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招亲

重喜楼,白杨关最大的酒楼,也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各种江湖八卦野史秘闻在这里汇聚又从这里传向四方。

没有几个人注意到,酒楼里这几日新来了一个跑堂打杂的小伙计,小伙子其貌不扬但手脚麻利,虽然脸上总是挂着小二们惯有的那种处处讨好的假笑,但眼底中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凛冽。

这人正是已经无家可归的王普通,虽然心中恨意熊熊燃烧,但是一晃一个多月过去,究竟是谁犯下这桩血腥惨案却依然无人知晓,就是要报仇竟然也找不到对象。

王普通打小就不爱学夫子教的那些之乎者也,却偏爱跟着在堡子里当里正的老爹巡街破案,或者跟着堡里木匠、铁匠、算命先生之类三教九流混在一起,耳濡目染间的学会了一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街头智慧,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

王普通心知,要想靠自己找出凶手,或者起码得到点凶手的信息,那就如同大海捞针,但是既然下定决心要捞,那就必须要去针最多的海里去捞。于是王普通以近乎白干的价钱,来到重喜楼当了一个跑堂伙计,在混一口饭的同时,总是时刻用余光打量着酒楼的各色人马,竖着耳朵留意着林林总总风言风语。

“你是不知道,那三个村子是真的惨”一个大马金刀的汉子灌了一口酒大大咧咧的吹嘘到“我前天去城外贩鸡,路过那个王家堡、李家寨和大木寨,啧啧啧,你知道咋地,老大不小的村子都给烧成了白地,听说全村人都死翘翘了”

“那可不咋地,都是一夜间发生的事,有人说是蛮子,有人说是山贼,但不管咋地这群人下手也忒黑了点,老少不留,连鸡犬都不留啊”汉子身旁一个身形猥琐的小老头附和道“我家姑舅在内卫当差,说这一个多月了还一点结果都没查出来。”

“这还真是邪了门了,怕不是这几个村得罪了啥妖魔鬼怪,人家来报复吧,这可不像是人干出来的事。”

“哎,我可听说这内卫之所以没查下去,是因为查到了大人物,听大总管说在王家堡那里可是找到了……”汉子还没来得讲完,小老头匆匆打断了他“这可不能乱说,这可不能乱说,咱们小老百姓可不敢胡乱瞎说,小心回去主子回去打你板子”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刚要听到内幕就被打断,王普通不由得心里捉急,等到汉子与老头一喝完酒,就赶紧编了个理由告假跟上了两人,直到两人勾肩搭背的进了平阳王府方才悻悻罢休,看来两人都是王府当差的衙役,要想再弄出点内幕,就只能想办法混进王府来看看了。

平阳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亲自坐镇白杨关颇有点天子守国门的意思。临近边关,自然各种事项盘查的都严,就连王府里服役的丫头仆人都是要上查祖宗三辈家世清白才有机会进去做事,王普通如今无依无靠要想进府无异于痴心妄想。

但自此之后,王普通就对王府的消息额外上心,大到王爷与皇上面和心不和的传闻,小到府内小厮出来买点针头线脑他都暗暗熟记于心。

春去夏来,忽然王府里传出消息,原本许配给当朝秦太傅大公子的王府二小姐,不知为何突然被秦家悔婚,一怒之下决定要比武招亲,而且放出话来贫富不论、贵贱不分,就是要看看当今天下是不是除了姓秦的再真的没有好男人了。

一时间白杨关人头攒动,但凡是对自己身手有点自信的各路汉子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且不说二小姐美貌盛名在外,号称北关第一美人。那要是真能做了平阳王的乘龙快婿那可谓是一夜鱼跃龙门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重喜楼里的酒客们也不再关心什么江湖风波,伴酒的谈资都成了二小姐的如花美貌和入赘之后的锦衣玉食。有的汉子甚至等不得开赛,酒劲一上来在酒楼里就比划起高低来,让内卫大牢里一时间也是人满为患。

立秋一过,王府前就支起了高台,但擂台上红绸一撤掉就让满城人惊掉了下巴,只见那擂台离地两米,四米见方,中心摆着一张金丝楠木小桌,小桌上放着一朵惟妙惟肖的玉雕海棠花,桌子四面围着四个身高两米的假人,那假人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膀大腰圆身披金甲,将桌子围的密不透风。比武规则很简单,每人一炷香时间轮流上台,除了不准用武器百无禁忌,第一个破了机关拿到海棠花的就是胜者。

为减少纷争,王府有专人在台下负责抽签决定上场顺序,遇到有不听指挥者旁边立着的内卫直接棍棒伺候,却看那抽到靠前顺序的汉子一个个红光满面,觉的荣华富贵已经肉到嘴边唾手可得,顺序靠后的汉子一个低头丧气,唯恐前面的人先其一步破了机关败了自己的美梦。

第一个上台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汉子,满脸刀疤煞是扎眼,台下有人眼尖认出身份,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这不是伏虎寨的大当家李天应么,从小就被老当家绑在马背上跟着商队走南闯北,第一次自己带队就一人手刃五条悍匪,打那以后每次北关道上的大小响马,看到打着伏虎旗的商队都得给三分薄面”。

只见这李天应沉腰屈膝,摆出一家传伏虎拳的抬手式,朝左侧微微颔首,台下早已准备好的小厮便拉开机关枢纽,本来呆若木鸡的四个假人瞬间支棱了起来,八手八脚颇为精妙的拉开架势,看似毫无章法但其实彼此拱卫,互为掎角。

李天应心高气傲,丝毫没有把这些死物放在眼里,大喝一声就只向机关中心冲去,用的一招黑虎掏心想要直捣黄龙,气势鼓荡惹得台下叫好连连,却没想左右那两个假人瞬间变式,上下齐攻,李天应猝不及防防住了上路来攻,却没防住下路黑手,被左边假人一掌击中下腹,当场倒飞数米跌下擂台,连吐数口鲜血才稳住身形,看情形是受得内伤不轻。

候场的众人看不出门道,只当是他大意轻敌,一些排在后面的人甚至还落井下石拍手叫好,但随着丐帮五袋长老、天门派首席大弟子、白杨关十万守军总教头纷纷在几招之内被就被打飞出场,渐渐地人群开始发现这机关确实有点东西,这个鱼跃龙门的机会不是人人都能抓到。

擂台上打的热闹,擂台下看的也热闹,重喜楼里反而难得的空闲下来了好多,王普通不去了擂台凑热闹,默默在二楼上能看到擂台的地方,观看并默记着台上打擂人的一招一式以及机关的对应反应。到晚上则自己一招一式拆解开来,看如何才能避开机关往来招式。

王普通虽然没练过武,也没有啥机缘去学术法,但是他经常跟在堡里张木匠的屁股后面,看他在干活之余打造一些诸如百连环、诸葛扣之类的小玩意。张木匠经常在他被这些小玩意急的满脑门汗的时候,咧着缺牙的嘴呵呵笑道“玩意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肯多试总是能找到诀窍的”一边说着手里十分轻巧的就把这些小扣解开。

从立秋到寒露,擂台不知不觉已经一月有余,这一个月里面有横练铁布衫的大和尚想要靠一身铜皮铁骨硬抗机关,结果硬挺了半柱香时间,最后还是被打的肋骨尽断差点一命呜呼;也有号称“江湖第一神偷”的盗门首徒施展无影手想要绕开机关直取海棠花,结果手骨全裂据说以后要告别这一行了;更有一名苍梧来的炼气师,一上来就火力全开,使出一招天狱魔焰想要直接轰开假人,结果一发过后假人岿然不动,四散的火星反而把台下观战人群烧着了衣服,下台之后硬是被人拉着索要赔偿不得脱身。其中战绩最好的是一个来自沧海帮的小矮子,仗着身形矫健在机关中往来穿梭,竟然硬挺了四分之三柱香的时辰,但最后还是因为一着不慎直接被打下台去。

经过这一个月的仔细观察,王普通已经渐渐对机关的章法套路摸索出了心得,机械毕竟还是机械,看似舞的张牙舞爪全无规律,但细细拆借下来也就是五招四式,但这五招四式搭配起来却有变化无穷,这机关假人确实是势大力沉,但是要有几年功夫也是能够硬抗几招,那些被打到伤残的人往往是因为,被出其不意打在了没有防备地方才受了重伤。

心中有底的王普通的决定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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