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在通风管道里蜷缩着身体，金属盒里的日记本硌得肋骨生疼。他用手电筒照向那张泛黄照片，十岁男孩胸口的银色数据线突然在光线下蠕动起来，像条细蛇般钻出照片边缘。他甩手扔掉照片的瞬间，管道深处传来密集的抓挠声，十二个克隆体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他们后背裂开的金属触须上还挂着地下实验室的碎肉。王一抄起消防斧劈开侧面栅栏，落地时踩碎了半截机械猫头鹰的翅膀，那截翅膀立刻融化成银色液体，顺着排水沟流向地底深处。
他跟着银色液体的流向钻进变电所，生锈的铁门上用血写着“小心寄生”。推开门后，天花板的日光灯管突然全部炸裂，飞溅的玻璃渣里混杂着金属颗粒，在他手臂上划出的血痕瞬间凝结成银色硬痂。变电所中央立着台老式发电机，外壳上焊接的金属刺与白塔顶端的结构完全相同，只不过这些刺尖正在往下滴落黑色黏液。当王一用青铜钥匙触碰发电机时，钥匙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个经纬度坐标——定位点显示在市中心动物园的河马馆。
去动物园的路上，他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缩放。街边广告牌上的文字在视网膜上分解重组，变成赵平手写的实验笔记残页：“……金属细胞会优先寄生疤痕组织……”经过地铁口时，他撞见三个后背带疤的流浪汉，那些疤痕正在阳光下泛出金属光泽。其中一人突然抽搐着倒下，脊椎爆出三根金属触须扎进地面，另外两人立刻拖着同伴逃进巷子，沥青路面上留着被触须钻出的孔洞，孔洞里渗出银色线虫。
动物园的河马池早已干涸，池底积着层发黑的粪便。当王一跳进池中时，青铜钥匙突然挣脱他的手，像指南针般悬浮着指向某块地砖。撬开地砖后露出潜艇舱门同款的密码盘，输入坐标数字时，池壁突然伸出六条机械臂将他按在墙上。消毒喷雾劈头盖脸浇下来，他皮肤表面的银色硬痂遇水汽后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正常的人类皮肤。
舱门下的垂直通道深不见底，王一顺着维修梯爬了二十分钟才落地。地下空间里立着十二个培养舱，舱内漂浮着赵平不同年龄段的克隆体，每个克隆体后背都带着形状相同的伤疤。最外侧的舱体被砸碎了，地上有串湿脚印通向控制室。他跟着脚印摸过去，发现控制台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段视频：二十年前的赵平抱着婴儿冲进潜艇逃生舱，而舱内已有另一个浑身插满数据线的赵平在操作仪器。
操作台突然弹出全息键盘，王一输入青铜钥匙上的坐标后，整面墙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布满抓痕的合金门。门把手被焊死了，但门缝里卡着半张动物园门票，票根上印着“儿童免费”的字样。当他用门票边缘割破手指时，血液里的金属颗粒竟将门票融化成钥匙形状，正好插进门上的锁孔。
门后是间摆满镜子的实验室，每面镜子前都立着台手术床。王一凑近最近的镜子时，镜中影像突然延迟了半秒才模仿他的动作。他故意快速挥手，镜中人却缓缓抬起胳膊，皮肤下浮现出机械齿轮的轮廓。所有镜子在此刻同时播放影像片段：二十五岁的赵平在给婴儿后颈植入芯片；四十五岁的赵平在溶洞实验室调试机械鳄鱼；六十五岁的赵平站在岩浆观测站，脚下是游动的金属巨鲸脊背。
实验室中央升起个圆柱形玻璃罐，罐内悬浮着青铜钥匙的放大版模型。当王一将真钥匙按在罐体表面时，模型突然液化重组，变成个十岁男孩的全息投影。男孩睁眼的瞬间，王一后颈的金属纹路突然发烫——那男孩的眼睛与照片里的一模一样，但瞳孔里旋转着青铜钥匙的螺旋纹路。
“认知干涉开始。”机械女声炸响的同时，王一被天花板垂下的机械臂捆住。针头扎进后颈的银色血管时，他透过玻璃罐反射看见自己瞳孔正在分裂成双环结构。剧痛中闪过记忆碎片：自己十岁时被绑在潜艇手术台上，赵平用激光在他视网膜刻下坐标代码。
玻璃罐突然爆裂，王一挣脱机械臂滚到墙角。那个十岁男孩的投影开始实体化，伸出数据线缠住他的脖子。生死关头，王一用青铜钥匙刺向自己突变的左眼，钥匙与瞳孔接触的刹那释放出电磁脉冲，将男孩投影震成碎片。
所有镜子在此刻爆裂，飞溅的玻璃渣在空中组成副地下城剖面图。王一看到自己所在的实验室正下方三百米处，金属巨鲸的尾鳍正在岩浆中摆动，而动物园的假山、鳄鱼池和河马馆恰好组成个巨大的箭头，指向地底怪物的眼睛位置。
警报声响起时，实验室地板开始倾斜。王一滑进突然出现的暗道，坠入二十米深的水潭。浮出水面时，他看见潭底沉着七具赵平克隆体的尸体，每个尸体后背的伤疤都被挖空，塞进了银色线虫的巢穴。最年轻的尸体手中攥着张字条，上面是赵平的笔迹：“当你看到这个，证明干涉器已经锁定你。”
潭水突然沸腾，机械鳄鱼从淤泥里冲出。王一蹬着尸体跃上岸边，发现岸上停着辆锈迹斑斑的磁悬浮列车。车头的电子屏显示“终点站：白塔B2层”，但车厢里堆满贴着“灭活失败”标签的金属箱。当他踹开驾驶室的门时，仪表盘突然亮起，导航地图上标注着十二条通往地幔层的路线，每条路线的终点都是金属巨鲸的不同器官位置。
列车自行启动的瞬间，隧道顶部裂开缝隙，岩浆的橙光透进来。王一在仪表盘的反光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左眼完全变成双环形瞳孔，右眼还残留着人类的光泽。口袋里的青铜钥匙突然融化，液态金属顺着手臂爬上脖颈，在皮肤表面形成与赵平克隆体相同的银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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