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愫已生

当天下午,冯婶就马不停蹄地给邓文轩带来了他期待已久的好消息。邓文轩喜笑颜开地让冯婶快去答应,对于冯婶他也拿出十万法币来表示感谢。因为父母都在广平,自己是逃跑出来的有案底,为避免拖累家人他也不便回去。后面看皇历,选日子、筹备婚礼的事情也请冯婶一并帮忙了。冯婶欢喜地应承了下来便出门去操办去了。刚送完冯婶王老幺便带着几个人上门来了。

“邓老板,恭喜发财哟!”王老幺客气地拱了拱手,身旁几个大汉站在后面,把原本不大的店面堵得格外的拥挤。

“王老板,您才发财。今天大驾光临有什么事情吗?”邓文轩也客气地拱了拱手。

“听说邓老板要把隔壁的面店也盘下来扩充店面,特来恭喜。”王老幺笑嘻嘻地说。

“哪里哪里,王老板也是消息灵通,我们刚谈成您就带着兄弟上门来了。”邓文轩皮笑肉不笑地应承着。

“哈哈,没办法呀,兄弟们要吃饭呀!这不找邓老板来想想办法呀。”王老幺盯着邓文轩的眼睛略带威胁地说道。

“王老板,现在中国到处在打仗,税收年年增高大家都不容易,您这一万一个月的保护费,我确实交不起。”邓文轩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王老幺笑着挽了挽大褂了袖子,方便一会开打。邓文轩从小也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料到处惹是生非,不然也不敢打了当地保长,从广平逃到江城一个人开了一个面店。面对王老幺的威胁他也不害怕,理了理衣襟答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懂。但我们也要生活,这样吧,那个新扩门面我每个月交2000块,给兄弟们喝酒。”

“放你娘的屁!当我们要饭的!”也不知道是谁操过门面上的茶杯就往邓文轩的脑袋上扔过去,茶杯应声而破砸得邓文轩鲜血直流。这一砸就像明火接触到了火药一般,邓文宇捏住拳头就往王老幺脸上招呼上去。顿时小小的面店里面打成了一团,邓文轩操起长凳作为武器与邓文宇背靠背,直往四个袍哥身上脸上招呼去。对方也不甘示弱,直接抽出刀,往他们身上砍去,在小小的门店里面与四个人缠斗,门口渐渐也围满了多人,大家看见是地痞王老幺都不敢作声。突然,邓文轩手上的凳子一晃把王老幺手上的刀扫倒在地,脚一挑,一把抓住刀柄,再用力摁倒王老幺,并用刀抵住他的喉咙。这时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王老幺惊觉这是一个练家子不由有点紧张,但表面仍保持平静:“后生,你我都是求财,没必要搞出人命。”

邓文轩冷笑:“那就要看王老板肯不肯放过我了?”

这时,突闻一声警笛声,两个警察挤了进来:“你们这是干什么?给我住手!”面店一片狼藉,6个人浑身雪白,伤口流出的血也把白色的面粉也浸染成红色。

江城黄桷街警察局来了6个因打架斗殴的“雪人”,其中有一个因为脑门在冒血,正拿着帕子捂住头。“你们为什么打架?”警察问道。

“没什么,喝酒恼了就打起来了。”王老幺无赖地答道,虽然是当地挂上号的袍哥,但收保护费这种事情也不能搬上台面来说。

“下午三点就喝酒,王老幺你骗谁?你来说。”警察一看王老幺身旁这些小弟都是些偷鸡摸狗的惯犯,对于发生的事情也是心领神会。但“民主”社会还是也要给公民的公平申诉的权利,警察示意捂住头的邓文轩来说。

邓文轩换了手捂头布一边说:“就是这样。”

这倒也省事了,警察也顺利地把他们当作喝酒撒疯处理,教育了一番也就放了。

走出警察局,王老幺喊住正欲离开的邓文轩拱了拱手道:“邓老板,下个月开始,交5000块,兄弟们也要吃饭。”

邓文轩捂住头默默地点了点头,拉着一瘸一拐的邓文宇回了家。

邓文轩可谓一战成名,和王老幺打架的事迹传遍几个街道,当然也传到了渝霞路。传闻是六分事实四分夸张,听得田母是心惊胆战,暗自后悔婚事答应得太快,可惜彩礼已收后悔也来不及了;听得田璟荣是心生佩服,叹这准妹夫果然是血性男儿,唉自己不能有所作为;田桂香听得是忧心忡忡,自从知道母亲同意这门婚事,哥哥也支持这门婚事,她就把自己当做邓文轩的未婚妻,一个没说过一句话的未婚妻。仿佛大家都比她更熟悉邓文轩,她开始有些担心起他的伤势。正想着张秋丽神秘兮兮地跑了进来问:“桂香,听说你定亲了!听说你定亲的对象跟王老幺打架了!”

田桂香有点头痛。别说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消息量有点大,突然她就定亲了,突然她的定亲对象成了十里八乡的出名人物。桂香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看了她一眼忙低头缝补衣服,沉默不语是她最好的回答。

“对了,你定亲的对象长什么样?你们见过面没有?说过话没有?”张秋丽也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好奇得很。其实在她心中也有一颗情豆正在发芽,这颗情豆也正是为一个把她当做妹妹的人萌发。只是当下的自己仍然浑然不觉,只是觉得看他很亲切,见到他便觉得很开心。

说到这,田桂香有点疑惑了,她确实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他的声音是怎么样的?他这个人又是怎么样的?她摇摇头轻声回答:“我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你都不好奇吗?”张秋丽问道。

这句话戳中了田桂香的心,是呀,她确实好奇,她想去瞧瞧,听听他的声音。放下手中的衣服,她抬眼看着张秋丽,说:“陪我去看看。”田桂香平时看起来很柔弱,但此时的她眼神却异常坚定,两个小姑娘分别向家里扯了个谎便跑了出去。

话分两头,这边邓文宇正一瘸一拐地收拾店面的残局。收了一天才勉强把一袋袋面粉垒了起来,还有一些散落的面粉他正在扫。邓文轩推说伤口引起了头昏、头痛,已经一天都没有下来了,昨天中午给他送饭的时候,看见他行动敏捷有力,完全没有头昏头痛的现象八成又想偷懒。想到这,邓文宇甩开扫帚叹了口气坐到凳子上,他与邓文轩是堂兄弟,他小邓文轩两岁。两人性格相近年龄相仿常一起打闹,感情胜似亲兄弟,邓文轩因打了保长,跑到江城立了足,三年后他因为逃婚来到这里投奔邓文轩。在广平邓家是大宗族,他们两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也算是小富即安,两人高中虽然没有读完但有些文化。

正在这时,店铺门口来了两个小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手牵着手害羞腼腆地欲言又止,邓文宇忙起身,“小姑娘买什么呀?”

脸稍微圆的姑娘先说话:“你是邓文轩?”

邓文宇有点懵,而后坏坏地说:“我不是,你们找他?他就在楼上坐月子,坐了一天了,我帮你们叫他。”

瘦弱一点的姑娘忙拦住说:“不用!”

邓文宇突然坏心一起,想着莫不是欠的什么桃花债,激动地拖着一瘸一拐的脚到门口笑着说:“没关系,我帮你喊他!”

到了门口,他抬头便喊:“哥,有姑娘找!”

正在家里休养的邓文轩正在暗自盘算怎么能逃过邓文宇的眼线出去摸两把牌,突然听到有姑娘找心里便泛起了嘀咕:“谁能找我?”伸出头从二楼的窗户往下望,心里不禁大喜,这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新娘吗?顾不得头上裹着布衣衫不整,他连忙跑了下来。

刚到一楼就听见张秋丽惊呼:“原来是他呀!”

这画面有点好笑,邓文轩跑下来太匆忙致使扣子扣错了,头上因为受了伤裹了纱布,只是这包裹的手艺确实有点欠佳,一看就是自己乱七八糟包的,脸上因为欣喜泛起了红潮,冲着田桂香面露着傻笑。

“来了?”他对田桂香小心翼翼地说,那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见她笑而不语忙指了指店铺说:“快快里面坐、里面坐。”转头对店铺里一脸看戏的邓文宇说:“文宇,快把店里收拾一下,你看你,我昨天收拾了一天就今天稍微休息了一下,你也不收拾收拾!”

“……”众人无语。

“不用了,我今天就是看看。”田桂香低声说道。

“看什么呀?”邓文轩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估计是看看我这环境怎么样。”忙说道,“你放心,这房子我会收拾好迎娶你过门的,你也可以上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话说开了,两人突然都有些不好意思,气氛有些安静得过分。见田桂香害羞得说不出话,邓文轩忙转头说:“文宇,快去烧点热水,桂香他们走了这么远的路要喝点水。”

邓文宇愣了一下忙说:“嫂子进来坐。”

田桂香毕竟是一个16岁的小姑娘,一声桂香、一声嫂子让她害羞得不敢进店了。她匆匆丢下:“没事就好!”拉着笑开了的张秋丽一溜烟跑了。

看着两个小姑娘离去的背影,邓文轩回想起第一天见她那晚,如小鹿一般活泼灵动的她,回味起“没事就好”那句话,他突然抑制不住狂喜拉着邓文宇自问自答:“她这是关心我吧?肯定是,她走这么远来看我,一定是关心我吧,哈哈……”

邓文宇无言以对,只能任由他拉扯。

“老板发财!”马九九端着碗又来了,见邓文轩在一旁傻笑且装束跟他相似忙道:“老板今天心情很好呀,莫不是要娶媳妇了吧?”在马九九的内心深处娶媳妇就是天大的喜事。

“哈哈……你怎么知道?还是你了解我呀,到时候来喝喜酒!”“那肯定!”邓文轩开心地拉着马九九,两人开心地相视一笑,那画面让邓文宇不忍直视,让四周邻居怀疑邓文轩脑子伤得不轻。

这边,田桂香和张秋丽一路小跑,跑到了隔壁街上两人才舒一口气,“原来你要结婚的对象是他呀,就是那个上次跟了我们一路的那个人。”张秋丽感叹道。

田桂香喘着气点了点头。

“但是我看他脑袋似乎有点……”张秋丽指了指头。

田桂香笑了起来:“我看挺好的呀!”

“是吗?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张秋丽笑道。

“呵呵……笑我,看我不打你。”田桂香抡起拳头追着张秋丽。两人正在追打时,迎面撞上刚从书局出来的王天佑。自从学校一别,王天佑也有几天没有送脏衣服去田家洗了,上次洗衣服欠的钱也是托其他同学送给田母的。王天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于桂香他是有好感的,但这样的好感就如同刚从地里探出头的小草,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王同学啊,这是去了书店吗?手上抱着书。”张秋丽开心地打招呼。

“是呀,你们两个去哪玩了呀?”王天佑笑问,时不时偷瞄田桂香。

经过上次校园门口那件事,田桂香也懂得了王天佑十分在意他人的眼光,直觉告诉她要保持距离,便对他颔首微笑。

“哦,我们去看了一下桂香结婚的对象…”张秋丽还没有说完就被田桂香捂嘴拉走。

“别听她胡说,我们先走了,王同学回见。”田桂香拉着张秋丽匆匆离开了。

冯婶去查了一下皇历冬月二十五宜嫁娶是个好日子。离现在来说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经两边商量了后决定把婚礼给办了,婚事事宜一般由冯婶代表邓文轩去找田母商量。自上次和桂香见面已经有了三天了,这么久没有见到小姑娘,邓文轩甚是想念,不知道小姑娘过得怎么样了?对以前的事情还有印象吗?

这天他身揣租房押金,瞒过了比贼还精的邓文宇,趁着夜色悄悄潜进渝霞路。刚进街口,就远远地看见桂香正在收今天晾晒的衣服。刚天黑,街上还是不乏人走动,自己头上的包扎又有点显眼,邓文轩确实不好意思迎上去,就这样邓文轩在街口树下默默地等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在等天更黑,也许在等桂香蓦然回头发现他,也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也行。仔细看来桂香真的太单薄了,但做起事来却是少见的麻利,可以预见小姑娘再大一点会是怎样的风情万种、怎样的干脆利落,自己真是捡到宝了!想着想着邓文轩不觉笑了出来。邓文轩那拙劣的包扎和那一口白牙成功引起了刚收工回来的田璟荣的注意,好奇地问道:“你在这干什么?你头不是受伤了吗?”

“你认识我?”邓文轩正色眼前这个长相英俊的男子,虽然穿着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有点破旧,但难掩他出色的外貌,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好像在哪见过。

“我叫田璟荣,桂香的哥哥,你邓文轩在咱们这儿已经出名了,很多人都认识你”田璟荣笑眯眯地地打量眼前的准妹夫,虽然穿着随意,一身长褂略显老旧、额头伤口包扎随意,但难掩其炯炯有神的双目。

“大舅哥呀,失敬失敬!”邓文轩笑了起来,突然他灵光一闪:“大舅哥帮一个忙!”眼睛滴溜一转直盯着正在收衣服的准媳妇,田璟荣秒懂微笑着走向桂香。

邓文轩远远地看着田璟荣不知道在田桂香旁边说了一点什么,田桂香盯向自己把衣服递给他哥,害羞地走过来。桂香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尴尬又夹杂着害羞地抬眼问道:“伤好没有?”

邓文轩忍住想把她搂到怀中的冲动,温柔地说:“好了,我来看看你。”

他的话让田桂香不由得脸红起来,她低下头手绞着衣角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对了咱们成亲的礼服做好没有?”邓文轩现在开始迫切地想早日成婚了。

“不知道呢,冯婶在安排。”桂香继续害羞地绞搓着衣角。

猛然间,邓文轩抓住桂香的右手,把一沓钱塞到了她的手中。惊得小姑娘像受了惊麻雀一样忙想甩开他的手,可邓文轩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桂香的右手,他手上的薄薄的手茧轻轻地摩擦着她因为长期浸泡在水中略微脱皮敏感而柔软的小手,“钱拿着,去买点自己想买的东西。”

田桂香着急地抽出自己的手,搭上左手去推开他的双手,谁知道两只手都被紧紧地包裹了起来。她焦急地抬眼看向他,害怕路过的人看见,但此刻他正用炙热的眼神紧盯着自己,“你干什么?快放手!”田桂香有点着急了低声吼道。

“呵呵,不放”本来只想作弄她一下,但看到她着急的样子觉得她越显可爱,更不愿放手。眼神中充满了炽热,她被这样的炽热灼烧得无所适从,直到有人路过两人才连忙松手,桂香趁机一溜烟跑了。

占了便宜的邓文轩仿佛一只吃到鱼的猫心满意足地回家了,准备问的事情也忘记了,唉再找机会吧!刚到黄桷街的路口就遇到着急外出的邓文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火烧眉毛的事情,邓文轩忙喊住他问道:“你这么着急去哪呀?”

邓文宇着急地说:“我钱丢了!我要去趟警局!”

“什么钱?”邓文轩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

“扩充门面的房租呀,我记得放进抽屉里还给你说了的,转眼不见了。”邓文宇说完便准备走。

邓文轩忙拉住他,略带愧疚地说:“我拿的!”

匆匆跑回家的田桂香忽然发现自己手里仍拽着邓文轩塞来的钱,细数了一下居然有五万块钱!乍见到这么多钱,桂香有点慌了。虽然两人快要成亲了,但彩礼已经收下了,田桂香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把钱还给对方。于是偷偷地藏在了自己枕头旁边的小木盒里,想着一定要还给邓文轩。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她害羞地把头埋在了被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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