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镜头还有些紧张咧。”老人笑呵呵地喝着茶，指着摄像机说道。
“大爷，不用紧张，我们等会啊，就和聊天一样随便说说话就好了。”我摁下了拍摄键，看着闪烁的红灯示意老人可以开始了。
“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可以，我想先问一下您是谁？”
“我叫吴志军，是一名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一名老兵。我曾经隶属于团属侦查二排。我参军那年只有十五岁，是我故意瞒报了年龄登了参军的火车。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我是第一个受伤入院的。我是当时个子最小的，但却是冲的最勇猛的那个，结果竟然把脚扭了，没跨得过战壕倒摔伤头进了医院。”
“你心中的肖排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排长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好像有什么事情压在心里，从我进部队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怎么参加过我们的集体活动，往往都是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我一直以为他读过书不屑于和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土包子一起玩，直到战争结束之后，我才知道是和一个叫徐昕妍的姑娘有关。”
“战争结束之后，您和您的战友都过得还好吗？”
“那场战争带走了我所有的战友，唯一活着的就是排长。回国没多少时间……排长在家里自杀了。”
“那您和那个护士是怎么认识的？”
“住院的时候我没人说话，实在憋不住跟给我换药打针的女护士聊起天，她说自己姓刘，她的身上有种和我排长十分相似的感觉，后来我每次一提到我排长她就走了，而且脸色很不好看。”
“那这个姑娘是不是就是徐昕妍？”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姑娘就是徐昕妍。这些事情也都是回国以后排长的弟弟告诉我的，而我的排长在战争结束之后就向上级打了报告申请复员。却在回家的第二天举枪自杀了。他弟弟告诉我他其实很早就有这个预感，因为昔日里不苟言笑的哥哥在自杀的前一天晚上，破天荒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讲给了他听。那时他就知道，排长始终没有过得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再加上战争所带来的创伤后遗症，让他每时每刻都活在煎熬和崩溃中。”
“后来呢？你有去找过徐昕妍吗？”
“找过，我后来也去找那个刘护士，哦不对，应该是徐护士，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我一路从野战医院找到了团直属单位，但因为战争结束后的改制，没有多少人知道徐昕妍最后到底去了哪里。过了几年后，我才从当时的医疗队长那里知道，徐护士在最后一场战斗中牺牲了，当时她被围困在山林里，为了防止被俘虏，她选择了自杀。”
“自杀了？也就是说他们最后没有见到？”
“他们到最后都没能见上一面，天不随人命。她的遗体也没能找回来，医疗队最后只能在边境的烈士陵园里给她立了个衣冠冢。”
“可是排长弟弟告诉我说他们俩最后在火车站见过一面啊。”
“不不不，那应该是他记错了，排长最后一次见她就是医院里，排长的胳膊伤得很严重。我记得很清楚，还吊着绷带呢，那会还没有回国。而且回国之后，排长也亲口告诉我，徐护士从头到尾就没有原谅过他，或许这也是排长最后选择自杀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那当时肖排长知道徐昕妍牺牲了吗？”
“一直不知道，连我也是过了几年之后一直找寻找她的下落后才知道的。”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可别弄些太复杂的，我一把老骨头，脑筋也转不动了。”
我关上摄像机，站在窗台旁，街上人声嘈杂，就如同我无法平静的内心。肖仲远、肖仲达、徐昕妍，这段故事、不，这段历史困住了三个人，局外人走进局中，他最终活成了哥哥的样子，在自己的梦中给他和她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一场压根就不存在的、没有尽头的美梦。
（本书完）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