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魏君平告别后，老方的内心思绪万千，他在回家的路上想了很多事情，从老婆的出走到单位里的勾心斗角，再到他时时刻刻都记挂的女儿方小方，魏君平的话深深的刺激了他。想想自己年轻时也曾经踌躇满志而如今却一事无成，而且身染重病，自己死后女儿要怎样生活呢？她的学业又该如何继续下去？正当他陷入深思的时候，街道上却熙攘起来，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围观着什么，这也引来了老方的注意。
“请问这儿出了什么事情呀？”
“哟，你还不知道吧，有个学生跳楼自杀了”。
老方抬头一看眼前这条街的南面是本市最好的大学—江河大学。一群人将江河大学北面的一栋红色教学楼围的水泄不通，不一会儿急救车和警车都来了，场面十分混乱。老方没想到自己竟然迷迷糊糊的走错了方向，来到了江河北路这里。
他原本想坐公交直接回家，但突然想起邻居老李的儿子好像在这所大学读书。这个老李是他多年的老邻居、老牌友，也是一个不幸的苦命人。他自幼生长在农村，青年的时候因仗义执言被当地的混混打断了一条腿，连媳妇都娶不上，偏巧这江城的老孙家有一个女儿因幼时发烧成了哑巴，便通过媒人结合在了一起。这个老李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心灵手巧，为人热情，不几年学会了木匠活儿，有了正经营生，哑巴媳妇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夫妻俩夫唱妇随，日子越过越好，他们的儿子小李很有出息，在几年前考入了江河大学，成了老方他们这条街上第一个大学生。自那之后老李的脸上总是挂满微笑，老方见了他总拿他打趣儿说：“哟，我说怎么大老远就闻见一股子喜气儿，原来是我们高材生的爹来了，哈哈”。这时木匠老李就会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哪有哪有，等过几年，小方长大了一定比我那个傻儿子强，将来呀得去北京上重点大学！老方到时候别忘了请客呀！”。“那我就借您老人家吉言喽！”那些年这条老街上充满了两个父亲欢快的对话和朴素的期盼。
但是最近这两年，小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老李夫妇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每当老方再次和老李打趣儿的时候，老李总是讪讪一笑，再也没有了几年前的精气神儿。后来小方考上大学，他参加孩子升学宴的时候也是闷闷不乐，似有很重的心事。
老方一直想找老李喝上几杯好好聊聊，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时间。今天碰巧来到了江河大学，还遇上了这么件学生自杀的事儿。老方心里一紧，不会是他吧。不！不！不可能，老方呀老方你这个乌鸦嘴，怎么可能这么寸呢。心中虽这样想，但老方还是忍不住打听。他抓住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问道：“这位同学，打扰一下，我想问问你啊，这个自杀的人你认识吗？他是不是学校的学生？他是哪个专业的？叫什么名字呀？”
那学生转头一看老方，一副工人的打扮，不像什么坏人便说道：“这个您还真问对人了，自杀的这个人呀是我们学校化学系的博士生，叫李光来”。李光来！三个字一下子像闪电般击中了老方。
“李光来，李光来，”他喃喃自语。
“您怎么了”？学生问。
“啊！我，我是这个学生的一个老朋友。我只是很诧异，没想到真是他。您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自杀吗？我求求您了”。老方恳切地说。
学生看老方如此说便赶忙言道：“啊！原来是这样。大叔您不必客气，那您节哀啊。至于李同学为什么自杀吧。我也是听说，这个李光来原本是化学系成绩最好的学生，本来本科毕业的时候是要保送到北京科技大学读研究生的。可是化学院的院长死活不放人，说要留他做什么重点培养，并且直接让他弄了个硕博连读。”
“这……不是挺好的吗？”老方说。
“哼！好什么呀，说好听了是重点培养，说不好听了呀，就是想留下一个好使听话的壮劳力给他免费做科研。”
“啊！学校还有这种事儿”？
“哎呀！我的大叔啊！您是在社会这个象牙塔里呆的太久了，根本不知道我们科研圈里这点儿事儿。但凡是学习优异且立志搞科研的学生，都得读研读博，但是在读博期间学生的导师权力巨大。这些导师手里掌握着学生能否毕业的生杀大权，甚至有些有权有势的学阀老师，即便你毕业了，只要你还在你的专业圈子里混，就万万不可得罪他们”。
“不然呢”？
“不然？那你就只能改行或者出国。别的专业我不知道就这个化学系，老师天天逼着学生做实验，搞数据，事后实验有了成果功劳全是导师的。当然了，我们学校大部分导师人都很好，虽然都逼着学生做实验，但是也经常帮助学生发文章、出成果，并且还会在关键时刻给学生找工作，铺人脉。可是这个李光来遇人不淑，他的导师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吸血鬼——吴熙众”。
“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他太狠了！”学生越说越激动：“跟导师最怕遇到奇葩，尤其是有权有势人品还差的导师最可怕。这个吴熙众本身就是一个学术混子，几十年前成绩不错考入了江河大学，可他上大学后，成绩一般，本来不应该读研进修的，但听说他舅舅是市里领导，就一路破格成为了我校的化学老师，听说当年就因为运作他的事儿挤走了好几个学术大拿。前几年，他又在教育厅那里搞了些关系，摇身一变成了化学院的院长，可是他在化院老师里科研成果较少，很多大的科研项目人家不爱带他玩儿，这一下他就火了。一方面给院里的老师施压，要求他们做科研项目必须经他同意。另一方面，凡是化院里面成绩优异，科研能力强的学生他都要抢在手里，通过各种手段让最好的学生成为他的门下弟子，充当他科研的马前卒”。
“那这和李同学的自杀有什么关系？难道说李同学自杀是他逼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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