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某处听过你的故事——但真不敢相信,那是你的故事。”
【勾陈】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卜算子》
“各单位注意:进入聚落范围后,都给我警惕起来——他们的装备虽然极其落后,但前几次行动中,我们的伤亡可不小,还总是一无所获。”
“我再次强调,除了目标人物务必保全,其他人格杀勿论!记住,格杀勿论!不要犹豫!”
“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战士!”
“注意!注意!A组发现疑似包围圈!——A组陷入包围!信号弹已发出!请求调派支援!”
“收到,所有人注意,向A组方向靠近,照明弹准备!保持一定距离!不要贸然展开救援!”
“A组报告,包围敌人已经清扫完毕……准确来说,没有敌人——都是些之前行动部队残留的装备,还有一些落后的远程控制器。额……用的是……丝线?”
“长官,敌方的装备火力远远落后于我们,且有撤退迹象,请求追击!重复,请求追击!”
“不予批准!全体注意,继续保持扫荡队形,不可以贸然进攻……”
“长官,紧急情况!行动队的侧翼B组与背后D组遭遇攻击!他们速度太快了……是骑兵!骑兵!他们速度很快,用的是我们的装备!请求反包围,请求——呃啊——”
“不要慌乱!各组分散行动,探清敌方动向,进行反包围作战!他们的火力根本与我们无法相比!”
“轰——”
“怎么回事?!B组,回报情况!”
“长官……侧翼发生爆炸,B组……无人回应。”
“妈的,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赶——可恶,我们的机动性远逊于他们。”
“全体听命!以E组为核心快速收缩,集中力量消灭对方的机动力量——他们没有多少地雷!不能让他们的骑兵将我们冲散!”
“……C组告急!C组告急!地雷太多了!我们损失惨重!”
“怎么可能?!他们的装备都是缴获的我们的,哪儿来这么多地雷!”
“来不及了!长官,我们投降吧……”
夜幕下的问天山脉,沐浴着月光,映耀着山头的皑皑白雪,寂然无声。
这里是舍凝合谷,问天山脉争议地带中极为罕见的河谷地带。深夜的平原之上,枯黄的河草沾染着来犯者的污血,随处可见死不瞑目的尸骸,以及遍地散落的从河谷之外而来的军备。
包含舍凝合谷在内的问天山脉争议地带一直都是与它相邻的几个国家的心头之忧——早年间,对这片区域拥有可能的主权的五个国家曾经对这片地带进行过一次联合考察,并发现了一些旅居于此的原住民。但资源的缺乏与地理环境的劣势使这片争议地带没有国家愿意在此多作开发——但滑稽而又无奈的是,五个国家虽然都没有对这片争议地带进行实质性的开发,但都不愿意放弃本国在此可能的主权。对于一国在此地可能的宣示主权的行动,其他四国必将倾力阻止。
在这样的僵持之中,问天山脉的争议地带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无人管辖区,被许多亡命天涯的匪盗巨寇觊觎,照此下去,这片原本宁静的河谷山川很快便会堕入世俗最黑暗的漩涡之中。
然而这样人为的悲剧并没有发生——说到底,那群愚蠢的逃犯只考虑到了这里不受各国法律的管辖,却忘记了在这片河谷之中,依旧留着来历不明的原住民。无论外界的侵扰与纷争,他们世世代代于此繁衍生息,在生活的挣扎中与时俱进,努力适应着时代的变迁。险恶的环境将这里的每一位原住民淬炼成最坚强勇猛的战士,他们抵抗外敌的策略看起来十分落后,但对于不知其深浅的恶徒而言,已经足够让来犯者永远埋葬在这里了。
深夜,舍凝合谷问雪河的一条支流旁,一堆篝火被引燃了。原住民们将所有在适才战斗中侥幸存活、被他们俘虏的士兵们带到篝火旁。火光映亮了垂头丧气的士兵们,映亮了凯旋而归的战士们,映得问雪河畔的枯草仿佛重又展露了生机。
“……主母大人有令,外籍雇佣兵自行出列——接下来的事,与你们无关。”
黑暗之中,一名少年走到了被俘虏的士兵们面前,宣布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被俘虏的士兵纷纷抬起头,看到了黑暗之中一个端坐着的女子身影,然而夜色昏黑,篝火渺然,实在看不真切——直觉告诉他们,那个看不清的女子身影大概就是这群原住民口中所谓的“主母”,而且在这群原住民中有着相当高的地位。
听清楚少年的话语后,俘虏们的大多数纷纷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被雇佣而来的士兵——尽管举起双手的人中很多并不是雇佣兵。在他们看来,这位所谓“主母”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她针对的人很明确,那一昧求生者只有一个选择了。
“……很好。”待到不再有人举起双手表明自己雇佣兵的身份后,黑暗中的女子忽然说道,声音如同问天山脉之上千年不化的坚冰,“我说了,接下来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随后,只见她手一挥,负责看守俘虏的原住民战士们将所有举起双手的士兵押至一边,随后,只听得一阵哀嚎尖叫声,在剩下的俘虏惊恐的神情之中,所有自认雇佣兵的俘虏被原住民一一处决,无人生还。他们的血流入问雪河中,却没留下一点痕迹。
“问天山脉的事,外来者无权过问——当他们闯入此地时,就已经是死人了。”
女子从黑暗中走出,露出了她清丽的容颜——然而在此刻的俘虏们看来,这张熟悉的面容无疑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的,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想要知道什么。”女子缓缓走向俘虏当中,俯下身子,轻声威胁道,“那么,回答我,叛变的士兵们……”
“你们的背后究竟是谁?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还有——他,究竟在哪儿?!”
……
月过中天,河谷中的篝火依旧未曾熄灭。除了例常的巡守外,大部分的战士们已经安然进入了梦想——一夜的厮杀让每个人都身心俱疲,但他们每个人都有同一个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嫂子……”
问雪河畔,适才传话的少年——阿傩给身为“主母”的女子递来了热茶,坐在她的身边。篝火映亮了女子疲惫而失望的神色——显然,今夜的她,依旧没有从俘虏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让我安静一会儿吧,阿傩。”女子轻声对身后的阿傩说道,“……我有些累了。”
“哥哥说,如果嫂子说她累了,就一定要陪她多聊聊天——她说,您……其实很害怕寂寞。”阿傩鼓起勇气,走到女子身边,蹲下身子说道。
“呵呵呵……阿难真的是——行吧,阿傩。”女子苦涩地一笑,轻抚着阿傩的脑袋,“不过,我觉得……我能告诉你们的事情,已经全部向你们坦白了。”
“当初Z国的军人到来请嫂子出山时,嫂子屏退了所有人,包括哥哥。哥哥失踪后,嫂子带着我们围追那些叛变的士兵,哪怕我们装备落后,嫂子也利用我们手中许多平常的用具做出了许多威力强大的武器。”阿傩直言道,“嫂子只说过,之前曾经在Z国的军队中服役,但……我觉得,哪怕在强大的Z国军队中,嫂子的地位一定也很高——不然,那些叛变的士兵不可能一直缠着嫂子不松口。”
“……阿傩,你还是太年轻了。”看着阿傩稚气未脱的认真的神情,女子莞尔一笑,随后轻叹一声,感慨道,“嫂子教你一句话,以后若有机会走出河谷,一定要记得——”
“了解太多,掌握太多,从来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我记住了。”阿傩半懂地点了点头,眼神格外认真——他知道,嫂子依旧不愿意提起自己所有的往事,索性转移了话题,“对了,嫂子,河谷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啊?”
“河谷外的世界啊……”尽管被问过了许多次,女子依旧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那里,没有雪山与青草,却有着鳞次栉比的高楼;没有繁星与白云,却有着五光十色的灯光……”
“那里的人,大多为利益所驱使,但……依旧有我挂念着的人。”
“嫂子不想出河谷看看吗?”阿傩问道。
“……早晚要回去的。”女子看向夜空中的璀璨繁星,长叹一声回答道,“抱歉,阿傩,我不会一直驻足于此。”
“但在我离开之前,我一定会救出你的哥哥,一定会。”
“嗯,我相信嫂子。”阿傩点点头,“您已经带我们打了这么多胜仗了,我们一定可以救出哥哥的。”
“胜仗吗……呵……”女子忽然低下头,无奈地一笑,“或许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失败的余地吧?”
“仔细算来……这已经是我留在这座河谷中的第五个年头了?”
“真的好累啊……很久以前,我从没有想过,会遇到如此绝望的境地。”
看着星空之下隔绝河谷与外界的雪山,女子忽然感觉肩上倍感沉重——疲劳、厌倦、失望……这些负面情绪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原本坚定的意志。如果再这么坚持下去……很快,她便会沦落为一具只是为了不知有何意义的复仇而存在的空壳。
河谷的土地已经浸透了鲜血——而它本不应该以鲜血灌溉。
于此驻足回望,女子才恍然察觉,这五年的苦难,根本不曾让那个脆弱的自己成长半分。在灵魂的深处,她依旧是那个期望着陪伴与保护的弱女子。
“玉成哥……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我……有点想你了,真的……”
检测到信号波段异常——警告!您仍然出于戒断期!并无调用权限!是否……
“呃啊——”
一阵骤然的头疼让女子不由得叫出了声,吓得一旁的阿傩赶忙凑上前来察看情况。
“嫂子,您没事吧?”阿傩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只是累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看着阿傩关心的神色,女子终究还是隐瞒了脑海中诡异声音的真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那……您也早些去休息。”阿傩半信半疑地看着女子,确认其身体无碍后,松了口气,随后便离开了。留下的女子依旧坐在问雪河畔,遥望着山外的星空,直至繁星暗淡,东方泛白。
不知从何时起,人类开始对自己掌控之外的力量产生了病态的偏执——或许只有曾真正将这份超越理解的力量握在手中的她才知道,触碰这条底线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沉重与危险。
【云虚】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金缕曲》
山的彼端,是一方浅浅的海峡。
当大雨突然在归北市落下时,城市的霓虹都似乎变得模糊了许多。麻木的人们穿行于道路之中,为明日的生计忙得焦头烂额。在他们的上方,自以为是的愚者也终于看破了繁华背后将倾的大厦,纷纷暗中为自己的未来寻找着出路。
雨下的越来越稠,让人喘不过气来。步履匆匆的人们已经不会再在意那些藏身于黑暗中的存在——在一些人看来,这座小岛,这座城市,需要一场颠覆一切的暴风雨,雨过天晴后,那些无辜者能够真正将明日的阳光与自己的未来握在手里。
但暴风雨到来之前,气氛总是那么令人窒息。
“老板,一份切片火腿蛋,多谢。”
便利店的自动门打开了,一名穿着破烂、长发蓄须的乞丐缓缓走入商店,低声对着便利店老板说道。
“好的……对了,没有鸡蛋了喔。”老板应声准备制作三明治,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柜台外的乞丐说道,“换成凤梨行不行?”
“可以。顺便来瓶牛奶。”乞丐将钱拍在柜台上,随后安静地站在柜台旁,看着电视机中不知所云的政论节目。
“切片火腿蛋好咯,先生。”
便利店老板将刚刚做好的三明治连同牛奶递给柜台前看电视的乞丐,顺便收起柜台上的钱——放在数年之前,老板定然是不许打扮得连面目都看不清的邋遢乞丐进入便利店的。不过,随着近年来归北市内乞丐数量的逐渐增加,老板的态度也渐渐从嫌恶变作无所谓了——只要前来买东西的乞丐给够钱便行。毕竟在沦为乞丐前,这群可怜人也曾经是淳朴的农民。都是讨生活的人,在老板看来,实在没必要和这些被逼到绝路、随时可能冲动的不稳定因素们起冲突。
闲来无事,便利店老板便开始暗中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乞丐来——蓬松的长发和杂乱的胡须已经完全掩盖住他的真实面目,但识人无数的老板一眼便被他清亮有神的眼眸所吸引了。那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乞丐或是农民所有的眼眸。不知为何,这个沉默着享用着三明治的乞丐竟让老板的目光停滞在他身上许久。
“多谢款待。”
很快,享用完晚餐的乞丐将垃圾顺手扔入便利店内的垃圾桶,喝完了牛奶,向老板恭敬地鞠了一躬。正当他准备离开便利店时,便利店的门又一次打开了——随后便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不……不许动!都不许动!”
又一个穿着简陋的男人踉跄着闯入了便利店,朝天花板开着枪,口中大声嚷嚷着。刚准备出门的乞丐见状,嘴一撇,缓缓转身,和已经被枪声吓得如同筛糠般颤抖的店老板乖乖蹲到了柜台旁,漠然地看着男人如同久未进食的饿狼般,抢着柜台上所有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不由分说,拆开包装便是狼吞虎咽。
“我说,帅哥……”看着自己的货物被突然闯入的男人风卷残云般吞食一空,店老板又是无奈又是心急,碍于此人手上的枪,只得讪笑着插话道,“我这也是小本生意,禁不住这么糟蹋……”
“闭嘴!再多嘴打死你!”
听到便利店老板的多嘴,正在大快朵颐的男人似乎很是不满,装腔作势地将手中的枪对准了店老板,却在无意中扣动了扳机。
“小心!”
蹲在老板身边的乞丐眼疾手快,见男人将枪口颤抖着对准老板,连忙抱着吓傻了的老板翻滚到一边,侥幸躲过了男人这无心的一枪。男人似乎也被自己开的一枪吓住了,愣了几秒后,见两人都无大碍,便一边继续吃着东西,一边警惕地盯着两人。
“兄弟,枪的保险已经开了,就不要随便对着人质了——真杀了人质,你这绑匪有个什么用?”见眼前的莽撞男子并不熟悉枪支的用法,又抱着极强的求生欲,刚刚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便利店老板的乞丐无奈地劝道,“还有,饿了这么久,吃东西别吃这么猛,肚子会涨坏的……”
“要你管呐!再给我废话,我……我先打死你!”沉浸在进食之中的男人哪里听得乞丐的劝说,只是自顾自地扫荡着货架——来自岛南却因为找不到工作、饿了好几天的他已经顾不上许多了,适才好不容易趁一个警察不注意,偷下了他的配枪,只想着饱餐一顿的他瞥见街角的便利店,极度的饥饿驱使他铤而走险,用这样愚蠢的方式求得一线生机。
“不许动!”
还没等男子吃完手中的食物,只听得店外警笛响起,适才被偷了枪支的警察已经呼叫附近街区的其他警员,将便利店团团围住,对着店内偷枪“抢劫”的男子喊话道。被门外警察吓得走投无路的男子一下便丢下手中的食物,将枪口抵住了乞丐的额头,缓缓走出了便利店。
“不要靠近我!我……我真的会开枪的!”
碍于男子手中的人质,警察并没有选择开枪,而是紧紧跟随着男子的脚步。并没有抢劫经验的男子显然并不知道该如何逃跑,不知所措的他只得带着惊恐的神情劫持着乞丐靠着街墙缓缓后退,在茫然大雨中,很快,他便被五名警察逼入了死胡同之中,插翅难逃。
“为了一顿饱饭,妄自断送了性命……兄弟,不值得啊……”
正处于绝望之际,男子忽然听到了怀中被劫持着的乞丐的低语——尽管他颤抖的枪口就死死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可他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慌乱。
“想活命吗?想活命的话……把枪给我,要快。”
听到乞丐的话,男子愣住了片刻——仅仅是片刻而已。饱腹后恢复了些理智的他知道,凭着他一人,现在就算有枪也是无路可逃。眼前被自己劫持的乞丐虽然来路不明,但这样冷静的语气让他隐隐觉得,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说不准靠他自己还有一丝生机。
就在男子后退到胡同的墙壁时,他猛然将手中的枪交到了乞丐的手中。还没等感觉胜券在握的警察先生们反应过来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接过枪的乞丐眼神一凛,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最近的警察冲了过去,以手枪重击他的后脑勺,一击便将其击倒在地。被眼前一幕惊呆的其他警察们正准备开枪,却被身形极快的乞丐一击一个,尽数击倒在地,无一例外。
“哼……要是换作我那个师妹或者顾丫头在这里,恐怕又是白白丢掉几条性命。”
很快,在被瓢泼大雨灌注的窄巷之中,四名警察俱被乞丐击倒在地。一枪未放的乞丐将枪擦了擦,犹豫片刻后,还是放回了昏迷不醒的警察的身边,转身面向被他的身手惊得目瞪口呆的男子。
大雨打湿了乞丐的长发与胡须,滂沱模糊之间,男子似乎看到了一个格外英俊清秀的少年的面貌。
“兄弟,岛南来的?”乞丐漠然地发问道。
“是……是的。我……我叫于南……谢……谢谢……”男子带着惊诧的目光向乞丐伸出了手,弯下腰感谢道。
“……下次不要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乞丐并没有握住死里逃生的于南伸过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拍了拍他的肩,便转身离去了,“好好活下去……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待到反应过来的男子转身时,乞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归北市的苍茫大雨与城市霓虹之中,再也不见踪迹,仿佛一场梦,梦醒了无痕。他看了四周一眼,便连忙离开了现场,在这群倒霉的警察醒来之前。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Z国间谍许寒,男,2002年2月21日生,2022年5月13日进入归岛从事间谍工作,三个月后被我情报机关发现,但被其人察觉并逃脱,现游荡于归岛,请广大民众积极寻找该名间谍,保护归岛安全,举报者重重有赏……”
“日前,驻守岛南的国防部副部长归云义将军表示,归岛部队有信心挫败一切来犯之敌,请民众放心将安全交给我们,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保护归岛,我们在行动!”
啧,她还是没有消息。
驻留在霓虹暗处的幽灵看着都市广告屏幕中的新闻,叹了口气,转身便消失在黑暗的寒雨之中——直至现在,他依旧相信,在风暴掀翻这片早已腐朽殆尽的岛屿前,他可以救下有些在他看来还有希望的“敌人”。
作为“公派人员”,他的行为可以说是很自私了。但从大局来看……或许他的选择,并不算得心血来潮、意气用事。
说到底,在这个混沌不堪的世界,被现实伤得体无完肤的他只是依旧单纯地相信着人的存在罢了——对于此世而言,这倒是弥足珍贵。
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归北市的许多处低洼地带均出现了大规模的积水。游荡的贫民们与忙碌的居民们纷纷蜷缩于各自寻找的避雨处,于凄风苦雨中想象着明天的模样。
太阳早已被乌云吞没了,想要重见天日,除非等得狂风再起。
或许,风暴已经降临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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