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的手刚碰到第二根试管，密室里的金属巨鲸模型突然震颤起来。鲸鱼心脏位置的七根试管同时喷出蒸汽，那些蒸汽在空中凝结成赵平的脸，每一张脸的瞳孔都在闪烁不同颜色的代码。南极监控画面里的老刀突然转头看向镜头，机械义肢“咔嚓”一声捏碎了冰层下的信号塔基座，全球所有监控屏幕瞬间跳转为雪花噪点。王一左眼的双环瞳孔骤然收缩，视网膜上自动解析出噪点中隐藏的坐标——南极点的冰盖下方两千米处，有个与密室金属巨鲸模型完全相同的巨型装置正在启动。
他抓起第三颗金属心脏塞进试管时，整间密室的温度突然骤降。呼吸凝结的白雾还没落地就冻成了冰渣，金属巨鲸模型的表面结出霜花，鲸鱼尾巴却诡异地摆动起来，每摆动一次就震落大块冰碴。王一后颈的银色纹路像通电似的发亮，皮肤下凸起的金属血管直通太阳穴，在冰雾中照出蛛网般的光路。这些光路组成的图案突然让他头皮发麻——那是二十年前被摧毁的旧城地铁线路图，终点站标注的代号正是“白塔B2”。
第四颗心脏刚入槽，密室穹顶突然塌陷。王一抱着剩下的三颗心脏滚到墙角，抬头看见塌陷处垂下的铁链上挂着个人——是动物园鳄鱼池里那具最年轻的赵平克隆体，但此刻他的后背伤疤被整个掀开，露出里面齿轮咬合的机械腔体。克隆体咧开嘴，喉咙里传出老刀沙哑的声音：“你猜这些心脏为什么能塞进鲸鱼模型？”话音未落，克隆体胸腔弹射出六根带钩刺的金属缆绳，擦着王一耳朵钉进地面，钩子上挂着的微型炸弹开始倒计时。
王一踹翻实验台挡住爆炸冲击波，碎玻璃划破他手腕时，飞溅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金属颗粒。这些颗粒自动吸附到剩下的心脏罐表面，罐体裂纹里突然伸出银色丝线缠住他的手指。第五颗心脏塞进试管的刹那，鲸鱼模型发出高频啸叫，声波震得密室四壁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金属管道。管道里流动的银色液体突然转向，全部朝着南极监控画面曾经显示的位置奔涌。
克隆体甩过来的钩爪擦过他肩膀，撕开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流血就覆上一层金属膜。王一抡起心脏罐砸碎克隆体的机械膝盖，罐体残片扎进对方眼眶时爆出电火花，照亮了克隆体颅骨内刻着的字——“样本07号：抗金属化血清实验组”。这个编号让他浑身发冷，因为赵平实验室电脑里存着的档案记录显示，所有编号07的实验体都被注入了他的基因片段。
第六颗心脏剧烈挣扎起来，像活鱼般在他手里扑腾。王一咬牙把它按进试管时，手心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心脏表面的鳄鱼鳞片翻开，露出底下跳动的机械齿轮。密室地板轰然开裂，他跟着塌陷的金属板坠入下层空间，落地时砸进堆成小山的机械猫头鹰残骸里。那些被拧断的金属翅膀突然集体颤动，指向房间中央的环形控制台——台上摆着个透明培养舱，舱内泡着的正是他在溶洞见过的、没有疤痕的赵平本体。
培养舱突然排空液体，赵平本体的眼皮猛然睁开。这个版本的他皮肤没有金属化痕迹，但抬起的手掌心里旋转着青铜钥匙的投影。“你带来的不是心脏，是定位器。”赵平的声音带着奇怪的混响，像是从南极冰层下传出来的，“每激活一颗，地幔层那头巨鲸就朝人类城市靠近三百公里。”控制台屏幕应声亮起，全球地图上七个红点正在移动，每个红点对应的都是他安装过心脏的密室位置。
最后一颗心脏在王一怀里发出蜂鸣，他低头看见鳄鱼鳞片缝隙里渗出银色液体，这些液体组成个不断缩小的倒计时圆圈——00:04:33。克隆体砸穿天花板追下来，背后的机械腔体伸出钻头状触须。王一翻身滚到培养舱后方，触须捅穿玻璃的瞬间，他扯断培养舱的神经接驳线插进自己后颈。
海量数据流强行灌入大脑。他看到二十五年前的雨夜，赵平抱着他跳进地铁隧道，隧道尽头等着艘微型潜艇；看到老刀的机械义肢在溶洞里焊接金属巨鲸的脊椎，每块合金板上都刻着外星文字；最后看到南极冰盖下的真相——十二艘潜艇首尾相接组成环状结构，中间悬浮的金属巨鲸胚胎正在吸收全球密室的能量。
克隆体的钻头触须绞碎培养舱时，王一突然笑了。他举起最后一颗金属心脏，任由那些银色液体渗入自己开裂的虎口。当心脏表面的鳄鱼鳞片全部竖起的瞬间，他狠狠捏碎了它，飞溅的齿轮碎片划破克隆体的机械义眼，而渗入血管的银色液体让他整条右臂瞬间金属化。
爆炸的轰鸣声被某种力量吞噬了。密室突然陷入绝对寂静，只剩王一右臂关节转动的机械声。克隆体扑过来的动作变得极慢，他侧身闪避时，金属手指随意划过对方脖颈——克隆体的头颅滚落在地，切口处闪着电路短路的蓝光。控制台屏幕在这时恢复正常，南极监控画面再次出现，但老刀已经不见踪影，只剩冰面上留着个用血画的螺旋符号，和王一左眼的双环瞳孔一模一样。
金属巨鲸模型突然崩解成零件洪流，这些零件在空中重组，变成七把青铜钥匙的轮廓。王一伸出金属化的右臂触碰其中一把，钥匙立刻液化包裹住他的小臂，在皮肤表面蚀刻出地幔层岩浆管道的立体地图。当他攥紧拳头时，钥匙融合处迸发的能量波直接轰穿密室天花板，露出上方正在塌陷的白塔地下实验室。
攀着钢筋跃出废墟时，王一看见整个动物园的地面都在隆起。河马馆的假山被掀翻，鳄鱼池裂开深渊巨口，干涸的河马池底升起十二根金属柱，每根柱顶都悬浮着颗跳动的心脏——正是他从地底带出来的那批。心脏表面的鳄鱼鳞片集体张开，射出光束在南极方向的天空汇聚成巨型螺旋。
口袋里的金属片突然发烫，王一掏出来发现是溶洞里找到的老刀义肢零件。此刻它正吸收着螺旋光束的能量，表面浮现出三维地图——那是全球所有金属巨鲸的实时位置，其中三头已经逼近亚洲海岸线。更可怕的是地图边缘闪烁的标记点，那些位置分别对应着他身上出现金属化的时间节点：左眼突变是在进入白塔当天，右臂金属化发生在捏碎心脏时，而此刻他后颈的银色纹路正朝着脊椎蔓延。
动物园地面再次塌陷，王一掉进二十米深坑的瞬间，坑底伸出上百条机械触须缠住他。这些触须的尖端全带着注射器针头，但里面流动的不是药剂，而是他在潜艇里见过的银色线虫。金属化的右臂自动反应，五指炸开成更细的金属丝反缠过去，线虫群被绞碎的刹那，坑底传来赵平本体痛苦的嘶吼——这声音同时从十二个方向传来，包括南极冰盖下方。
王一借着触须的拉力荡到坑壁边缘，指甲抠进岩缝时带出火星。上方传来直升机的轰鸣，他抬头看见机身上印着“全球灾变应急署”的标志，但舱门打开的瞬间，伸出来的却是老刀那具闪着寒光的机械义肢。义肢掌心弹出的不是绳索，而是刻着外星文字的金色锁链，锁链顶端拴着的正是他在溶洞培养舱里见过的神经接驳器。
“这才是给你准备的礼物。”老刀的声音混着电磁杂音，锁链像活蛇般缠住王一的金属右臂，“你每阻止一头巨鲸，就有十倍数量的变异体在别处苏醒。”直升机突然侧翻，露出底部焊接的金属巨鲸幼体——那东西的头部裂开，露出里面装满克隆体的透明舱室。所有克隆体同时转头看向王一，他们的左眼都变成了双环瞳孔。
王一扯断锁链跳向深坑另一侧，落地时踩碎了半块赵平本体的冷冻舱残骸。金属右臂插入地面，释放的脉冲波让整个深坑的机械触须短暂瘫痪。他趁机攀着岩壁跃出深坑，却发现动物园外的高速公路已经变成废墟，一头金属巨鲸的头颅正从海岸方向缓缓抬起，它张开的颚骨间能看到城市高楼的残骸。
应急署的直升机再次逼近，舱门里抛出个磁力项圈。王一刚要躲闪，项圈突然自动分裂成十二个碎片，每个碎片都精准扣在他关节处的金属化部位。剧痛让他跪倒在地，视野开始扭曲，老刀的机械义肢从直升机上垂下，指尖弹出的数据线直插向他后颈的银色纹路。
就在数据线接触皮肤的瞬间，王一左眼的双环瞳孔突然逆时针旋转。南极方向传来爆炸的强光，天空中的螺旋光束应声碎裂。老刀的机械义肢诡异地停顿了半秒，王一趁机用金属右臂抓住数据线反插回去——数据线里回传的不是电子信号，而是他在赵平培养舱里吸收的那些记忆碎片。
直升机失控坠向鳄鱼池废墟时，王一看见自己金属化的手掌正在融化。不是变成液体，而是分解成无数纳米级的金属颗粒，这些颗粒自动组成青铜钥匙的形状指向西南方。他跟着颗粒流动的方向狂奔，穿过动物园坍塌的围墙后，眼前出现了本该在二十年前就彻底封死的地铁入口。
生锈的闸机口挂着具保安尸体，尸体手中的安检仪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王一此刻的全身扫描图——他的骨骼已经变成半金属状态，但心脏位置有个漆黑的空洞，洞里蜷缩着条银色线虫。线虫突然抬头看向扫描镜头，王一条件反射地捂住心口，却摸到了冰冷的金属表面。
地铁隧道深处传来列车进站的轰鸣，却不是他熟悉的磁悬浮列车声。当车头灯刺破黑暗时，王一看见那是列老式蒸汽火车，车身上布满抓痕和弹孔，驾驶室里坐着个浑身缠满数据线的赵平克隆体。克隆体抬手对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车头突然翻转，露出底部安装的电磁炮，炮口汇聚的蓝光映亮了隧道顶部的涂鸦——那是用血画的七个惊叹号，每个符号里都嵌着颗金属心脏的简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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