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为了抓紧时间修炼,也为显示出自己的破釜沉舟给李云岚增添信心,王普通第二天便辞去了酒楼的行当,拿着几个月存下的工钱买足了两个人半个月吃的干粮,一起来到李云岚借住的破庙里,马不停蹄的修炼起破解之法。

这机关招式细细拆开起来也就是“推、挡、打、踢、撞”五套招式,但是这五个招式随机组合起来,那就有万千变化鬼神莫测。单论每个招式其实威力并不太大,只要知道招从何来,提前运气准备,有几年武术功底的人都可以硬扛上几招,要不当时横练铁布衫的和尚也不能生生硬挺了半柱香的时辰。

这个机关真正厉害之处在于,它不像真人还有出招收招动作,每招几乎瞬发瞬至,无从提前预判和准备,要是直接打在没有防备的要害之处,即使内力再深厚也抗不过一两下,那些江湖大侠也大抵都是因此被打落马下,颇有点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感觉。

但机关终究是机关,说到底也只能按照预先设置的流程运行,就像当年村里张木匠打造的小人打鼓小玩意,虽然乍听起来仿佛有百般声调,但是听久了就会发现,也就是那三四首小曲交叉重复。

这个机关也是如此,虽然五个招式随机组合起来无穷无尽,但是机关里设置的也就是十几套连招往复出现,只要摸清了当前是哪一套连招便可见招拆招。

王普通详细的向李云岚介绍这一月来的心得,又带他到擂台前现场观摩了几次打擂,眼见机关运行果然一如所言,李云岚越发对王普通心服口服,他也不再遮掩,将自己多年的习武心得和盘托出,针对每一套连招设计了应对之法,并日夜苦练。

但是抗住只是第一步,要取到那朵海棠花才是最终的胜利,而这就是机会就在于两套连招切换时出现的破绽,本来其实这个破绽并不明显,但是经过这一个月以来反复攻擂,尤其是经过苍梧炼气师的那一通炮轰,机关内里原本咬合紧密的齿轮已经出现一些松动,各套连招之间切换时不再那么流畅,才导致切换时漏出空档,尤其是打与踢之间,由于一套攻上路,一套攻下路,两套连招切换之间的破绽隐隐可以容一个人侧身而过,这也是目前来看破阵的最大机会。但是由于各套之间随机出招,能不能找到这个机会实际就只能看天命了。

苦练了七日,李云岚已经将应对招式熟稔于心,从起始出招就能判断出接下来的出招套路并提前做好应对之策。眼看后日就是大雪,比武招亲即将来到终结之日,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花光剩下的铜钱吃了这几日来的第一顿饱饭,顶着初冬的小雪,两人来到王府门前放手一搏。

一个多月以来都没人能够破阵,原本围的水泄不通的擂台此时已经看客了了,只有几个闲汉还在旁边围观,间或挑战者被打下擂台,便一窝蜂的涌上去,说是帮着抬人送医,其实都指望趁乱能不能从那些大侠身上摸几个值钱的玩意。

只见王普通和李云岚两人衣衫破烂,既没有大侠气度,又一看就是个没钱的主,连这些闲汉都懒得再多看两眼。

李云岚上台之后摆好架势,看机关的小厮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不甘不愿的拉开机关按钮,只当是又一个被猪油蒙了心的二愣子非要来找不痛快,还打扰了自己的清梦。

机关一开,假人便瞬间的支棱起来,仿佛是张牙舞爪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嘴想要将每一个挑战者吞噬。

相较于几天前沉迷酒精时的萎靡不振,此时的李云岚胸中充斥着复仇的怒火,两眼通红决意就此一搏。只见他左右开弓,腾挪躲闪,每招每式都恰好用最精简的方式挡住了来袭的棍棒,虽然嘭嘭之声连绵不绝,但是各处要害保护的完好无伤。

王普通也丝毫没闲着,到城内最繁华的街上,和几个嘴碎的婆子、叫卖的小贩、街角的顽童云里雾里吹嘘了一通李云岚的武功高超,转眼间有人马上要破了机关的消息就传遍全城,爱凑热闹的总是人的天性,已经好久没人关注的擂台旁不一会又被人群被围的水泄不通。

台下的围观人眼见李云岚全然不像以前挑战者一样上去埋头乱打一气,反而和机关打的有来有往,不由纷纷啧啧称奇,有时候李云岚险险的接住一记刁钻的来招,台下也会爆发出阵阵的喝彩叫好。

台上计时的香烛即将燃烧殆尽,预想中的破绽终于姗姗来迟,李云岚和王普通却惊愕的发现在他们埋头练习的这几天里,因无人打擂王府便请工匠将机关重新保养了一番,原本已经松动的齿轮竟然重新紧密咬合起来,本来可以稳稳可以让一人穿过的空档竟然已经只留一丝缝隙。

王普通瞬间冒出了一头冷汗,虽然可以再等一轮,但是谁也无法保证后面还有更好的机会,而且假如这个最大的破绽都已消除,那其他破绽大概率更没有机会。电光石火之间,迎着的李云岚向下看来的询问目光,王普通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向前扑姿势。

两人几日间朝夕相处培养出的默契,无需多言便心有灵犀,李云岚凄然一笑,出乎所有围观者意料,毅然决然的飞身向前,把右臂直插入机关仅存的空隙。

机关瞬间发出碾碎骨头和肌肉的声响,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瘆,有的胆小的人吓得蹲下捂紧了耳朵。紧接着机关下面的底座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泛起了滚滚烟尘,嘎嘣一声巨响后机关戛然而止。

被突然而来的剧变吓得目瞪口呆,围观人群一时间鸦雀无声,就当人人都以为李云岚已经活生生被机关碾死的时候,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血人的李云岚缓缓的从废墟中站了起来,右臂经脉尽断垂在身旁,左手缓缓的举起来,手中分明就是那支无数人求而不得海棠花!

台下的人群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虽然也有羡慕嫉妒和不甘,但此时都让位于对李云岚胆识和武艺的敬佩,任谁也都忍不住夸上一句“好样的!”,小孩子们更像过节一般欢快的奔走相告。

看机关的小厮惊讶的合不拢嘴,一时半会才想起要赶紧进府通报,不一会便看见王府的大总管顾德福腆着大肚子,跟着小厮三步并做二步跑出府来迎接。能当上王府大总管的人个个都是人精,看到李云岚满身都是鲜血和污泥,轻蔑之色只在眼底一闪而过,瞬间便换上满脸的谄笑。

“恭喜大侠,贺喜大侠,大侠真是武功盖世,刚才破阵那可真是虎虎生威,气势恢宏,小老儿虚长这么大岁数,也会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高人风采,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佩服。”全然不顾他从头到尾根本一眼都没看到的事实,上来就是一通天花烂坠的吹捧“大侠快快跟我进府,世子和公主殿下肯定都迫不及待要接见大侠了。”

李云岚强忍疼痛,向顾大总管单手虚拱道谢,在王普通的搀扶下慢慢挪进王府。

顾大总管见状刚想说话,李云岚抢先说道“这是我从小到大的贴身书童,王府这么大总不能连一个下人都容不下吧”,看着满身都是血迹和污泥的两人,顾大总管在心里捏了捏鼻子,挥手示意门卫放行。

这一局,算是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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