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语者给你讲话,既是讲给你听,也有可能是讲给除你之外的第三者丶第四者听,腹语可以传递到距离很远的地方。听祖父的表述我觉得腹语可能类似于次生波之类的,但又不同于次生波,次生波可能人类听不到,总之是种很古老很神秘的传递之术。
言归正传,瞎子来到我身边,使劲用鼻子嗅了嗅,嘎嘎笑道:“难道是同道中人?”我冷眼的看着他并没吱声,瞎子扔掉竹竿,双手叉开五指,摸摸索索的朝我脸上伸过来,我用秤杆拦开了他:“喂丶喂,我不是走阴人”瞎子又嘎嘎的笑了:“你不是走阴人,怎么知道我是走阴人?何况你身上有冥气的味道。”
听祖父活着的时候给我讲,我从出生之后他就感觉我和常人有异,我的身体冰凉,比常人体温低一点,这也是走阴人共有的一个特征。他当年很诧异,走阴人没有血脉传承一说,也就是说走阴人后代为走阴人的概率几乎为零,
每到农历的七月晚上,他就会问我:“羊子,你看到了些什么人?”我总回答他看到都是眼前的家人,他失望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难道是我看走了眼?”每年七月都问,年年如此,父亲也不满的说:“难道你希望您的孙子象您一样,成为一个走阴人?”
但有一天终于让我碰上了,八二年的十二月二十二,那年我十二岁,那天日子我不会记错,那天是冬至。我吃过晚饭和几个小伙伴跑到家对面小巷子里的路灯下抽陀螺,后来起风了,天空中也飘起了零碎的雪花,小伙伴也被家人呼唤着陆续的离开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不亦乐乎的抽着陀螺,不知道啥时候来了个戴着狗钻洞毡帽,双手笼在棉衣袖里的老头蹲在电杆边裂着嘴笑呵呵的看着我,我看雪越下越大,收起陀螺准备回家,老头立起身拦住我:“小朋友,想不想我带你去赶集?”我奇怪的问道:“这么晚了,哪里还有赶集的?”
他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有,那集可热闹了,有卖棉花糖和糖人的,还有耍猴的。”我感觉他的手很凉,但我当时也没在意,以为是天太冷了。他带我来到小巷后边的小河边,冬天的河水很浅,但我也不能趟过去啊,老头背着我过河了,也没脱鞋袜,过河后看到他鞋子竟然没打湿,老头说他会轻功,那年少年寺的电影风靡一时,我当时激动不已,认为碰到了世外高人了。
趟过河后走了不远,我们来到一个山脚下,山脚下店铺林立,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邀买争卖。有扛着糖葫芦吆喝叫卖的,看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馋的我直流口水,有挂在门店上五颜六色的气球,我看到买东西的人掏出的不是钱,而是一张张打孔了黄纸,我觉得有点诧异,这种黄纸我家里也有,我还告诫自己要等下记住这集市回去的路,下次我多带几张黄纸来买糖葫芦。不宽的马路上有骑马赶驴车的,偶尔还有汽车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鸣笛穿过,但是这些赶集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大人小孩,脸色偏白,动作机械,象动画片里的人物,突然卧在一家店铺门前的大黄狗背上的狗毛竖立,挣脱铁链朝我狂吠不已,引起了周围的人对我的注意,他们对我指指点,小声的议论着什么,看到这些苍白的脸,我有点害怕了,我拉了拉老头的衣襟:“爷,我怕,我想回家了”这时暄闹的集市突然安静下来,大家把我围住,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只有离我不远处的一头驴不时扬起头,响着鼻子,蹄子不时的踢在石板路上,我毛骨悚然,我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呜呜,我要回家…”
这时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挤出人群,踉踉跄跄朝我奔来,啊,这不是我的祖父祖母吗?他们不是三年以前就死了吗?然来他们没死,躲在这里。我喜极而泣,祖母一把把我拥在怀里,抱着我的头,悲痛的大哭:“我的儿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啊?”
祖父铁青着脸,俯下身抓住我的肩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谁带你来的?”我望了望我身边的老头,祖父暴跳如雷指着那老头:“刁老大,我孙儿阳寿未尽,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拘他的,你一个刑拘部的杂役有权拘人吗?即使他阳寿已尽,你们刑拘部也只能拘罪大恶极之人,他一个小孩能有恶迹吗?我要去你们衙门去告你”祖母这时也象发了疯一样上前撕打,那老头抱着头蹲在地上连声告饶:“杨哥,我不知道是你孙子,我只是看他好玩,带他过来逛逛,鸡鸣之前一定送他过去”祖父大声喝斥道:“离鸡鸣还有两个时辰了,赶紧送他走,耽误了时辰,轻则短寿,重则丢命”
祖母松开了撕打老头的手,这时我才看清老头的脸上丶脖子上渗出一道道黑色的液体,我那时才知道原来生活在阴间的人也会流血,只不过血是黑色。祖母泪眼婆娑的望着我,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拉着我的手:“儿啊,我也舍不得你离开,但我不能留你,你还是赶紧的回家吧。”
那老头背着我向河边疾驰,在狭窄的乡间小道不时碰到三三两两的人向他打招呼,他也懒得理会,他趟过河把我直接从背上扔下,我一下摔迷糊了。
等我醒来时已躺在床上,父母围着我,说我那晚抽陀螺回来后,整整烧了七天七夜,医生也来过说是重感冒,整宿的胡言乱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现在终于醒了。我兴奋的告诉父母,我看见祖父母了,他们笑了笑,认为我烧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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