。

天也阴沉的吓人,薛槿华喝了口热茶吩咐道:“派个人去接一下吧,记得拿个斗篷”

素心屈膝应是。

等到朱妈妈回来已是申时,屋外风雪正大,薛槿华瞧见她紧紧裹着斗篷,步子飞快的沿着抄手游廊往正屋而来,就起身跻了鞋子出了内室,素娟忙拿了个披风披在她身上。

门一开,寒风带着雪沫子一下子就灌了进来,薛槿华冷不防打了个哆嗦,就看见朱妈妈披着一身雪花大步跨了进来,然后转身利索的关上了门。

一边解开斗篷一边抱怨着:“哎吆我的老天爷,差点把个老婆子冻死,今年这雪下的也忒早了些。”

一抬头看到了站在身边的薛槿华,然后急急叫道:“哎吆我的姑奶奶,快快进去,我这一身寒,没得再把您惹病喽。”

说着要上前搀扶,又想起自己冰冷的双手,便朝素娟瞪了一眼:“赶紧扶太太进去。”

素娟笑嘻嘻的吐吐舌头便要上前,薛槿华摇摇头:“我不冷,快去给妈妈倒杯热茶暖暖。”

然后径自走到八仙桌旁的椅子坐下,看小丫鬟端来水,朱妈妈净手洁面,掸净了衣裳上粘的雪花,才喘了口气。

接过素娟的茶道了谢,才在薛槿华的示意下坐在了她身边的杌子上,端起茶,热热的喝了一口,瞬间感觉通体都暖和了起来。

薛槿华朝素娟看了一眼,素娟微微点头,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出,薛槿华才温和的道:“妈妈这趟辛苦了,可是不顺利?”

朱妈妈摇头:

“顺利的很,一共八个,其中有一家子,夫妇二人,带一儿一女,原也是在大户人家做事的,那男子会两下子,妇人也做的一手好饭,奴婢便做主将他们买了下来。另又选了两个丫头并两个小子,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奴婢没敢把人带回来,就把人安置在铺子里了,又买了几床被褥,安顿了饭食,这才回来晚了,惹得太太担心了。”说着起身福了福。

薛槿华摆手让她坐下:“你做的对,回头这几个人的一应用度支出另造个册子吧,今日太晚了,您也累一天了,早点去歇着,最近可能忙一些,我不方便,只能多劳累您了。”

“太太说的什么话,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太太有事只管吩咐。”

待朱妈妈退下后薛槿华一边盘算着铺子的事一边看着玺园的账册。

这些年要不是原主有几个铺子勉强支撑着,仅靠侯府那几个微薄的月例,恐怕这三房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可即便是这样,原主也没跟她那好男人诉过一次苦,着实令人气愤,但更可气的是,最大的开销竟然是这个男人:

清风楼会帐四十两,笔趣阁会账二十五两,悠然居会帐七十二两,百花楼会帐一百二十两。

百花楼?一百二十两?青楼?奶奶的,逛青楼也敢来正房老婆这儿会帐?简直是欺人太甚!

薛槿华满脸怒气,“啪”的一声狠狠的把账本拍到了案上,心里把乔文辰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把一旁伺候的素心素娟吓了一跳。

“太太这是怎么了,怎的发这么大火?”素心小心翼翼的看着薛槿华出声问道。

“我问你,三老爷平日里的花销怎么都报到我这里呢?我记得自我嫁过来,他未曾给过我一分银子吧,这么大个玺园几乎就是靠我那点嫁妆支撑着,还有他那些个姨娘,月例竟然也是我出的,不该是侯府里出吗?”

薛槿华的怒气还未散去,说话就有些冲。

吓得素心素娟“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太太息怒,原先三爷的花销都是立雪堂自己个儿出的,是那次三爷在松竹馆会文,不知怎的和武安侯府的五公子打了起来,把松竹馆给砸了个一塌糊涂,后来赔给人家的银钱不够,三爷偷偷把老侯爷赏赐的持莲童子转心佩给卖了。

您知道了怕老侯爷发怒,便以高价收了回来还给了三爷,当时您跟三爷说过,以后银子不够了就过来您这儿报,打那以后,三爷在外的一应花销就都由咱们玺园出了。”

说着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薛槿华,见她面色虽还带怒气,但已平静下来。

又大着胆子接着道:“姨娘们的月例也是,有一次郑姨娘和三爷哭诉自己想买花想容的胭脂都不能,还比不上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三爷说到您这儿,您就把自己的月例给她们都分出一两去。

世子夫人知道了还到老夫人面前告了您一状,说您肆意妄为,破坏侯府规矩,您还被老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素心的话越说声音越低,薛槿华越听越觉得无力,是啊,原主就是这么个唯夫命是从,满心满眼全是她那个男人的人,要不怎么会让她一个孤魂占了便宜。

薛槿华无力的摆了摆手,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想把原主的憋屈给吐出去:“你们起来吧,是我忘记了。”

素心打量着薛槿华的神情慢慢起身:“太太还是先用膳吧。”薛槿华点头,算了,慢慢的理吧,左右日子长着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么想着肚子还真的饿了。

正想问问晚上吃什么,突然想起她那三个孩子,“哎哟”一声直起身子朝素心问道:“逸哥儿和欣姐儿他们过来了吗?”

素娟掩嘴而笑:“太太是又想吃什么稀奇菜式了,可惜,妈妈早就吩咐了,今天太冷,太太不能吃辛辣油腻的,只宜喝粥,几位小主子那边也早早叫人传话了,太太不用担心。”

说着朝薛槿华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奴婢这就给您端去。”说着在薛槿华愣愣的目光中一溜烟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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