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外,究竟是未尽的责任,还是久违的家?
【一】
越野车驶入问天山脉已经有数日。时值隆冬,本就海拔极高的问天山脉可谓是真正的天冰地冻、寸草不生。很难想象,这样的环境之中,还会有生命的存在。
“车又抛锚了!”
随着一阵急刹,徐玉成从昏睡中惊醒,揉了揉眼睛,跟随周之恒、叶钎城二人再次走出越野车——适才的恍惚之中,他仿佛听到了儿时罗语冰的笑声,清脆悦耳,如同冰棱相撞破碎的声音。
这般恶劣的条件下,即使是军方提供的越野车也难免会因为路况复杂不明而抛锚,甚至遭到损坏。这已经是不知多少次停车检查了。
“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周之恒给冻得瑟瑟发抖的叶钎城又盖上一条毛毯,自己走到负责载他们入山的司机身边,关切地问道。
“……没用了。”司机四下检查了一番,敲了敲引擎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天冷得厉害,加上这山路崎岖颠簸,再前进的话,这车就得报废!”
“嘶……”周之恒倒吸一口冷气,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两边皆是茫茫群山、皑皑白雪,前方似乎是一处山谷的隘口,脚下的“路”乱石嶙峋,崎岖难行。幸亏今日没有赶上大雪封山,否则越野车根本坚持不到这里。
“小同志,其实这里离你们要去的地方也不远了。”见周之恒有些为难,司机师傅为他指了条明路,“看到了前面的那个隘口了吗?那就是斩马隘,舍凝合谷东侧的入口。过了这个隘口,你们就可以抵达舍凝合谷了。”
“师傅,您……是在害怕什么吗?”
渐渐从寒冷中缓过来的叶钎城低声的一问,让原本看起来精神不错的司机师傅一下子白了脸对于叶钎城的疑问,周之恒与徐玉成有些诧异,又无奈地相视一笑——女人的直觉,往往准的惊人。
“哈……哈哈……小姑娘眼睛真毒辣。”见自己的心思被一招拆穿,司机师傅挠了挠头,也没再做隐瞒,叹了口气,坦白道,“斩马隘,斩马隘,过此关隘,骑乘不复。我是本地人,虽然并未真正见识过那些生活在舍凝合谷中的‘神民’,但关于他们,我的祖辈可流传下来不少传说——而根据我在问天山脉这些年的经验,这里的传说,各位小同志最好要重视一些。”
“……明白了。感谢师傅的提醒。”见司机师傅认真的神情,周之恒在眼神征求过叶、徐二人的意见后,微微一笑,对师傅表示了感谢,“那么,烦请师傅开车回驻所吧。前面的路,我们自己走便是。”
“感谢各位小同志理解。”听到周之恒的话,司机师傅似乎如释重负,连声道谢,“对了,记得带好你们的行李。问天山神在上,祝各位前路平安。”
车很快便驶离了三人,仿佛毫无故障。叶钎城有些无奈地看着丈夫,周之恒也是尴尬地一笑,耸耸肩,随后与其他两人穿戴好登山越野的装备,向着斩马隘的方向走去。
“舍凝合谷内的土著这么可怕?”路上,徐玉成不禁感叹道,“居然能让本地人半步不敢踏入舍凝合谷一步——之恒哥,我觉得这多少有些虚张声势。”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能在这么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代代传承,这样的群落绝非等闲之辈。也无怪山外之人将他们视为‘神民’。”周之恒看了看周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希望我们不要和这群所谓的‘神民’起冲突。”叶钎城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耐人寻味,“话说回来,之恒,玉成,你们对罗瑜春这个人怎么看?”
“嗯?嫂子,这是什么意思?”听到此刻叶钎城忽然谈起罗家如今年轻一辈的掌事者、暂无军职赋闲在家的罗瑜春,徐玉成感到有些奇怪,“罗瑜春大哥……虽然不怎么和我们接触,但相较于罗家其他人,尤其是罗家那几个一直板着脸的长辈,他还是很和气的呀。”
“钎城,你对罗瑜春大哥有什么看法吗?”周之恒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太确信,目前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叶钎城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极为不确定。“但……几天前我和你们一起去罗家面见罗瑜春、询问罗语冰的详细情况时,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
“是指罗瑜春大哥拒绝回答他所掌握的关于罗小妹的情况吗?”徐玉成接茬道,“嫂子,你多虑了——先前也和你提过,罗家毕竟是将门之家,小妹的事情又在军中干系甚大,罗大哥不了解、甚至选择隐瞒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完全是这样,玉成。”叶钎城摇了摇头,否认了徐玉成的猜测,“我想说的是……从他的言语和行为来看,罗瑜春所关心的,是雁城和罗家的事——而非雁城和罗家的人。”
“……这是为何?”周之恒沉默了片刻,随后追问道。
“你们毕竟是雁城人,与罗瑜春同在一座城市已久,尽管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但对于他的看法,已经在无形之中蒙上了一层对于雁城同乡的偏袒。”犹豫了片刻,叶钎城还是选择坦白自己的判断,“而作为雁城的外人,在对罗瑜春的观察上,我并没有戴上这样的有色眼镜。”
“先前在档案中看到罗语冰小姐的经历时,有一点我感觉很奇怪:为何罗语冰小姐困守问天山脉数年,身为长兄的罗瑜春却从未在营救、迎接罗语冰一事上出半分力,甚至显得有些袖手旁观?——当然,毕竟罗语冰小姐的事情关系重大,罗瑜春作为晚辈,又常年在雁城打理家事、不干军务,因此在罗语冰小姐的相关事务上没有任何话语权。这倒也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叶钎城继续边前进边分析道,“但那天,当我们当面询问罗瑜春关于罗语冰小姐的现状他究竟了解多少的时候,他的那个眼神……真令我难忘。”
“那不是对至亲失陷异乡而应有的焦虑,而是……对罗语冰一事应当如何处理的为难——那样的眼神,我曾经见过无数次,在文森特先生处理施密特家族的麻烦事的时候。对于施密特家族,文森特先生从来都是一种态度:无奈、嫌恶。”
话至此处,叶钎城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尽管目前为止她缺乏证据的妄自揣测很难让身为雁城后辈的周之恒与徐玉成信服。只是,不知是何处一阵骤风平地而起,穿过险峻的斩马隘,穿透二人的衣服,刮得二人后背一阵刺骨的冰凉。
敌人究竟在哪儿?敌人究竟是谁?正在徒步向舍凝合谷挺进的三人毫无头绪。
然后,徒步穿越了斩马隘的三人,终于见到了问天山脉九大神迹之一、为山中生灵提供了栖息安乐之所的舍凝合谷,档案中勾陈最后的落脚点。
青草、湖水、生灵……与谷外的皑皑白雪相比,这里的环境仿佛梦境一般,温暖而又美好,充斥着生命那令人欣喜的气息——哪怕是在人潮人海的都市之中,这般来自生命本源的共鸣也是极为难寻了。
眼前美好的景象让三人似乎暂时忘却了来到此地的目的,他们径直踏入这片隐藏在崇山峻岭间的绿野,贪婪地品味着这雪山中属于生命的奇迹。阳光洒在问雪河之上,泛起点点粼粼波光,将这片安静的景象点缀得更加柔美。三人只觉得身后雪山外的世界仿佛一场梦,一场勾心斗角、机关算尽的人间噩梦,抛下了毫无意义的过往,身边,即是触手可及的安宁。
三人或许会永远沉浸在这片安宁祥和之中——若不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他们从这片美好中惊醒的话。
“……比我们预料中更快。”迅速反应过来的周之恒将徐玉成与叶钎城拉到身边,暗暗道,“玉成,保护好钎城。我来和他们交涉。”
“放心吧,之恒哥。”徐玉成边说着,边从行囊之中拔出了无锋刃,将叶钎城和周之恒拦在了身后。
“玉成,不用担心我。看好之恒,他可不能有事。”
叶钎城从行囊中抽出一柄长剑——这是陈正昊从书野市长武家带回来的礼物,琉璃色的剑鞘包裹着细长的单刃剑身。一只瑞兽之首盘桓于剑柄,不怒自威,优雅而不失锋芒。尽管叶钎城并不擅长冷兵器,但对于这样精巧的重礼,她自然是喜欢的。
倏忽之间,一群骑着马、披着毛毡的人迅速从原野的另一边现身,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对闯入舍凝合谷中的三人形成了合围。三人的心里不由得都捏了把汗——尽管此行前来并非是想与这些所谓的“神民”为敌,但这样紧张的局面也并不出乎他们的预料。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这些骑兵的装备。
直到这些“神民”逐渐缩小包围圈、对着他们举起了简易的铳枪时,三人才不得不苦笑着承认,此刻开始,他们才是这舍凝合谷中的“原始人”。
“信息了解不充分啊——我们把这些‘神民’想得太简单了。”周之恒苦笑着朝叶钎城与徐玉成使了个眼色,随后收剑入鞘,缓缓上前,举起了双手。
“我们是Z国人,想要在舍凝合谷寻找一位失散的朋友。我们并无恶意。”周之恒硬着头皮向着包围圈走去,面对着枪口,高声喊道——尽管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说辞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Z国人?”
就在周之恒表明自己的身份后不久,包围三人的骑兵中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紧接着,在三人略显诧异的目光中,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执枪出列,勒马于周之恒面前,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面容。
周之恒尽可能保持镇定——尽管军方上层在事先曾告知他们,Z国官方与这些“神民”并没有发生过冲突,但他并不清楚这些所谓的“神民”对于Z国人究竟是怎样的态度。身后的叶钎城与徐玉成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一旦这些虎视眈眈的“神民”有所异动,即使是如此绝境,他们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跟我们走。”
仔细端详许久后,为首的少年向三人发出了指令。随后,原本包围着三人的众多“神民”都放下了手中的铳枪,纷纷下马。周之恒向身后二人使了个眼色,叶钎城与徐玉成犹豫了片刻,点点头,最终还是收刀入鞘,乖乖跟在周之恒身后,跟随着下马的“神民”们走向了舍凝合谷的深处。
“带他们去见主母大人,如果他们反抗……解决他们。”
【二】
问天山脉,横亘千里,连绵不绝。沿着山脉放眼纵观,既有于雪山严寒之中孕育着生灵的奇迹,也有灭却一切活物、堪称生命禁地的绝境。这样超越此世之人理解的地方在问天山脉并不罕见,曾有见证者将它们中的九处以各种方式记录下来,传播到苦寒之外的世界,它们被世人合称为“问天九绝”。舍凝合谷,便是其中之一。
就在周之恒一行三人进入成功进入舍凝合谷、与“神民”对峙的同一时刻,问天山脉的另一端,号称“十里绝户”的绝仙崖阵中,破天钩崖下,在冰雪的掩护中,一座并不起眼却防守严密的秘密军事基地正在井然有序地运行着。
“罗先生,我对你感到十分失望。”
军事基地的地下,昏暗的房间之中,罗瑜春正皱着眉头注视着会议桌彼方的罗伯特上校,面色铁青——而罗伯特上校的面色,比那绝仙崖阵的坚冰更难看。
“舍凝合谷位于问天山脉腹地,周边地势复杂,凭着这里的部队和武装,根本难以在其中长期维持作战状态。”面对脸色可怖的罗伯特上校,身为罗家年轻一代的掌事者,罗瑜春丝毫不显慌乱,“更何况在我的妹妹的帮助下,舍凝合谷的原住民已经全副武装、积极巡猎,要想拿下我的妹妹,谈何容易?”
“我不需要你的借口,罗先生。”对于罗瑜春的解释,罗伯特显然感到嗤之以鼻,“当初我们在月煌研究中心和化龙谷地带失手后,你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将罗中校活着带到我们面前。为了你的这句承诺,M国军方为你提供了这座军事基地,还输送给了你如此多的军事装备,在情报方面,我们也积极配合你的调度,为你的身份提供掩护。现在,几年过去了,你却没有任何进展。我们中心情报局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那你们最好再忍耐些许时日。”对于罗伯特的威胁,罗瑜春耸了耸肩,似乎满不在意。“我说过,我会把妹妹安全带到这里,但我从未保证过何时将她带回。”
“罗先生!你……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罗伯特的怒火被罗瑜春的漫不经心一下子点燃了,拍案而起,厉声呵斥道,“你不过是情报局安插在Z国西北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别以为离开了你,情报局就对罗语冰毫无办法。”
“哦?那最好不过。”罗瑜春挑了挑眉毛,伸手道,“中心情报局若是有办法对付我的妹妹,那大可以将我踢出这一局,我没有任何意见。”
“你!……”被罗瑜春彻底噎住的罗伯特怒上眉梢,但无言以对。沉默许久,他还是选择坐下,冷冷地盯着罗瑜春,没有任何办法。
“这就对了。”看着暂时选择屈服的罗伯特,罗瑜春轻蔑地一笑,“看来罗伯特先生也很清楚,我的妹妹如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在真正超越人类认知的存在面前,你们所谓的信息情报网络、所谓的阴谋与算计,与一个笑话无异。”
“你究竟想怎样带回罗中校?”罗伯特的声音格外可怖。
“守株待兔。”罗瑜春只说了这四个字,便不再多做言语。
“这可不够,罗先生。”对于罗瑜春的打算并不清楚的罗伯特显然对于他的回答并不满意,“罗中校隐藏在舍凝合谷中许久,且不说她如何定位这隐藏在绝仙崖阵之中的基地,一来,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与问天山脉外的一切斩断关系,几乎避免了一切抛头露面的场合。不只是你们,就连我们的情报网这几年也是一无所获;二来,如此被动地迎战一个超越理解的存在,就算是我们国家最为精锐的部队出马,也不敢说能够解决她。就凭这个小小的军事基地,想要生擒她还远远不够。”
“我说了,我有我的办法,你们M国的人不要管。我只保证将妹妹带到你们面前,仅此而已。”罗瑜春忽然缓缓起身,语气中忽然带着几分杀意,“而且……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罗伯特……”
“如果我的妹妹有任何意外,我会先解决你,再和情报局拼命。”
“哼!”听到罗瑜春的威胁,罗伯特不由得笑出了声,“就凭你?看看你身边的一切,这些都是中心情报局给予你的,我们可以给你这一切,也随时可以收回、摧毁这一切。我建议你清楚你的身份,罗先生。你现在已经不是罗家的掌事人,你不过是我们情报局的一条狗罢了,哈哈哈哈……”
对于罗伯特得意忘形的嘲讽,罗瑜春并没有回应,而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渐渐地,罗伯特的笑声停了下来,不知为何,他从罗瑜春此刻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没有认清我的是你,罗伯特。”罗瑜春静静地凝视着罗伯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你,还有你背后的家伙,对我,对我们罗家,其实一无所知。”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那几个R国的工程师给我看好了,如果他们表明合作意愿,及时联系我。”罗伯特有些无所适从地耸耸肩,维持着刻意的冷静,“说实话,我有点后悔投资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了。”
“现在撤资也不为晚。”
看着罗伯特悻悻离开房间的背影,罗瑜春暗暗道,露出了轻蔑的笑容,随即又恢复了一脸的冷漠。在确认罗伯特离开后,他也走出狭小的会客室,转身走入了更黑暗的基地深处。他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基地内部显得格外刺耳,格外沉闷,如同丧钟一般,不知是预示着何人的末路。
基地的更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隐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端坐于黑暗的空间中央,一言不发,仿佛冰山之上一座毫无生机的雕像。
沉闷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了这座“雕像”面前——罗瑜春不知道,这么黑暗的环境,面前的这个男人能不能看到自己复杂的眼神。
“若是我跟他们说出你的存在,我的妹妹应该会更快落入彀中。”罗瑜春似乎在自言自语,“当然,那个时候,我只能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了。”
“……我应该谢谢你?”“雕像”忽然开口,声音在罗瑜春面前虽略显稚嫩,但在空旷黑暗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悠远厚重。
“我不在乎你的感受,我只在乎我那个不懂事的妹妹。”罗瑜春毫不客气地回答道,“至于你……我没有杀死你的原因,仅仅是不想让我的妹妹伤心。”
“……说的你好像真的能杀了我一样。”短暂的沉默后,先前宛若雕像般的年轻男子忽然动了动,缓缓起身,语气里满是嘲讽。
“别太自信——你已经和我交过手,应该清楚,要是我当时不留余力,你活不到这里。”罗瑜春的语气平淡,却蕴藏着杀意,“从我个人本心来说……我现在就想把你脑袋拧下来。”
“因为我和小冰的事情?”年轻男子有些漠然地问道。
“……我一再提醒自己,我的妹妹已经长大了,她不可能一直留在罗家,更不可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她选择怎样的归宿,选择将自己的身心奉献给谁,我不能替她决定,我应该……学会尊重。”罗瑜春沉默良久,语气骤然缓和了许多,“但一想到她困守在这绝境中这么多年……就为了你,为了一群与自己素不相干的土著,我实在无法接受。她原本可以享受更为宽广的远方,成为万人之上的明珠,成为……此世独一无二的存在。”
“那你可曾想过,小冰究竟想要什么?她所背负的力量,真的是她毕生所求吗?”年轻的男子毫无惧色地反问道,“你还是在以俗世的标准去度量他人的所求。你或许比我更了解小冰的过去,但你对现在的小冰一无所知。她已经不再是你和你的同类中的一员了,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当你掌握了超越一切的力量时,你才会明白,一片清净的未来,是多么弥足珍贵。”
“你们太年轻了,你,我的妹妹,都是这样。”罗瑜春摇摇头,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对于山外,对于罗家,对于整个此世,你们的了解都还远远不够——这个世界不会等你们的。”
“要想证明你们是对的,就别想着光靠嘴皮子——我们罗家世代从戎,你们也是问天山脉中天生的战士。我们之间对话的正确方式,你应该清楚。”
随着一声铁门被重重关上的闷响,黑暗的地下空间内,又只剩下了年轻男子一人。他缓缓坐下,又一次化作一尊远古的雕像,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罗瑜春走出基地建筑,神色复杂地望向远方的绝仙崖阵——在日光的映衬之下,绝壁悬崖之上的冰棱宛若倒悬的利剑,闪烁着金戈的辉芒。那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而他知道,这柄利剑坠下的时间,就快到了。
“周家、徐家……”
罗瑜春沉思许久,默然无声。他深吸一口问天山脉的寒气,冷得浑身一颤,随后长舒一口气,眼神似乎变得坚定了些——他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无论是以哥哥的身份,还是以“背叛者”的身份。
不能让他们再重蹈覆辙了。——罗瑜春如是暗暗告诫自己。
也许自己错了,也许自己的“妹夫”说的才是真理——但现在,罗瑜春不会承认。正如先前所言,他需要看到两个年轻人的决意与行动。而这一切,现在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苦寒就要来到尽头了。而在寒流的终幕,又会有几人留下遗憾离开呢?谁也不知道,也不会有人愿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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