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我的耳朵不知何时冲进来一只蜜蜂，嗡嗡叫个不停。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这只是我疲惫大脑产生的一个幻觉。

“你在听吗？”陆小语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像是害怕打破某种脆弱的平衡。

我很少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语气，那是一种带着试探的、不确定的柔软，就好像她也在等待某种答案，却又害怕听到它。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胸腔里所有的沉重都揉在一起，然后打包一口气呼了出去。

“嗯，我有在听。”我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那你考虑考虑。”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不着急告诉我答案，我等你三个月。”

这一次，不等我再做出任何回应，电话里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忙音。

陆小语挂断了电话，留下我独自面对这突然降临的沉默。

我的脑子隐隐作痛，原本因为橘子而堵在心口的那根刺，此刻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复搅动，刺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有些无措地坐回到电脑桌前，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构思一个情节，去组织一段文字。

可是我做不到。

我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午夜十二点只剩下四十分钟。

我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写完两章四千字的情节，这个月的全勤奖注定是泡汤了。可比起这件事，更让我心烦意乱的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两个名字。

橘子，我的发小。

陆小语，我的女朋友。

这两个名字，此刻变成了两只不安分的猫，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地喧闹，抓挠着我的思绪。

我躺回床上，电脑屏幕的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我没有请假，也没有关电脑，就这么任由它们亮着。

一夜无眠。

直到黎明的第一束光从窗外洒进来，我才猛然意识到，这一夜已经过去了。

屋内的光线依旧昏暗，我从身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成了屋内唯一的光源。刺眼的白光让我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我打开微信，点开了陆小语的头像。

上一次聊天的内容还是她分享的橘子热搜的链接。

我想要给她发一条消息，可手指停在键盘上足足一分钟，却迟迟没有按下一个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又看到了橘子发给我的那条告别的消息。

我并没有将他的消息置顶，但它依旧在很靠上的位置，提醒着我它的存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如同这屋里的黑暗一般，突然紧紧地包围了我。

我不受控制地去想，如果有一天，我死在了这间屋子里，死在了这座光怪陆离、繁华热闹的异乡都市，要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第一个发现我的人又会是谁呢？

会是我的父母吗？他们在遥远的故乡，只会以为我在忙，忙到没有时间回家看看。

会是我的发小和朋友吗？橘子还躺在医院的ICU，其他朋友我们又有多久没有联系过了？

会是我的陆小语吗？可我似乎就要失去她了。

也许会是我的编辑，毕竟如果我长时间断更，他应该会来找我聊聊。

可是，他手底下的作者那么多，要到什么时候，他才会想起我呢？

想来想去，我觉得最可能先发现我的，会是房东。

毕竟如果我太久不交房租，他一定会来找我理论的。

橘子就是前车之鉴。

这种想法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过度的思考以及彻夜的无眠让我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我抬起胳膊，在墙壁上摸索着，试图打开灯，可试了几次都没有够到。

我放弃了，绝望又颓然地瘫在床上。

我拿起手机，关掉了微信，最后又鬼使神差一般打开了QQ。

或许是在我想要关掉手机之前，QQ的应用图标刚好撞进了我的眼里。

自从习惯了微信，我和陆小语已经很久没有在QQ上聊过天了。

我打开了她的QQ空间，最新的一条说说是今天四月份，我和她一起去玉渊潭公园后，她发的照片，并配了文字。

“四月很短，爱很漫长。”

再上一次更新，则停在了2016年。

“谢谢你，送我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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