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我便在一楼大厅等到了她。
她今天依旧化了淡妆，却掩不住眉眼间淡淡的哀伤。
我喊着她的名字冲她招手，她望向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小语，你来了，我……”
我很庆幸她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还没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
“先带我去看看橘子。”她说。
我点了点头，带她来到橘子的病床前。
“你先出去，我和橘子叙叙旧。”陆小语不容置疑地把我推出了门外。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出来了，眼尾微微泛红。
“张警官，橘子已经想明白了，他愿意配合后续的调查。”陆小语的目光从我脸上掠过，没有片刻停留。
说罢，她便快速离开了。我看着她的碎花裙摆飘然隐于医院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像一只蝶，归于花草之间。
张警官做完笔录后，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带着我一起离开了。
我甚至没能再看橘子一眼。
“放心，他会好起来的。”张警官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刚刚那个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李思明托我转告你，以后要对那个姑娘好一些。”张警官并不在意我模棱两可的态度。
我轻叹一声，橘子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要失去她了。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一头扑倒在床上。
困意像潮汐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将我的意识一点点淹没。
就在我即将坠入梦乡之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梦里的幻觉，直到那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如一根细长的针，将我从混沌中硬生生地戳醒。
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摸索着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陈亦轩。”电话那头的声音简短而利落，仿佛一把刀，直直地切入我的耳膜。
即便他不自报家门，我也能认出他的声音。
陈亦轩，我的发小，也是我和橘子的小学同学。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一定听说了橘子的事，所以特意打来电话询问。
毕竟，橘子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陷入了短暂的错愕。
“刘岩，你和小安还有联系吗？”他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
“小安？”我愣了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或许是这个称谓太久远，我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检索到对号入座的人。
短暂地沉默之后，我终于记起一个名字和一张脸。
我安雨萌，陈亦轩的女朋友。
或者说，是他的“薛定谔”女友。
毕竟，他们并没有正式分手，只是安雨萌突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像一阵风吹散了云雾。
“没有，自从天津回来，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了。”我如实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分钟，或者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陈亦轩终于再次开口：“好的，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改天我去北京，请你和弟妹吃饭。”他说完，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听着那头传来的冰冷提示音，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我叹了口气，将手机丢在一旁，重新躺回床上。
此刻的我，只想不被打扰地好好睡一觉。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整个人兴奋得几乎要飞起来。我迫不及待地跑去找陆小语，想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她。
然而，当我找到她时，她竟然变成了一个手拿注射器的护士，脸上挂着一种诡异的微笑。
那针头足足有铅笔那么粗，闪着寒光，似乎下一秒就要扎进我的身体里。
我吓得拔腿就跑，背后的陆小语却紧追不舍。
我不停地跑，跑过街道，跑过树林，直到闯入一片偌大空荡、云雾弥漫的草原。
四周白茫茫一片，我彻底迷失了方向。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窗外天色已晚，我望着灰暗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梦里那些荒诞场景渐渐淡去，我才拿起手机，熟练的点了一个外卖。
不管故事会怎样，总要填饱肚子子。
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来。
一如过去的千千万万的夜晚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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