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悬浮列车在隧道里加速的瞬间，王一被惯性狠狠拍在驾驶室铁皮墙上。生锈的仪表盘闪着绿光，导航地图上十二条路线像血管般交错延伸，每条支路尽头都标注着金属巨鲸的器官名称。他抹掉嘴角渗出的银色血珠，发现手背上凸起的血管正随着列车的震动频率发光——那些光斑组成一串倒计时：01:27:34。
车轮碾过轨道缝隙时溅起火星，火星在半空突然凝固成金属颗粒，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王一抓起操纵杆猛推到底，列车却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似的骤然减速。车尾传来钢板撕裂的巨响，三根带倒刺的金属触须捅破车厢，触须尖端喷射的银色线虫瞬间铺满地板。他抄起灭火器砸碎车窗，翻身滚进隧道检修通道的瞬间，整节车厢被触须绞成麻花状。
通道墙壁渗出沥青状的黑色黏液，踩上去的粘稠感让他想起动物园鳄鱼池的淤泥。跑了三百米后，前方出现个标着“紧急出口”的竖井，生锈的铁梯上留着新鲜的血手印。攀爬时他注意到血印里混着金属屑，抬头看见井口透下的橙光里飞舞着火山灰——这里直通地幔层的岩浆观测站。
井盖被焊死了。王一用肩膀撞开的刹那，热浪裹着硫磺味扑面而来。他趴在观测台边缘往下看，三百米深的岩浆湖里浮着金属巨鲸的背鳍，那东西每次摆动都会掀起十米高的熔岩浪。观测站的控制屏突然亮起，上面滚动的数据流显示巨鲸体内温度正在突破临界值，而倒计时还剩01:15:22。
背后通风管传来抓挠声，五个后背带疤的赵平克隆体爬出来。他们眼眶里嵌着机械义眼，张嘴时露出的牙齿全是微型钻头。王一翻身跳下观测台，抓住垂在岩浆池上方的采样钢索滑向对面平台。克隆体们的金属触须缠住钢索追击，钢索承受不住重量突然断裂，最前面的两个克隆体尖叫着坠入岩浆，溅起的熔岩雨把平台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王一踹开配电室铁门时，整条左臂的银色纹路突然发烫。墙上的电路图在视网膜上自动转换成三维模型，他扯断三根标红的电线接成短路状态。配电箱炸出火花的瞬间，观测站的灭火系统启动，喷出的冷冻液将追来的克隆体冻成冰雕。冰层里的机械义眼还在转动，王一抄起扳手挨个砸碎时，冰渣里掉出块刻着外星铭文的金属片——和他口袋里老刀义肢的零件编号相同。
通往地核的货运电梯还通着电。王一按下B300层按钮时，轿厢顶灯突然变成血红色。楼层显示屏的数字疯狂跳动，电梯井深处传来金属巨鲸的嘶吼，震得轿厢四壁崩开裂缝。他撕开通风网罩钻进去，在电梯坠入深渊的刹那抓住钢缆，手掌的吸附力让他像壁虎般贴在井壁上滑行。
三百米深处豁然开朗。巨型溶洞里矗立着金属巨鲸的头颅，它张开的颚骨间卡着艘生锈的潜艇——正是赵平二十年前逃离时驾驶的那艘。鲸鱼眼眶里旋转着青铜钥匙同款的螺旋纹路，王一刚摸出钥匙，左眼突然刺痛到睁不开。等他勉强撑开眼皮时，视网膜上浮现出巨鲸的神经脉络图，那些发光的路径与白塔地下实验室的管道分布完全吻合。
潜艇舱门被焊死了。王一用消防斧劈砍时，斧刃擦出的火星点燃了舱外附着的银色苔藓。火势顺着苔藓蔓延到鲸鱼下颌，巨兽吃痛甩头将潜艇抛向空中。王一抓住飞散的电缆荡到鲸鱼鼻尖，发现那里有块凹陷的钥匙孔，形状与他手里融化的青铜钥匙完美契合。
钥匙插入的瞬间，鲸鱼颅骨内传出齿轮咬合的轰鸣。王一被震波掀翻到溶洞岩壁上，后背撞碎的岩石里露出半截冷冻舱。舱内躺着个穿白大褂的赵平，但后颈没有疤痕，胸口插着的数据线还在微微抽搐。他刚想凑近查看，冷冻舱突然弹开，数据线像毒蛇般缠住他手腕。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这次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老刀站在潜艇指挥舱，机械义肢正在拆卸自己的脊椎骨——骨头里嵌着块刻有外星铭文的金属板。赵平抱着婴儿冲进来时，老刀突然将金属板塞进婴儿襁褓，被扯掉面罩的脸上左眼完好无损，右眼却是闪着红光的机械体。
冷冻舱里的赵平突然睁眼，瞳孔里射出激光束。王一偏头躲过的刹那，激光擦着他耳朵烧穿了岩壁，露出后面藏着的小型火箭发射井。生锈的操控台上摆着个玻璃罐，罐里泡着七颗人类心脏，每颗心脏表面都覆盖着鳄鱼鳞片状的金属层。罐底压着的实验记录显示，这些是“认知干涉器”的核心部件。
溶洞开始坍塌。王一抱着玻璃罐跳进发射井，踩着坠落的碎石滑向井底。井底水潭里沉着半截磁悬浮列车，车头的“人类火种专列”标牌只剩半个“火”字。他钻进车厢时，手里的玻璃罐突然发烫，七颗心脏同时跳动起来，震得罐体裂开细纹。
水潭突然沸腾，金属巨鲸的尾鳍破水而出。王一踹开车窗翻进驾驶室，发现导航仪自动锁定了新坐标：白塔地下三百米处的控制中枢。他扯断方向盘下的点火线碰触，列车引擎发出垂死般的轰鸣，贴着尾鳍横扫的轨迹冲出隧道。
挡风玻璃炸裂的瞬间，王一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左眼完全变成双环瞳孔，右眼还残留着人类的光泽，但脖子上的银色纹路已经爬上脸颊。口袋里的金属心脏罐开始渗血，血珠顺着裤管滴落，在地面凝成指向白塔的箭头。
列车冲出地表的刹那，白塔顶端的金属刺突然集体转向，对准他射出电磁脉冲波。王一猛打方向盘撞进动物园河马馆，车厢在鳄鱼池废墟上擦出百米长的火花。池底那个潜艇密码盘再次升起，这次显示的倒计时与手背光斑同步：00:07:19。
输入最后一位密码时，王一的食指突然金属化，指纹在按键上烙出焦痕。池底裂开垂直通道，他跳进去时看见通道内壁上布满抓痕——全是人类指甲与金属摩擦留下的印记。坠落的终点是间圆形密室，中央立着个等比例缩小的金属巨鲸模型，鲸鱼心脏位置插着七根试管，每根试管都与他带来的心脏罐里的器官对应。
当他把第一颗金属心脏塞进试管时，密室突然响起赵平的声音：“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选你了。”声音响起的瞬间，密室四壁亮起无数监控画面，显示着全球各地正在苏醒的金属巨鲸。王一转头看向最近的屏幕，瞳孔突然不受控制地聚焦放大——画面里老刀正在南极冰盖上安装某种信号塔，他的机械义肢零件编号与溶洞中找到的金属片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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