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蜕》
我跪在蒲团上，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在昏暗的祠堂里盘旋。供桌上摆着三牲祭品，烛火摇曳，将祖宗牌位的影子拉得老长。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李长生今日成婚，特来告祭。"我双手合十，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父亲站在我身后，他的影子笼罩着我，像一座山。
"长生啊，"父亲的声音沙哑，"你记住，成亲后一定要在子时前回家。咱们李家祖上受过蛇仙恩惠，子时是蛇仙巡游的时辰，万万不可冲撞。"
我应了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要不是父亲坚持，我连这祠堂都不想进。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我骑着高头大马，胸前一朵大红花。新娘子是邻村王家的女儿，听说生得标致，可惜盖着红盖头，看不真切。
拜完天地，我掀开盖头，新娘子果然生得极美。柳叶眉，樱桃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娘子......"我刚要说话，她却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我。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她的瞳孔竖了起来，像蛇一样。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她已经低下头去，仿佛刚才只是我的错觉。
酒过三巡，我醉醺醺地往新房走。路过祠堂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凑近门缝一看，顿时酒醒了大半——一条碗口粗的白蛇正在供桌上蠕动，月光照在它身上，鳞片泛着幽幽的光。
我吓得后退一步，踩断了一根枯枝。白蛇猛地转过头，我看见了它的眼睛——和白天新娘子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跌跌撞撞地跑回新房，新娘子已经睡下了。我掀开被子，她的身子冰凉，皮肤上隐约可见细密的鳞片纹路。我颤抖着手去摸她的脸，她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竖成一条线。
"相公......"她开口说话，声音却像是蛇吐信子的嘶嘶声，"你看见了吧？"
我尖叫一声，夺门而出。院子里月光如水，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拉长，最后变成了一条蛇的形状。我想起父亲的话，想起祖宗的告诫，想起祠堂里那条白蛇......
原来，我才是那个被蛇仙选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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