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8岁成人礼那天被批准回家过生日,因为家里离学校远,为了给父母一个惊喜,我独自买了车票回到了南城,一路哼着小曲儿,捡到根柳树条,随意划拉着路边的绿植,内心澎湃至极。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下雨了。
我往前跑起来,跑到玫瑰树周边时,脚下一滑,摔了一跤,把膝盖都磕破了。果然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裂了,打都打不开。
我左右看了看,跑到玫瑰树遮盖的台阶下。我现在可不管会不会被雷劈,我只知道得快点儿躲雨,要不然等一会儿伤口发炎,我不得烧死在这儿?
雨打在树叶上,声音淅淅沥沥的,给人一种静谧感。玫瑰花被水润湿后更显得娇艳欲滴,在阳光下闪着光。
我慢慢挽起裤子,膝盖上的伤口有些狰狞,我从口袋里拿纸巾把血污稍蘸了蘸,扶着树刚要站起来,天空就响起了巨大的雷声。
众所周知,光速比声速快。我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连树带人一块儿给我劈了,我又摔了一跤,好极了。
我爬起来看了看玫瑰树,它好像没什么事儿,至少表面上没什么事儿,就算里边儿有事,我也没法儿,就像我如果一会儿疼,我也没法一样。
我离着树稍微远了些,毕竟是一次被雷劈,没有经验,仍没有感到疼痛,以为是电麻了,只能坐台阶上等待疼痛来临。
疼痛没来,但我觉得我可能是无了,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可我刚那一会儿可没看见有人啊。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
“瓜娃子,血全抹我身上了,有没有道德素质!”一道声音响起,有点东北味儿的男声。我站起身左右瞅了瞅,又从树后边绕了几圈儿,甚至还突然停下回头看。没有人啊,难不成我让雷劈出幻听了?
我挠了挠头,又听见了那个声音,他在笑,“哪来的女娃娃,穿着校服来景区,今天不是周四吗?应该不放假吧?也没节日啊。”
我回头看着那颗三人合抱也抱不过来的玫瑰树,内心产生了一个极其违反我唯物主义者身份的想法。
“树……在说话?”它应该没有语音系统吧?我感觉浑身发冷,我是不是幻听了?“对呀,没见过树说话咋的?”我人都傻了。
我现在只想问各大鬼怪小说里面的经典语录。“你是人,还是妖?”它,可能应该称为他,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小娃娃,给我把血擦一下呗,我有洁癖。”
我觉得我现在不是很想离他再近一点儿,我摇了摇头,他有些烦躁“我又不会吃了你,你给我擦擦能咋?”我依然是摇头,头顶上一重,好吧,不是很重。
我抬手拿了下来,是一朵沾着水的玫瑰花。“你小时候还老来我这儿玩,越长大越不来了。”我想说没空,但自己想想,其实也不是没空,只不过在家里天天玩儿手机而已。
从手机普及开始,广场上基本都没小年轻了。
妈妈也不是没有叫我出来看玫瑰树过,都被我敷衍过去了。“从小到大看了多少年了,没成景区之前就老看,成了景区都不让凑近了,有啥好看的?”
看了看那向下垂着的叶子,我没在推脱,也没有说话。只是挨他近了些,给他擦掉了上面的血污。
转头再看向手里的花,好看是好看,但是当我想到花是植物的什么器官后,我的表情精彩了起来。他有些生气,可能是看出了我对花的嫌弃。
“你这是什么表情?搞得像你小时候没摘过一样。”我讪笑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女娃娃,你磁场改变了,以后不管在哪儿,我说话你都能听着。惊喜吧~”
我脸僵了一下,还有93天高考,他能不能一直不说话?我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玫瑰树,有些茫然。“你知道高考吗?”我摸了摸树干。
“痒痒,别刺挠我。”他晃了晃树枝,耳边传来叶子哗啦哗啦的声音,我悻悻收回手。
“我当然知道高考,有个老师天天和他儿子叨叨高考的重要性。他儿子又天天来我这儿吐槽,这几天倒是没见着他。”我做了个止的手势。
“小娃娃,我在这呆了几千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听懂我说话。”他语气中难掩激动,我拨了拨玫瑰花的花瓣。“那没人能听懂的时候,你都干些什么?”
树枝晃了晃,我听见他有些失落的声音。“想象海,要不就睡觉,我讨厌自言自语。”我笑了笑,我想象不出来一棵树的日常。
“我快要高考了,可不能天天陪你说话。”玫瑰树有些着急,他把树叶都晃的掉下来几片。“我就光晚上给你讲故事,在梦里给你讲也成啊,一定不会影响你的学习和休息的。”
我点了点头,只要不影响我学习休息就可以。
“小娃娃,你今天回来干什么?”我轻轻踢了踢台阶,“今天是我生日,还是我18岁成人礼,我已经三个月没回家了。”说到最后,我撇了撇嘴。
“生日,没人给我过过生日,倒是有人在树底下过生日来。小闺女,你去看过海吗?”我点了点头。“海什么样啊?”
我挠了挠头,下意识想起作文上那句“青天碧海,澄清明净,浩瀚无边,壮阔无涯。”玫瑰树没动静了。
“青天碧海,澄清明净,浩瀚无边,壮阔无涯……真美。”我刚想叫他,他就已经重复了几遍我刚才说的话了。我听出他语气里的难过。
“额,那个,玫瑰树,你有名字吗?”他又摇了一片叶子到我肩膀上,“有啊,我叫林孟諵,林是树林的林,孟是上面一个字的那个,諵是一个言字旁一个南的那个。”
“林孟諵,你名字真好听。”我发自内心的说,“你是不是学了很多知识?”
林孟諵有些开心。“对,每次都会有人来我这儿读书,久了,我也认识一些了。”我点了点头。“小娃娃,你叫什么?”
我拿着柳树条,蹲在地上写下了我的名字。“谢芸,挺好听的。”
我咧了个嘴。“当然,这是我妈妈给我起的。”我低头挽了挽裤腿,怕拉扯到伤口,却怎么也找不到伤口了。
我不可置信的摸了摸,“我刚才不还流血了吗?伤口上哪儿了?”我抬头看了看林孟諵。
“应该是咱俩建立联系了吧,你应该以后也不会有伤口了,但肯定会疼。”我想了想,我可以省去大笔医药费,“不愧是你。”
林孟諵晃了晃叶子,“谢芸,雨停了。”我抬头看了看,西边有彩虹出来了,挺美。“拜拜,林孟諵。”他动了动树枝,给我撒下了斑驳的光影。
“再见,谢芸。”
回家吃完晚饭,与父母出来散步,路上看着大屏幕上的千年古画,照着街边昏黄的路灯,我不禁想,林孟諵是不是也和它一样,在历史的长河里等待着,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今天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堆回学校,我打了个哈欠,昨晚上把不会的题从网上搜了一下,等整会了就凌晨1:35了,没办法,我是苦逼的高三牲。
早读现在基本没老师来转了,想背什么背什么。不背?开什么玩笑?三个月诶,谁不想创造奇迹?
今天一二节连堂上数学,我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刚坐下,脑海里响起林孟諵的声音“谢芸,你能听见我这边的声音吗?”
我极小声的说“听不见,怎么了?”林孟諵好像笑了声“不打扰你上课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想了想。“下午5点~6点都有空。”他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林孟諵?林孟諵?”下了最后一节课,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叫了叫他。毕竟我还不想让人当神经病关起来。
“咋了?”听他声音像是没睡醒。“你找我干什么来?”我敲了敲脖子。
“你现在睡觉吗?我想给你讲故事。”我摇了摇头,又想到他看不见。“不睡,晚上再说吧。”
林孟諵顿了顿“也好。”我还是蛮想聊天的。“你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林孟諵回的很快“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老师的儿子,他今天来了,但是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我点了点头“都高中了,脸憔悴在所难免。”林孟諵有些犹豫“可他看起来……你认识钟状元吗?”我皱了皱眉。
钟状元我确实认识,他是我们班的,而且是以前的年级第二名,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成绩一落千丈,前段时间因为打架斗殴,回家反省去了。
……
“喂?是钟状元妈妈吗?”我拿着手机扒拉到上次的家长联系方式统计表。
“嗯,我是。”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利落。
“我是1班的班长,班主任说让钟状元来学校,拿一下最近发的几套卷子。”
“知道了。”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对面已经挂了,我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跑到班里,拿出发卷子时给钟状元留下的几套卷子。
但是我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来拿卷子,晚上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儿。
“谢芸,谢芸,你要睡觉了吗?”住宿的高三牲怎么回答,我佯装清清嗓子,嗯了一声“谢芸,我给你造梦吧。”我又嗯了一声。
“芸芸,你嗓子不舒服吗?”同宿舍的耿雪半迷糊着问了句。“我没事,雪儿,你快睡吧。”她不太放心。“不舒服的话叫我。”我笑了笑“好。”
接着我没有说话,便感觉到有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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